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双面 第3章

离得近些,我闻到一股烟味。这味道太熟悉,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靠这个过日子,后来去雨村戒掉,我就没再碰过,现在闻到突然有点恍然隔世的感觉。

我看见闷油瓶靠在栏杆上,他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烟,他垂着烟,没有任何表情,下一秒,他抬手把烟放在嘴里,烟圈从他口中吐出。

闷油瓶在抽烟,我甚至不知道他会抽烟。

许是感受到视线,闷油瓶忽然抬头看过来。

就是这一刹,我对上他的眸子,那么深沉,我心就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了,我想起他失控的那个晚上。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神情。

我吞咽口水,看闷油瓶挪动步子朝我过来。

我就怕了,我下意识后退,忍不住攥紧掌心。

闷油瓶站在我面前,他伸出手,似乎想摸我,我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大名。

我叫他张起灵。

周凯言说过,如果闷油瓶再次出现失控,或者疑似失控,试着叫他的名字。

闷油瓶现在也许没有失控,但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的手在空中一停,这似乎有效果,只见闷油瓶皱眉,随后闭起眼,他静默半晌,而后扔掉手里的烟。

“小哥……”我试探地喊他。

过了会儿,闷油瓶再度抬头,“吴邪……”他沙哑着嗓子道,“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我了,你要躲远点,不要在我身边……”

第四章

我很少见到闷油瓶无能为力的样子,他就在我面前,神情疲惫,都说常人无法体会精神疾病患者的痛苦,他们通常只能自己排解,我不知道在这之前,闷油瓶压抑了多久。

我过去抱住他,小声和他讲话,“瞎说什么,不在你身边我还能在哪。”

闷油瓶没说话,我却听到他轻微的叹息。

“小哥,你放心,有专业医生帮忙,你会好转的,别胡思乱想。”我道。

闷油瓶手臂环住我,语气轻轻,“吴邪,你怕我吗?”他问。

我愣了一下,随后拍拍他背,“我才不怕你。”我回。

隔天我带闷油瓶去找周凯言,我知道他不喜欢心里诊所,但我坚持,他也就跟着我了。

在我们之前还有一个病人,周凯言在交谈室聊了半个多小时后出来,把人送走,随后看向闷油瓶。

“张先生,又见面了。”他微笑打招呼。

闷油瓶不做声,也没表情。我伸手扯了他一下,闷油瓶才冲周凯言点了下头。

“今天还是谈话吗?”我问。

“不。”周凯言道,走到窗边拉下窗帘,屋里暗下来,他回头看我们,“今天尝试新方法。”他挑眉,“催眠疗法。”

催眠,心理与精神治疗中的一种手段,其实会催眠的医生并不多,能准确把握好催眠程度的医生就更少,我最近多少了解了一些,周凯言这么说,证明他的确有些能耐。

但是催眠也有风险,搞不好会给病人造成影响,不过它的好处也是常规治疗手段比不上的,它能挖掘出最深层的病因,将其更直白的展露在医生面前。

我有些不放心,问行不行啊,周凯言倒是挺自信,说没问题。

我又问闷油瓶,如果他不想的话,我们可以不做。出乎意料,闷油瓶反而点头,说可以。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

我拿了本杂志在会客厅等着,周凯言带闷油瓶进了催眠室,里面有专业的催眠工具。

催眠通常要花一些时间,有的等了。

期间我二叔突然给我发了一条消息,问我在哪,我盯着屏幕半天,回他我在雨村。

然后就没消息了,不知道怎么,我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二叔这个人不会莫名其妙的主动联系我,从我摊牌和闷油瓶的关系后,我俩几乎没联系,他也不会上来就问我在哪,我二叔这么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不会是王盟说漏嘴了吧……,我想着,这很有可能,这小子最近一直替我跑各盘口业务,估计经常见我二叔,以他的智商,我二叔要想套话轻而易举。

思忖间,催眠室的门开了,我看了眼时间揣好手机,刚好两个小时。

“怎么样?”我问,这回应该有些有效果吧。

闷油瓶面色正常,看不出异样,我又瞅周凯言,反而他脸颊苍白,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出来了。

他们俩人都没说话,我试探地又问了一句,“催眠出……什么了?”

周凯言看看我,又看看闷油瓶,苦笑了下,“没有催眠。”

“没催眠??”

周凯言:“准确说,应该是张先生的自主精神意识非常强,不接受任何催眠暗示。”他道。

周凯言的意思是,两个小时里他都在尝试让闷油瓶卸下精神防御,但都失败了。

“我……差点被张先生反催眠……”周凯言忽然来了一句。

我停在原地,回头看,是周凯言复杂的脸。

“抱歉,我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道。

我一时想不出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是周凯言催眠不了闷油瓶让我震惊,还是闷油瓶竟然能差点把一个专业心理医生反催眠更让我震惊。

“你们先回去吧,我太累了,要休息一下。”周凯言不太想继续说,下了逐客令。

闷油瓶率先迈步子开门出去,我迟疑两秒,转身问道,“你昨晚说的新判断到底什么意思?”

周凯言沉默一会儿,摇摇头,“还不确定,我也在摸索。”

闷油瓶不喜欢我单独和他说话,既然问不出来什么,我也没耽搁,跟着出去。

握住门把手的时候,我听见周凯言的声音。

“吴邪,你要小心张先生。”他对我说。

路上心烦意乱,一时没了头绪。我考虑着要不要先带闷油瓶回雨村,杭州没进展的话,再待下去也没意思。

只是不等我和闷油瓶商量,我二叔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他要见我,就今天下午,约在了一家私人茶楼。

我头就开始疼起来。果然,这老狐狸才不会轻易放过我,他早就知道我回来,也早就算好了。

我二叔用一种命令的语气通知我见面地点,意思就是没得选,我必须去,不去就后果自负。

我只能和闷油瓶说我得去见我二叔,不然会有麻烦。闷油瓶点头,说陪我一起。

我想着一起也行,关键时候还能给我撑腰,他在我能多点底气。

于是我们没回吴山居,直接转道去了约好的茶楼。

茶楼老板认识我,我一进去他就喊了声小三爷,很客气,他说我二叔在楼上雅间。

我站在楼梯口深吸气,整理下衣裳,刚准备上去,老板拦了一下。

“不好意思小三爷,二爷说了,只您自己上去。”老板道,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我身后。

我斟酌几秒,回头叫闷油瓶就在楼下点壶茶等我,饿了就再点盘点心,我自己上去就行。

我也怕他和我二叔见面,万一话不投机,那就不好弄了。闷油瓶点头,让我有事叫他,就自己走到空桌子前坐下。

我嘱咐老板给闷油瓶多上几样点心,全记在我二叔账上,便蹭蹭地朝楼上跑。

我二叔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变,脸还是那个样子,我上次见他是半年前了,从雷城回来。

雅间临窗,他拿着小扇子看湖景,桌上摆着精致小菜,整个画面很恬淡。

我恭敬地叫了声二叔,停在门口没进去。我二叔转过头来,招呼我坐。

通常我二叔越平静,越不好对付,我干脆没绕弯子,直接问他叫我来做什么。

我二叔主动给我斟茶,我刚想接过来,他拿着扇柄把我按下了。

“喝一口。”他说。

我迟疑地看他一眼,没动。

我二叔乐了,“没下药,放心喝。”

整个过程没有多余的话,喝了茶,他又叫我吃菜,我提问题他一概不理。

太阳转眼落到湖那头,湖面镀了一层金,天头暗了。

“二叔,您直说吧,您到底想干嘛?”我终于忍不住问。

我二叔慢悠悠地把视线挪回来,在我脸上扫过,他把扇子一收,开口道,“你去心里诊所干什么?”

我抿唇,几秒后回他,“我最近失眠,压力大,去看看心理医生。”

吴二白:“你有什么压力?成家立业都绑不住你。”

我干笑两声,没接话。

吴二白:“我在西郊买的房子装修好了,你爸妈会过去住几天,你也去陪陪他们吧。”

西郊这房子是当初我二叔说买来给我当婚房的,后来我跟闷油瓶在一起,二叔没再提过房子的事,我以为他把房子卖了。

“行,那等我忙完就去。”我说。

“现在就去。”我二叔定定看着我。

我心里一跳,急忙起身,“小哥还在楼下等我呢,我……我去和他说一声哈……”我回,一边悄悄往门口挪。

我二叔肯定不想跟我打太极了,直接把人喊进来。

好家伙,把手底下盘口新招来看场子的打手都带来了,我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几个人一齐围过来,捂住我嘴。

他们甚至带了麻绳,把我捆成一团,最后其中一个人扛起我,正门都没走,直接穿过小门,从一楼窗户跳到了后街。

怪不得我二叔有耐心拖那么久,原来是在等这几个人来。

他们在后街停了两辆车,我被摔进头车的后车厢,胃里一阵恶心。

“别哼哼了。”我二叔道,他上了副驾驶,“有人去打发张起灵,你不用操心了。”

我二叔铁了心要把我带走,任我怎么喊都不理,好像前段时间对我的放纵只是留给我的最后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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