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咎迅速打哈哈,摇头说:“没事。”
“嗯。”沉皑转身跟那边的姐弟说,“我先送他回去,有消息再给我打电话。”
季水风:“好。”
季山月疑惑,他一拍大腿怒道:“好什么好?这小崽子用得着你送?半路上真遇到什么,他别把人家骗晕了哦。”
时咎根本不理他。
这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够奇怪了,暂且当做虚疑病甩尾还要感染几个人,那后面发生的事使文明中心再度陷入混乱。
起源实验室大楼三楼拉着警戒条,原本安排在三楼的进化全部临时挪到了二楼。三楼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里,没过多久,沉皑从楼上下来了。
“沉先生,打伤人的感染者已经抓获了,被我们控制在他发病的那个实验室里。”有人过来对沉皑说。
“嗯。”沉皑点头,“另一个受伤的人怎么样?”
“打了医院电话了,应该马上就到。”
“好。”
实验室里有人在扯着嗓子大喊,但是嘴里似乎被堵了东西,那声音便成了一声声的闷哼。走廊的人清理血迹后纷纷离开,沉皑走到感染者被关的实验室打开门,里面的场景显露出来。
好些设备被翻打在地上,桌子椅子都偏离了该在的位置,还有玻璃碎屑洒了一地,一片狼狈景象。肇事者被绑在椅子上,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呜咽,眼睛通红,生理性眼泪流满整张脸。
这张脸有些脸熟,但沉皑记不清是谁。他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身准备关门离开,刚一转身,就撞上了听闻消息同样过来找他的时咎,时咎问他:“怎么回事?”
沉皑用头示意了一下里面。
于是时咎探头进去看了一眼,一看便愣住了,他没忍住:“江遂?”
江遂被绑着,神志不清,总听到有人叫他,但那声音传到耳朵里逐渐变成了女巫的尖锐笑声,盯着他的眼睛也幻化成一个巨物形象,伸出手要掐死他一般,于是他恐惧地挣扎大喊,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在原地大哭,哭了两声觉得等死不如杀死女巫,哭声又变成了怒吼。
不过那些声音被挡住了,在外人耳里全是一致的疯狂。
时咎后退了两步,一下摔上门。
他眉头紧锁,他在来之前是听说了是起源实验室的操作员,但他没想到是江遂,而且这个病毒已经平复了一些日子,怎么忽然间又开始复发,是依然有病毒携带者在到处游离吗?
沉皑见状,问他:“你认识?”他指了指房间的门。
时咎说:“算不上认识,有过接触。”
“哦。”
沉皑转身对旁边的人说:“多注意一下那个受伤的人。”
旁边的人立刻回答:“好!”
与此同时,安全管理中心防守严密的档案室,此时一群人正围着一个胸口剧烈起伏的人,那个人头发凌乱,眼神涣散,他狠狠拍了好几下桌子,同样举起枪指着周围的人,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在颤抖,他大喘气着说:“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烧了这里。”说话间,他举起另一只手,手里是一个打火机,作势要投掷的动作。他“嘿嘿”一声长笑,整个表情怪异起来,接着用他不自然的语气说:“我不怕火,烧起来,你们都别想活。”
周围的人似乎在考虑是他们的枪快还是他扔火更快,一时间竟没人敢动。
气氛僵持了好一会儿,这层楼的电梯门开了。季山月快步从里面走出来,走到包围圈边缘,那个人的枪口立刻就掉转瞄准季山月,他大喊:“你也不准过来,嘿嘿,想杀我?”
旁边的人小声对季山月说:“疑似发病了,但这个人有能力,他不怕火,想用烧了档案室来威胁我们。”
季山月“€€”了一声,吊儿郎当地说:“就这啊?”
他露出一个核善的表情,下一秒就隔空挥了一拳,一道浓雾一样的冲击波瞬间在他面前形成,如同深海的漩涡,或沙漠中的龙卷风,巨大的旋风横向形成,他轻轻一挥,那旋风霎时朝对面的人身上打去,如此近距离让人无法闪躲。
浓雾像瞬移般刺穿那个人的胸膛,将他往后拍出去几米,重重摔在墙边,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季山月抱拳,将自己的手关节捏得咯咯作响,却见那人缓缓举起了火机甚至还在垂死挣扎企图用这招来威胁。
季山月轻松开口道:“你想清楚噢,现在你没有能力了,要死一起死噢。”
原本这样的行为已然是穷途末路的威胁,但当他听到季山月的话时,脸色“唰”就白了,他也顾不得眼前这一群长得形状各异的妖魔鬼怪是不是要杀了他,他艰难伸出手,却惊恐地发现什么都没了€€€€他的能力消失了。
他发出一声怒号,那声音像野兽,随后他举起枪,后面的人也举起枪,却听“砰”的一声,他手里的枪对准自己太阳穴,枪响后整个人迅速软了下去。
季山月打了个哈欠,对旁边的人摆摆手说:“你们处理一下,我找我姐复命去了。”
连续几起发生在文明中心的发病案例让原本逐渐松懈下来的人们的神经一下又紧绷起来了。
文明中心派遣小队立刻对城区进行秘密巡查和访问,几天下来却发现城区并未频繁出现发病症状,公民们的生活水准基本已经完全恢复,他们除了暂时不会去人员特别聚集的地方,其他与几个月前相差无几。
文明中心里有些人心惶惶,有人在传这是虚疑病针对文明中心的一次袭击。但谣言很快又被澄清,因为病毒只是病毒,它不存在智慧,更不存在针对。
“如果它有智慧、它产生针对了呢?”时咎问。
第52章 死亡逼近
时咎和沉皑一起去掌权者大楼, 在路上碰到同样也要过去的季水风季山月姐弟。
季山月非常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但是他发现他大大的脑子里想不出什么精确答案,不如放弃思考, 干脆一甩手,大大咧咧地说:“那就刚正面!我还不信我能疯了?这小王八!”
季水风一边快走, 一边严肃地说:“这几天有七八起发病了,全都是在文明中心总部, 我查了大城区,也联系其他城区的分部, 有的有一两起, 有的一个也没有。但是城区的公民一共有上亿人, 文明中心不过几万人,我认为这个概率不太对。”
说话间, 四人进入掌权者大楼。一楼人很少, 但都行色匆匆。季水风过去按了电梯。
时咎接道:“如果按照我们上一次讨论的说法,假设, 真的存在这么一个投毒的人, 他先是针对全球公民进行了一次投毒, 但是很快收手,等我们觉得差不多过去了,再对文明中心进行一次投毒?”
沉皑淡淡说:“投毒这件事还有待商榷,没有证据不要到处说。”
季水风问:“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投毒的人, 他的目的是什么?”
时咎忖度着, 不确定道:“权力之间的阴谋?但是掌权者又不是一个人, 还是说想把另一个掌权者拉下台?”
掌权者只有言威和单赫,单独哪一个有动作另一个都会察觉,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这件事怪就怪在, 它是从文明中心内部爆发的,也就是说公民很安全。
时咎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但他很快排除掉了,因为过于主观,甚至颇有有神论与泛灵论的说法。
假如世界上有位看不见的神,再假如世间万物皆有生命、有思想,在神的规则下,病毒也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感染的对象,那么就又回到这个世界最基础的设定。
思维透明化。
公民间极大的信任让他们在物质性进化的条件下逐渐变成真性团结,但文明中心不是,文明中心充满了欺诈,它便成了病毒的目标。
季山月疑惑地转头看向沉皑,又看时咎,又看季水风,不满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讨论大事不带我?排挤我?”
“36楼到了。”电梯机械声播报,四个人走出来。
时咎的脑子在飞快旋转中还抽空回了季山月一句:“对。”
季山月暴走:“嘿哟,时咎你这个小崽子看我不打死你!”他抬手做出要打人的样子。
话音刚落,四个人眼前出现一个人影。
秦昼永恭敬地站在掌权者办公室外,朝沉皑鞠了一个弧度可以说没有的躬,又对四人说:“掌权者在开会,我可以代转达。”
季山月不耐烦地问:“还多久?”
秦昼永慢条斯理回答:“不知道。”
季山月“嘁”了一声,声音非常微小地说:“开会开会,一天到晚开你那个B会。”
季水风瞪了他一眼,他立刻转过头到处看看,装无事发生。
沉皑漠然地看着秦昼永,看了一会儿把视线移开。
他突然注意到自己身边流光的变化,呈黑紫色,逐渐又变成黑红色,流动得快要凝固。
这种感觉是€€€€一种攻击性?这里的人会有攻击性?
于是他的目光快速扫视周围的人,时咎只是站着,没什么表情在等,季山月随意四处张望,季水风一直在看那扇紧闭的办公室的门,秦昼永……沉皑皱眉。
秦昼永一丝不苟地站着,但他注意到沉皑一直在看他,心里就开始痒痒的按捺不住了,他往后退了一步。
沉皑冷冷地问:“你怎么了?”
旁边三个人一起转过头。
就在这时,秦昼永一把扶住身后的墙,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慢慢地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他抬头看沉皑蓝色的眼睛,却只觉得那不是眼睛,是一片马上会有深海怪物狂怒嚼碎他的海,海水已经在深处汹涌起来了,海面也初现端倪,一阵猛浪高高掀起,瞬间筑成了百米高的巨浪,眼看就要打下来。
他抬手,防御性的一道雷便劈了下来。
“我靠!”季山月大吼一声,吓得瞬间后退两步,再看他当时站的原地,一道焦黑的影子。
再慢一点他非给劈个对穿不可。
沉皑立刻把时咎拦在身后,皱眉试探性叫了一声:“秦昼永?”
然而秦昼永似乎听不到,他的眼里逐渐浮现出了一种叫恐惧的东西。他靠身后的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但是好像有些站不稳,腿也在抖,手也在抖,他的唇哆嗦着,似乎又在抗拒什么,他突然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血直接流了出来,他颤抖着说:“我突然有点,看不清,你们,你们要攻击我?”
季水风往前走了一步企图安抚他,她说:“我们没有攻击你,你冷静点。”她想靠近,但被季山月拦下来了。
季山月谨慎道:“别靠近,他发病了。”
季水风站在原地没动了。
竟然感染和发病得这么快,速度远超过前两个月在城区公民那一波。
时咎大概明白为什么两百年前虚疑病会抹杀掉恩德诺大部分的居民:它想潜伏,便潜伏,它想攻击,便立刻破土而出。让人没有反抗的余地。
按照时咎刚刚无法证伪的假说再推远一点,病毒自由选择攻击谁,从他最开始他看到的,上巴士前对他使用暴力的人,包括现在的秦昼永,应该都是比较虚妄的人,硬要总结,简言之:不仁慈,没有爱。
而和感染者有过相处的季家姐弟,包括沉皑,都是温柔善良的人,季山月除外,只能算个善良,他们却一次次躲过感染,至于他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感染的话,也许是梦境的原因。
这种假说可以支撑这二次爆发。但也仅是没有理由的理由,想想便罢。
被沉皑拦在身后的时咎回过神,说:“他好像还有一点意识,或许我们离他远点,他就不会感觉到攻击性。”
四个人不约而同慢慢往后挪,但他们刚动一步,秦昼永突然撕裂一般吼出来,他大张着双手,仰头大吼,几道雷凭空出现,同时滚落下来。
“小心!”沉皑一把将时咎推开,自己快速回撤两步,就看到他们站的位置又是焦黑的印记。
秦昼永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他开始嘴里喊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似乎有人在他旁边与他过招,他乱挥着拳,与身边不存在的人缠斗,他控制的雷又精准地追着在场其他人狠劈。
“别过来!都别过来!”他大叫着,“你杀不了我!”
季山月连忙不迭地躲着雷,一边躲一边喊:“我C你大爷的!这人发病带雷的啊!”
时咎往旁边临时安全的地方跑去,他没有他们三个反应快,每次躲过也都是刚好躲过去,雷几乎都是贴着他的鞋蹭过去了,躲去的下一个地方,不出两秒下一道雷又劈下来了。
时咎反应很快,头上一阵轰鸣,他立刻又翻身往旁边躲,又是一道雷烧在他刚刚在的地方。
地板被劈出数道裂痕,烧焦的痕迹逐渐增加,但秦昼永还是很惊恐地扯着嗓子喊叫,喊叫间又开始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的嘴里发出“嗬嗬”的挣扎声,手里不断用力,面部与颈部血管爆出,眼球几乎要凸出来。
忽然一道雷劈到他自己面前,瞬间他的手就放下来了,就像幻觉中掐着他脖子的人被他打败,他一下跪坐在地上拼命狂喘气。
巨大的吵闹声吸引来了办公室里的人,言威刚一打开门,一道雷就劈到他头上,他反应极其迅速,稍稍抬手,那道雷就在他手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