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双面 第2章

但他是个适应力很强的人,无论环境多恶劣,所以很快他就发现不是外在因素,是他自己本身出了某种问题。

他觉得有时候他不像他自己,他说的话、做的事,仿佛有另一个他一起参与,并且影响着他。

但这种影响不强烈,闷油瓶可以控制,可以强行压下去,只是雷城回来后,他发现有些时候他会不受控的短暂失去意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却无法支配自己的思想与动作,好似有另一个灵魂把他挤出去了。

这些超出了闷油瓶的认知范围,在他的漫长经历中,他没遇见过类似情况。他没有告诉我,他想自己摸索着解决。

然后就变成了我看到的那一幕,闷油瓶没能控制住,他失控了,失控的突然又彻底。

到现在,我知道这已经不是‘不舒服’三个字可以解释的了,所以我给小花打了电话。

其实张海客对于张家人了解的更多,我问他也许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但我就是不想找他,所以综合考虑,我联系了小花。

小花一直没接,我发了条微信给他,我说我准备分期还款了,商量下吧,两分钟后小花给我打了个语音电话。

我把闷油瓶的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下,小花听完,沉默几秒,反问我这跟还钱有什么关系吗?

我说如果不解决闷油瓶的问题,我心情就不好,我心情不好我就没心思搞事业,我事业搞不好怎么挣钱?不挣钱我怎么能还钱?你要是想我尽快还钱就快给我想个办法。

“吴邪,你真是把不要脸的技能练到极致了。”小花说。

“人在江湖飘,就得不要脸。”我回,然后象征性地给他发了个八块八的红包,我说这是预付款,你不用担心我耍赖了。

小花笑了下,然后叹气,似乎快习惯我的流氓做法了,他没有立刻回答,和另一个人交谈起来,听声音像是黑瞎子。

等了会儿,他才重新搭理我,“吴邪。”他说,“你有没有想过求助一些专业人士帮忙。”

“比如?”

“比如精神科医生。”小花道,语气严肃认真。

他推给我一张明信片,是一位杭州的资深心理医生,他的私人诊所治疗过不少特殊病例,很有一手,最重要的,小花说他是自己人,绝对信得过。

于是我没有耽搁,带着闷油瓶回了杭州。

“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看着医生。

医生点头,“好,基本情况我了解了。”

他收拾完记录的资料,叫我可以先带闷油瓶回去,今天的交流到这里就可以了,他晚上回去好好再顺一遍,接下来一周时间我每天都要带闷油瓶过来进行测试,医生说闷油瓶的心里防御非常强,他跟闷油瓶聊了一上午,什么都没问出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病人。

医生还交给我一个任务,他叫我仔细观察闷油瓶的状态,任何细节都不要错过,最好能找出什么因素会导致他人格转变,即便是情绪的变换也行。

闷油瓶在会客厅等着,我出去时他在看书,是医生给他找的,有利于情绪放松的书。

我说回家吧,闷油瓶点头,起身走到门口。

医生突然从交谈室出来叫住我,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有你的名片。”我说。

医生:“那是公共的,这是我私人的,上面的手机号也是我的私人手机号。”

“额,什么意思。”

医生:“别误会,我难得碰见这样的病人,交个朋友,免得同行抢活。”

“噢。”我接过来。

医生:“还有,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你是解老板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

医生叫周凯言,倒是挺斯文的,我说好,今天就先不说其他的了,我明天再带闷油瓶来。

路上周凯言又断断续续的给我推了几个公众号,他说我可以关注一下,加深对人格分裂的了解。

我看了半天,打出一句话问他,“如果人格分裂的病因一直没找到,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隔了几秒,周凯言回我,“潜藏人格出现的频率会越来越高,占据身体支配权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多,如果迟迟没办法消除潜藏人格的影响,那么……最终他很有可能挤掉主人格,永久支配这具身体的意识。”

我很难形容看到这句话时我的心情,一直以来我对闷油瓶都很自信,我坚定他不会生病,不会有我们这种平常人生老病死的烦恼,所以也没想过,万一他生病了,我要怎么样?

但我知道,我得陪着他,无论如何,我得在他身边。

“你在和他聊天吗?”闷油瓶忽然出声问道。

出租车在公路上极速行驶,他的声音轻飘飘响在我耳边。

我转头看他,“在聊你的病情。”

闷油瓶正视前方,这一瞬我突然觉得他的确受到潜藏人格影响很多,他以前不会有这样的语气。

“你今天和他说太久了。”闷油瓶淡淡道。

第三章

闷油瓶语气的变化很小,却是我最直观能感受到的,其他人或许察觉不出,但我知道,他从前和我说话的样子不是现在这个状态。

我没再和周凯言继续聊,锁了手机靠在闷油瓶身上吹风,他偏头看我一眼,而后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身体放松一些,不再紧绷着。

我提前叫王盟把吴山居收拾了一下,二楼足够我和闷油瓶住,这次带他回来我没和家里打招呼,也免得麻烦。

自从闷油瓶发现自己精神出现问题后,他的话较之从前还要少许多,他是个容易让自己压抑的人,我只能尽量让他放松。

吃过饭,我匆匆洗了下,趴在床上问了周凯言一些专业问题,我告诉他闷油瓶不喜欢也不擅长和陌生人交流,他会有些抵触心理,周凯言说正常,他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什么都没聊出来。

周凯言尽量用通俗点的语言和我讲了讲人格分裂的形成原因,有一部分是曾经受过刺激,有一部分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长期潜伏在病人心理,最后完成人格分裂,他问我闷油瓶是哪一种。

我想了下,其实两个都算,又不能算。闷油瓶的经历是大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他见过的、听过的许多常人无法想象,即便是我,在今天也总会有不真切感。闷油瓶的原生家庭环境也不好,他父母早亡,张家又是个没人性的地方,只把他当个工具,后来成年,又为家族责任奔波,等于他前半生基本没什么安稳日子,照这么推算,他应该早就人格分裂了,不会等到现在。

周凯言说如果他以前的经历都没有刺激到他,说明那些没真的戳到他的痛处,没有让他崩溃,一定还有别的事,让他真正难以承受。

周凯言建议我可以先采用物理疗法,给闷油瓶服用一些药物,不过会有些副作用。我拒绝了,不到不得已,我不想闷油瓶过每天吃药的日子。

我还在出神思考,忽然背上一重,胸膛的热气带着浴室里的水汽扑面压过来,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头发还湿着。

“回家了还聊吗?”他轻声说,头靠在我的肩上,左手顺势把我的手机拿走了。

我说把头发吹干,不然会头疼,闷油瓶像是没听到一样,把我腰搂的紧,我偏头问怎么了,他忽然松开我,手掌一挥,我就被他翻了个面,仰躺着看他。

这才是闷油瓶,我想,眸子古井不波,淡淡地。

我刚想伸手抱抱他,他忽然俯下身来,在我嘴上亲了一下。

“可以吗?”闷油瓶问。

我怔了几秒,随即意识到他说的可以吗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我是有点后怕的,之前那三天的体验真的不好,我现在一想起来都觉得菊花一紧。

在我出神的空档,闷油瓶靠过来,把我整个箍在他怀里。

“吴邪,可以吗?”他又问。

闷油瓶只是问,迟迟没有多余的动作,我知道只要我说不可以,他就是难受死都不会碰我。

半晌,我深吸口气,两只手臂回抱住他。

“可以。”我说,随后我托着他的脸又道,“但你得温柔点,别把我弄疼了。”

闷油瓶顺势亲亲我手心,他说好。

这一晚要顺利的多,起码我爽到了,别的不谈,闷油瓶得天独厚的体力真是加分,到后头我困得不行,实在受不住睡过去了,不知道他对着睡过去的我又搞了多久才收手。

之后的一周,我每天都准时带闷油瓶去诊所做测评,周凯言仍然拿出百分百的耐心跟他交谈,但我看出来,闷油瓶似乎不喜欢他,也不喜欢这家诊所,他总是不愿意多等。

一周测评结束,周凯言说闷油瓶的这个病例难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需要去一趟北京,咨询一下他的老师,他叫我暂时留在杭州,先别急着回福建。

怎么说这儿的医疗条件都比雨村好,于是我给胖子打了电话,告诉他我们要再晚几天回去,不用担心。

转眼天就热起来,我整天闲在吴山居没事干,偶尔带闷油瓶出去转转。

赶上最近家隔壁一条街修路,七点多的时候把电缆给挖坏了,我洗澡洗到一半,灯一灭,瞬间黑了下来。

我拿起毛巾简单擦了下,穿上衣服喊了声小哥,我叫他把蜡烛拿出来点上。

他大概在楼下收衣服,一时没听见,我穿着拖鞋下去找他。

大概是从前费洛蒙的副作用,我的视力在夜晚很不好,一点光源没有的情况下就是个睁眼瞎,我凭记忆摸到楼梯口,步子没迈稳,差点掉下去。

就是这时传来咚咚的上楼声,闷油瓶几大步跨上来,到我身边扶住我。

我抓着他,叫他去翻大厅里的柜子,里面有蜡烛。

闷油瓶没做声,他眼睛隐藏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于是我又叫了声小哥。

他嗯了一声,抱起我下楼,楼下有应急灯,亮堂一些。

我坐在红木椅子上等着,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周凯言发的,他说他从北京回来了,正在吴山居门口。

我有些纳闷,他大晚上回来不直接回家,到我这儿干什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还在找,可能我把蜡烛放的地方太偏了。

我想周凯言或许有急事,正好趁闷油瓶不注意,我起身悄悄的走出去。

周凯言拎着公文包,就在拐角那等着,我走到近处和他打了个招呼,问这么晚来是有事?

周凯言点头,“我去见了我老师,对张先生的病情有了一些新判断。”他道。

“什么新判断?”我问。

周凯言没有立即回答,等了几秒,他突然开口,“你现在方便让我见一下张先生吗?”

“现在?”我皱眉,摇了摇头,“恐怕不行,你也知道他不喜欢心理谈话,现在又是晚上,小哥不会同意的。”

周凯言:“那好吧,如果可以,你这周白天带张先生来一次。”

我本来想问他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只是他似乎并不想和我多交谈,他说他也累了,先回去睡个觉,我就没好意思再多问他。

我满心疑惑地回到铺子,脑袋里都是刚才周凯言的话,他老师说了什么,让他大晚上找过来。

太出神,以至于我没注意到大堂里的蜡烛光,脚刚迈进屋子,我便迎面撞上闷油瓶。

这一下碰的结实,我脑袋一晕,差点坐在地上,闷油瓶反应快,直接揽住我。

“去哪了?”他淡淡地问。

我揉着头,突然有点心虚,也没看他,含糊地说出去转转。

我很晚才睡着,躺在床上就是没睡意,好不容易睡了会儿,半夜又醒了。

我想着去倒杯水喝,起身发现闷油瓶不在身边,床的另一侧是凉的,显然他离开有一会儿了。

我急忙穿鞋去找他,出了门,发现他就在阳台吹风,我放下心来,踱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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