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做梦时请别说谎 第71章

听筒里何为的声音瞬间响起:“十九你别管他!唔唔唔……”

声音被打断,舟之覆又把话筒靠近自己嘴边,懒洋洋说:“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放开他!有事冲我来!’哎呀,你放心,我不是那小鬼,没有无差别杀人的癖好。我呢,要求只有一个,别追杀我了。”

时咎冷冷道:“你要干什么?”

舟之覆假作嗔般“啊啊”了两声,继续道:“我当然是接着完成我的任务啊,不过嘛,我之后去哪都会带着你的朋友的,你们要是不为难我,我还可以勉为其难负责一下他的安全,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清了清嗓子,笑着说:“但是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全都是为你而死。”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变成了明晃晃的威胁。

时咎听到那边何为挣扎的声音,捏紧了手机,正要说话,被舟之覆快速打断:“对了!你最好转告一下季家那俩姐弟哦!”说完他便干脆挂了。

时咎一把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另一边,舟之覆玩着手里的小刀子,坐在何为的床上,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

被绑在椅子上的何为战战兢兢的:“这位先生,你这样是不对的。”

舟之覆乜他一眼,无所谓道:“你说不对就不对?现在是我说了算。”说着他站起来拿小刀在何为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吓得何为立刻缩回去:“好的。”

舟之覆耻笑他的胆小,收起刀,懒懒地说:“现在我要把你带走了,你如果听话,我考虑留你个活的,否则……”

何为浑身一抖,小声说:“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才这样做的?你也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闭嘴!”舟之覆呵道,“老老实实当你的人质。”

何为缩成一团,说:“好的。”

季水风得到时咎消息的时候,言不恩刚刚转醒,她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望着天花板,她感受到自己头上裹了纱布,稍微做一个表情脸就火辣辣的痛,没多久季水风就进来给她换药,换药的过程中季水风问她问题,她也不想说话,眼神一会儿从天花板飘到衣柜上,一会儿又飘到床头柜上,一会儿又企图去看书桌,还想看门。

季水风知道她在找镜子,早早就把镜子全收起来了。

“饿吗?”季水风温柔地问。

言不恩继续看天。

季水风叹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站起来转身要走,却被言不恩叫住了:“姐姐。”

她立刻回头,再次坐回床边。

言不恩呢喃:“姐姐,我会很丑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季水风感觉自己的眼睛瞬间就模糊了。

她太知道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多爱美,一个受父母保护、受强大的哥哥姐姐保护的女孩,从来没有在任何事上吃过亏,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一点委屈,永远可爱天真,永远骄傲高贵。衣柜里满满都是漂亮的小裙子,精致的发卡,搭配各种衣服的帽子。

虽然要不了两年也要成年了,但成年后的世界好像离她还很遥远,她只想当个小公主。

季水风仰头,把湿润吞咽回去,摇头笑说:“你最可爱。”

言不恩并不听她的安慰,自顾自说:“我会很丑的。”

其实季水风很想说,外貌决定不了她内心的善良,但她说不出来这句话,也许这句话对她自己有用,但是对于一个一心想做公主的小女孩来说,外貌就是她内心的一部分。这样的话是以己度人,毫无价值的安慰,那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出口的话变成了:“无论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言不恩的目光挪走了,又回到天花板,她小声说:“好想死。”

“嘘。”季水风阻止她说下去,手指轻轻抚摸她完好的那一半脸颊,“你不会死,你会活得比我长。”

言不恩想摇头,但好像一动就有些痛,她的头便只能僵在原地,她轻声说:“好痛苦。”

“我知道。”

言不恩眼珠子动了动,否定她的话:“你不知道,又不是你躺在这。”

季水风沉默了很久,微微点头,说:“好。”

至少言不恩肯吃点东西了,草草应付几口后,她再次陷入昏睡。

季水风站在镜子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她很少照镜子,只有在小时候,她才会对着镜子笑,对着镜子哭,对着镜子说话,一遍一遍告诉镜子里的人:你可是季水风,季水风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后来她确实如她期待的那般,变成了别人眼里最坚强的季水风。再后来,她便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

其实长什么样都不重要。

她闭眼,一丝犹豫都不曾有。

“砰砰。”外面传来敲门声。

季水风平静放下手里的刀,还来不及处理便转身去开门。估计是季山月去药店买药回来了。

血从镜子一路滴到门口,季水风开门,刚要说话,意外发现门外并没有人,她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空荡的走廊和楼道,人影和声音都没有。

她微微皱眉,正要关门,余光瞥到门外地上的东西,她身体一僵,把那东西捡起来。

随后她如同被雷劈一般浑身抖了一下。

又是那张纸条!写着“杀死不纯之人1”的纸条!

第78章 人质

赤裸裸出现在她家门口, 那个人甚至知道她住在哪!他还是不甘心!他依然在针对她,并没有因为季山月暂时的安全而放弃对她的打击!

季山月赶回家的时候,季水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我靠, 姐!怎么回事!”季山月急匆匆冲进来,本来想问纸条怎么回事, 但看到季水风的一瞬间,嘴唇磕碰了半天没说出话, 他愣愣地看着季水风,不解地问, “你, 你的脸又怎么回事?”

“没什么。”季水风闭着眼平静回答。

她的脸上有一条巨大的刀疤, 从太阳穴横跨到下颌,是新鲜的伤疤, 连血都还没完全凝固。

季山月那句“你疯了”没说出口。他沉默走过去, 从茶几上拿起那张纸条,死死捏着。

片刻, 季山月轻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对吗?”他说话的语气很小心, 也很痛苦, 似乎是自己给了自己沉重一击,在时咎问出类似的问题的时候他还差点大打出手,但是现在他也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他只是不敢相信,心存疑虑, 因为这张纸条上的手写体, 他是认得的。

季水风没有给他回答, 季山月便放下那张纸条,郑重说:“好吧,无论你想说不想说, 我都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

夜是深潜的夜,人是无明的人。唯有黑暗,才是黎明前星河涌动的光。

在凌超建死后,舟之覆消停了一些时日,但也仅仅是几天。

自从开始帮言威杀能力者后,他就居无定所,这又潜逃到不知道是谁很久没有住过的房子顶部阁楼。

壁炉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舟之覆一直比划着自己的胳膊,何为则在旁边悠闲躺在摇摇椅上吃薯片。

实在看不下去舟之覆的行为,何为小心翼翼说:“你真的一点肌肉没有啊。”

舟之覆瞬间转头瞪他一眼:“你懂个屁,我有亡灵大军!”

何为悻悻地吞下后面的话。

他第一次有了“人质”这样的身份,但是他人质得很随意,因为舟之覆根本不限制他,不把他关铁笼,也不虐待他,买的零食饮料随便拿,想晒太阳就晒,想睡软床就睡,当然一切都是在他不逃跑不乱来的前提下。

他不太能理解这样的行为,于是在吃完这包薯片后,擦擦嘴,将纸随意扔进垃圾桶,又问:“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舟之覆盘腿坐在地上,腿下还垫了毛茸茸的地毯,闻言他转头,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微笑,说:“等什么时候你朋友什么时候放弃追杀我。”

何为想了想,不确定道:“他如果不放弃,你会杀了我吗?”

舟之覆瞥他一眼,整个人往后仰,干脆完全躺在地上,一条小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眯着眼懒洋洋说:“看情况吧,你能有效牵制他,我大概率会留着你,耗死他,他如果完全不管你死活,那我杀不杀你都无所谓,反正死活对我都没好处,心情好可能就把你放了。”

说来说去,他能活着的概率还是很大的。何为听到这松了口气,他觉得这位先生抓人质的心态可是相当随意,跟电视里演的六亲不认的反派完全不同。

于是何为又问:“请问我可以知道你的本名吗?”

本名?舟之覆微微睁开眼,壁炉跳动的火光一下映在他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人问名字会用“本名”这样的词汇,不过既然他问本名了,影响不大,勉为其难告诉他也行。

他说:“舟游。”

何为认真点头,有礼貌道:“好的舟游先生,请问我可以申请你的意识通道吗?”

舟之覆将头撇向一边,懒懒说:“不可以,你也配?”

“好的。”何为恭敬回答。

何为觉得很无聊,他在家的时候家里总有人,无论是父母还是佣人或者朋友,一直都能有人陪着他,即使偶然没人,他也能找到乐子,或许出去玩玩枪骑骑马,总之都不会没事干,但现在太无聊了。

他说:“请问我可以给你讲故事吗?”

舟之覆觉得他有毛病,一句话不搭理他,只想睡觉。

于是何为开始自顾自地讲了。

他说:“爱是一门艺术。”

“我的父母很爱我,虽然有时候方式不对,但我知道他们想我好,以后也能获得长久的幸福,我以前可讨厌他们,因为我发现,他们不仅对我,其实对别人也很好,我就觉得,他们的爱并不是对我独一无二的。”

“我成年后才发现,爱不是选择一个好的对象才能爱,爱是一种能力,有爱的才能的人,是可以爱任何人的,即使是极其不可爱的人。”

“每个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即使我出来这么多天,告诉他们我和朋友在外面玩,让他们不要担心,他们也一定会担心,爱你的父母会关心你的一举一动。”

何为说得认真,但是他一直在想还能怎么说才可以唤醒这位犯罪嫌疑人的良知。

哪知道舟之覆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嗤笑一声,轻轻说了句:“放你妈的屁。”

何为:“……”

好粗鲁。

舟之覆伸了个懒腰,翻身往壁炉边靠了靠,无聊地说:“什么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哪里得出来的屁话结论?一句话口耳相传多了,就变成真的了?多的是恨孩子的父母,你真的有好好想过你父母的某些行为吗?明明有的话有的行为就是让你哭让你留下阴影,剥夺了你的人生,一句‘那是为了你以后好’自己就先把自己催眠过去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说话的语气都狠了起来:“你自己知道爱是什么样,就知道你的父母有的行为并不发自于爱,而是出于控制,出于你是他的基因,出于他对自己完整的需求,有的父母爱孩子都仅仅是因为爱自己,还每个父母都爱孩子?每个?”

何为僵硬张嘴没说出话,他感觉自己说错选题了,这个人好像对这个话题充满敌意,于是立刻“嗯嗯”两声换了话题。

他开始给舟之覆讲马术趣事,于是舟之覆终于不反驳他了。

没一会儿,舟之覆的呼吸也平静下来。

火光从眼里转移到了他身上。见他终于放松下来,应该暂时不会因为暴怒而要了他的命。

何为小小呼出一口气,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舟之覆,心想,这位舟先生的皮肤可真白,又高又瘦的,全身虽然没什么肌肉,但也没有赘肉,就是薄薄一片。他的眉毛弯得很柔和,睫毛也很长,眼尾稍稍往上挑,小鼻子,薄嘴唇,分明但温柔的脸部棱角,除了说话不太好听。

如果要拍电视,也许会是外表看起来最没有攻击性……或许也是最漂亮的罪犯?何为想了半天能不能换个词代替“漂亮”,但是想不出,他觉得这位躺着的先生或许选择女生形象更合适。

就连头发也是很长,躺着压在身下,最长的地方,再长一点就到腰了。

但……

何为吞了口口水,小心说:“舟先生。”

舟之覆皱眉:“刚要睡着,别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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