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做梦时请别说谎 第58章

但现在来看,无论是哪一样,都没有它应有的结果:检测不合格直接屠杀;潜在感染者依然影响进化成功率。

那上一代的沉家人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去了哪?

问题再一次砸下来。时咎看向沉皑,见他摇摇头。

沉皑的母亲看他俩一直在眼神互动,心生好奇,便问:“你们是很好的朋友还是?”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时咎觉得沉皑肯定会说话的,沉皑觉得时咎必定先抢答,结果两个人都默契闭嘴。

沉皑的母亲:“哦。”

沉皑轻描淡写:“很好的朋友。”

沉皑的母亲漫不经心地点头:“哦,我看他一直在看你。”

时咎径直闭上眼,突然觉得此时此刻过于修罗场,他抿唇,到底没忍住为自己辩护:“那个,我是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

说到眼睛,她笑出来,说:“这得感谢季雨雪,她在研究思维透明之前其实在研究视力透明,让人可以看穿实物,听说还是沉初光当了她的小白鼠。不过嘛,实验失败了,留了个世代蓝色眼睛的后遗症。”

时咎刚露出诧异的神情。

“叮€€€€”

沉皑的手机响了,他随意接起来,没说话,听了一会儿,就回复了一个字:“嗯。”便挂了。

“怎么了?”时咎问。

沉皑毫不犹豫站起来,把面前的餐盘往里推了一些,用下巴对他示意他:“走了。”

时咎慢慢挪开椅子,问道:“去哪?”

沉皑朝他挥动手机,淡声道:“季水风找季川泽问了点东西出来,给了个坐标,我们现在过去。”

“好。”

答应是答应了,但时咎觉得有点尴尬,愣在原地没动。他该不会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吧?会不会被觉得没礼貌?何况阿姨还坐着。

然而母子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一样,女人摆了摆手里的酒杯做道别状,沉皑则直接伸手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拖走了。

回来一趟,没有呆到一天,还顺了家里一辆车走。

时咎在车里等,沉皑在房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抬眼便看到靠在门栏上的女人。

沉皑没说话,女人偏头示意了一下车的方向,开门见山:“喜欢他啊?”

沉皑拉上登山包的拉链,动作没有一点停顿,自然道:“嗯。”

“你怎么不问我,我怎么看出来的?”女人疑惑。

沉皑无奈笑了下:“我也没想藏啊。”

“好吧,注意安全。”

第63章 恐怖夜晚

汽车疾驰在山间, 完全看不到那个海湾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几个小时后,时咎指挥沉皑把车停路边,直接下来绕过车头打开驾驶位的车门, 他靠在车身催促道:“差不多了,你过去, 我来开。”

自然得没有一丝迟疑。

两人换了座位,系上安全带, 时咎一脚油门就飙出去了。同他们的个性一样,沉皑稳稳当当开了大半天, 时咎一路火花带闪电。

“慢点。”沉皑提醒说。

时咎看了眼接近160码的速度, 说了句:“还行。”

夜晚的高速, 特别是他们行驶出来的这条高速没有别的车。

沉皑在研究那个坐标的地址,从卫星地图上模模糊糊的看到几栋房子, 房子不远处有一面湖, 这个地方距离最近的城市也非常远。

夜晚视野不佳,时咎单手把着方向盘, 目光一直认真盯着前方, 只有头微微侧过来斜对沉皑问:“季水风怎么跟你说的?”

沉皑简单复述一遍后, 强调了这个坐标:“早些年季川泽无意间在言威的办公室里看到的,他去找言威,那天言威火气大,谁也不见, 直冲冲地就走了, 几天都没有回来, 他觉得奇怪,后来就在办公室里看到这个。”

“季川泽……”时咎抿了一下这三个字,奇怪问道, “他们暴力解决舟之覆了?”

“舟之覆主动帮他们的。”

时咎觉得更奇怪了,当时的沉皑也奇怪这个问题,但在和季水风的通话里,她直接转达了舟之覆说的话:别误会了,我不是想帮你们,我对什么真相不真相也没兴趣,只是言威要让言不恩那呆毛丫头做掌权者我不服,你们几个想扳倒言威又差太远,我作为一个渔翁收利的角色,适当的制衡两头罢了,谁太强太弱都对我不利。

时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以表达他的不屑和佩服:“嘁,这个人也是难得的真诚。”

但他偶尔觉得舟之覆这个人反而最需要提防。一个两头倒,随时都可能改变的人,琢磨不透他的真实想法,为了自己出气能忍受他们的羞辱,为了骂一句话能接受一顿毒打,被季山月那么对待,为了他的目标还能主动去送信息,甚至毫不在乎说出自己的目的。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极致。

“对了,我一直有个疑惑。”时咎说,“如果反起源进化就是你们头脑里的通道,你们当时为什么同意做这个?”

沉皑却突然沉默下来。

时咎用余光瞥他一眼,感觉到他不想说,但这个问题他得知道,便轻声叫他:“沉皑?”

沉皑看了眼窗外飞速闪过的灯,闭眼道:“我跟他打了一架,没打过,强制做的。”

闻言,时咎呼吸一窒。

沉皑不愿意面对这件事,他知道被强制拉去做进化是什么感觉,但是他还是对时咎做出了同样的行为,结束后,心里的风起云涌掀起惊涛骇浪。

面对内心的批判,最为痛苦。

沉皑缓慢说:“我们是二十岁成年直接做的虚假通道进化,他当时说是新的实验,我觉得很怪,因为我知道已经有些高层覆盖过以前的透明通道了,如果是某种升级,马上也该会运用到公民里去,但他只是让文明中心的人做了,我觉得他是在做什么改革性尝试,但一定不是升级。”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怀疑和反抗,又打了一架,当时本就不合了,雪上加霜,这反而让沉皑更怀疑了,如果正当,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

时咎轻声说:“你很好。”

这没由来的一句让沉皑愣了半晌,随即笑出来。

“谢谢,你也不赖。”

时咎想着,恩德诺的未成年都嚣张跋扈的,进化后才算正式体验新的人生,但沉皑没有这个机会,他一直被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却还是活成了现在这样。

一个温柔、有爱的人,时咎觉得愉悦。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坐标……

终于看到不远处同根道有了汽车尾灯的光,时咎放慢了车速。

车速慢下来,思绪也慢下来。

他有点犹豫,但还是决定向沉皑说:“其实……我觉得我大概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沉皑侧过头,只能看到认真开车的时咎的侧脸。

一直没注意,好像刘海又长了。

时咎快速变道超过前面的车,又把速度提上来了,前面有一条长达两公里的隧道,隐隐的黄色照明灯在深陷的黑暗里格外明显。

时咎长呼一口气,缓慢道:“你刚刚开车的时候我就在研究那个坐标的卫星地图,你可能不太熟悉那个构造,所以看不出来,但是我在那儿呆了二十天……”

话没说完,沉皑猛地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刹那不动了,他保持着静止,以让自己快速联系所有他们已知的信息,所有因果,最后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

“你是说……”

车承载着漫长的沉默,一头扎进明晃晃的隧道里。

两人到达废弃监狱门口时,已经是第三天正午。

相隔的时日不算特别长,但这里看上去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荒凉,野草高出一截,泥土又覆盖一层,在这阳光直射的时间,衍生出了一丝物极必反冰冷的恐惧感。

上次没注意到过的那面湖就在监狱东面一百多米处,是片静止的黑水,周围的芦苇和杂草将它围得严严实实。

两人站在最外围栅栏外,看着这几栋单独耸立的斑驳大平房,连外围都充盈着恐惧,越往里,越往下,层层恐惧般拖人下坠。

片刻,时咎往前走扯开门,发现上次他们离开后,没有要封锁的人,门便没有上锁,两人径直走进去。

不清楚A区的构造,所以他们打算从B区开始。路过不大的外围地区,时咎去看那片曾经颜色不一样的土层,却发现也许是风吹日晒、雨落霜降,土的颜色已经很难分辨哪里是曾经翻动过的痕迹,于是时咎只是朝着那个方向站立,轻轻在胸前画一道十字。

愿他们安详。

监狱内部被囫囵地清理过了,尸体被运走,但是地上的血迹并没有被特殊处理,记忆里的血海此时变得发暗发黑,冲鼻的味道依然浓郁得无法忽视,只是已经不是铁锈味,变成了腥味,或许也有未被完全清理干净的碎肉块的味道。

沉皑第一次来这里,看到这儿的场景便一直眉头紧锁,他问时咎:“你在这儿呆了二十天?”

“对啊。”时咎毫不在乎道。

“为什么不尝试醒来?”

说到这个就来气,时咎冷笑一声:“但凡我能醒……”

“好吧。”

之前没有机会探查别的牢房,现在有了。时咎往上走,注意着脚下的阶梯,朝沉皑喊:“你一楼,我二楼。”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嗯。”

时咎看到二楼的扶手就让他想起那个小孩垂直摔下去的场景,重回同样的地方,画面依然历历在目。

上了二楼,时咎趴在那个栏杆朝下喊:“喂,有可能墙上有字,你注意一下。”

沉皑在一楼对面,背对着他挥手表示知道,便进入一间牢房。

两人一圈搜寻下来并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还是因为之前的隔离导致线索被破坏。就连墙壁上的字也只有当时时咎住的那间有。

“另外两栋也去看一下。”时咎说。

然而搜寻到晚上也没有任何收获,除了闯入C区。意料之外,C区那栋楼是生活区,里面两个大型厨房,还有清洁间,摆了不少洗衣机,空仓库也很多个,甚至还有宿舍。时咎猜想那个时候这里也许是住了专门保障他们基础温饱的人,也就是那个每天给他们送饭的人,或许是好几个,但不得而知。

晚上的监狱还是有些€€人。

一点属于人类世界的声音也没有,动物世界也没有,只能刮大风时听见风声。那个时候的隔离整座平房三四十个人,隔壁楼还有二十个,虽然令人畏葸却不至于€€人,现在大概是方圆几十公里都鲜有人烟,这空旷得可怕、层高快十米、工厂一般的楼里,只有他们俩。

“地下医院去看看?”时咎说,顺手指向最里面的铁圆桌。

沉皑走过去了。

之前听他们提起过这个连接的通道,所以沉皑很轻松找到准确位置,单手用力一拉便将整个圆桌拉起来,露出里面空洞的黑暗,像怪兽的巨口,混合着灰尘的味道。

他回头看时咎,问他:“你先我先?”

“你下吧。”时咎催促,“又不是下地狱,分什么先来后到。”

沉皑纵身一跃便跳下去,直接踩在那条窄长的楼梯中段,扬起不少灰尘。接着时咎也顺着入口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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