他头抬起来一点,像是期盼,可能也是他第一次这样,语气有些生硬:
“你还记得么,我们之前说好的,每年过年都要一起过。”
“你记错了。”岑帆回头瞥了他一眼,“那时候分明是我在自说自话,而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没什么用,随便就能舍弃的,废物。”
“我没有!”刑向寒上前一步,执拗地冲他,“小帆你还不理解么,你在我这里,早就比我自己还要重要,我怎么可能——”
“像今天这种时候,我能想到的是你,也只有你。”
岑帆没顺着他说的,只道:“你从来没把我的话当回事过,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让我跟你一起过年?”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
刑向寒一怔,忽然整个上半身都往边上斜靠着。
一只手掐住另一只的虎口,牢牢盯着他,半晌才难过道:
“你还是不相信我爱你,对吗。”
“你说你爱我,可自从我们再次碰上,你的所作所为,表面上是为了我,其实都是为了你自己,又或者说......”
岑帆深吸口气,偏头看向他,“也许,只是为了让我跟你上床。”
“我要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你觉得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继续住在陈开家么?”
“你是在威胁我?”
刑向寒在他凝重的眸子里低下来,“没有,我尊重你,你想做什么我都尊重。”
岑帆暗叹一声,“你说你尊重我的工作,可尊重的方式就是花一倍多的价格把我做了快两年的木雕买下来。”
他没再看他,继续说:“但这么做只是为了补偿你自己那么多年的缺憾,是你为了让我回心转意的筹码!”
很多东西被人一直藏着掖着,但也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被挑明。
“你以为我会很感激你么,并不会,与其这样,我宁愿送给一个真的喜欢,不夹带任何私心的其他人。”
刑向寒没说话了。
脸上那一拳被砸的地方,刚开始还只是冲击,现在却已经逐渐变成细密的疼,火辣辣的。
可对方嘴里的话明显比这个还要令他痛苦。
“这些我也是在火车上才想明白的,但其实也正常,因为你就是这么个人。”岑帆停了几秒,继续道:
“你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你自己。”
楼栋外似乎下雪了,冰冷的风从楼外吹进来。
吸进一口空气里的寒气,刑向寒看着他,眼眶发怔:“这就是我们的问题么。”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止这一两件。”岑帆站在宽敞的楼栋大厅里,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还有很多很多,都在过去的那几年里,需要我一桩桩一件件地数给你听?”
岑帆说完这个以后,走过去,把地上一桶密封好的骆驼奶捡起来。
没再回头看他:“不好意思。”
“我没这么闲。”
他前脚刚走进电梯里。
屋外一闪。
原本靠墙坐在地上的人忽然冲过来,死死压住电梯侧门。
低头去睨他的脸。
岑帆平静地回视过去。
一电梯门之隔,两个人对看着。
面上全是对对方的不妥协,彼此互相较着劲。
到最后,电梯外边的人松开手,垂下的眼底空无一物:
“新年快乐。”
砰——
屋外传来鞭炮冲到天上的爆破音。
门缓缓关上。
第85章
岑帆回到家里的时候陈开还没回来。
他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冰箱,又把两个人在阳台上刚晒干的几件衣服收下来。
几件衣服全干了。
捏在手里除了干爽,还有因为空气里的湿冷,附着在上面冰水干透以后成了褶皱的寒纸,让人感觉到有些割手。
而此时此刻,站在楼栋底下的男人。
比这手里抱着的这些还要让他觉得心凉。
岑帆只一眼就收回来,把带回来的骆驼奶分装倒进一个个小罐子,放到冰箱。
刚放进去外边门铃就响了。
接着是大咧咧地叫门声。
岑帆走上前,确定对方是谁后,疑惑地把门打开,问他,“你今天怎么来了?”
而且从他刚进家门到现在不超过五分钟。
齐铭煊不以为然。
拎着东西进来以后,帮着一块儿把桌上这些往冰箱里放。
嘴上没停,“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说到这又朝他笑一下,“我已经提前和开哥说好了,今年元旦跟你们一块儿过。”
岑帆先是有些惊讶。
后来才在对方理所当然的神态里开口,“但是你开哥晚上也需要回家吃年饭。”
“今天是元旦,又不是除夕,算下来一共也只放三天假,之前读书的时候不都是跟一帮同学出去玩吗。”
人这么说岑帆没法反驳。
他自己其实也是因为只一天假,以及乾雕展迫在眉睫,没法回去陪林建国。
况且老人家是真不需要他陪——
手机视频里。
看着姥爷他们那边乌泱泱一大片人,中间几排大圆桌上盛满了吃的,炸藕夹肉圆子几大盆。
后边除了麻将桌还有个连投影仪的麦克风。
岑帆陪他家老爷子刚聊两句,人就嚷嚷着去唱歌了。
后来岑帆手机就在那放着。
他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齐铭煊在陪林建国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姥爷子逗得一乐一乐的。
视频结束以后,岑帆忍不住冲他,“你都说什么了?”
齐铭煊还挺保密,冲他眨眨眼:“没啥。”
陈开下午去家那边吃饭还没回来。
岑帆自己也是在火车站吃了才回的。
此刻正站在厨房,给他们这里唯一一个空着肚子人煮海鲜面。
齐铭煊穿着拖鞋过来。
状似不经意道:“刑教授上来过么。”
“没有。”岑帆摇摇头,又忽然意识到他这句话的意思,回头去看,“你看到他了?”
“啊。”齐铭煊没刻意隐瞒,道:“其实,你俩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在站在楼栋旁边的自行车道上。”
岑帆手里的动作一顿。
再开口时声音听不出情绪:“当时怎么不进来。”
“怕影响你发挥。”
齐铭煊走到他边上,顺手把他手里几个刚洗过的虾接过来,掐头去线,丢进锅里。
岑帆顿了一下开口,“我和刑向寒结束了。”
早该像这样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来,却被他拖到了现在。
“我知道啊。”齐铭煊道。
岑帆话音刚落,突然想起陈开嘴里提到的那个“三角恋”。
还有两人现在并排站在一起,肩膀几乎全部贴着。
严丝合缝地没有半点距离。
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来。
岑帆忽然觉得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可还没等他想到,对方已经朝他看过来:
“岑老板,我不行么。”
齐铭煊说这个的时候语气不似先前那样带笑,看着他的时候目光也没有挪开半寸。
“你不行什么?”
岑帆下意识回头去看,触碰到对方以后,又快速低下头,内里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