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的职业修养 第222章

但百姓也不是傻子,是能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的。又或者纯粹是感觉到税赋的压力越来越大,这时候瞒报人头,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所以百姓极少分家开户,户籍上写就三口人,实际上十三四口的大有人在。

至于富户、地主瞒报,这就更不需要解释了,他们更不乐意交税。且大楚其实是有规制的€€€€民户蓄奴不得超三人。

其余功名与爵位等级,奴婢人口自然也同样有规制,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京城的大户人家,主宅里蓄奴,外头庄子上更是奴婢成群,这数量就没有不超的。

这五岁以上,按照户口低价买粮,即使有限制,但粮店门口和衙门门口的队伍,得排疯了。

蓄奴颇多的大户人家要不要这口粮食?单独拿出来不多,但积攒起来,这数量可不少啊。更何况,凭什么好处都是让泥腿子占了?

可这奴婢的粮……算谁的?

主家掏钱买,按理说该算是主家的。可这点钱,难道奴婢出不起吗?难道就不能自己掏钱买,自己吃喝吗?但各个奴婢都有自己的粮,开火怎么算?只稍微一想,麻烦事就一箩筐。

这事情弄不好,是要让奴婢生怨气的。

元烈帝看着下面的大臣闹,闹到后来,果然又是一场抓头花……抓乌纱之战。

颛孙恬义那大光头,具有决定性的优势,就是有些晃眼。元烈帝遮住眼睛。

这次元烈帝没叫殿前武士,很放松地在看戏。因为这是一场“秩序与规矩之战”,文武大臣都没用真功夫€€€€文臣没挠,武将没捶。这一场战斗,其实在于双方都需要时间思考对策,骂不出太多词了,闭嘴打架比较方便。

战斗结束,各自归位。

“为何不直接赈灾呢?何必多此一举?”

“趁着旱情,引百姓修水渠、河道,以工代赈也好。”

“陛下,既已是赈灾,何必又让百姓掏钱呢?此举实在有失仁德。”

第170章 (捉虫) 粮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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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烈帝一拍龙椅的扶手, 坐直了身子:“准颛孙爱卿所奏。”

“陛下!”“陛下!”

此次大旱,是天灾,是百姓劫难。但却是官营粮店的最佳时机, 元烈帝看到了官营粮店的诸多好处, 即便这件事的推动千难万难, 也必须在他在世的时候,将此事推行下去。

所以……

元烈帝轻轻瞟了一眼太子,太快太轻, 以至于无人注意。但在元烈帝心中, 他是彻彻底底将太子“放下了”。

他想把这政策推下去,可再不服老, 他也至多还能在位二十年。他决不能允许在他死后,后继之君推翻官营粮店。但太子继位,是必定要推翻此事的。原本太子还有那么一丝的机会,毕竟, 皇后自戕了。

逼死皇后, 杀害太子。这可是很恶毒的名声了。要身后名的皇帝们, 还是很在意这个的。不是说元烈帝原先就有意让太子继位, 是今天之前,他还有意要“缓缓图之”。他也明白这给了太子机会,毕竟他这种年纪的皇帝, 什么时候驾崩了也不是稀奇的事情,他的缓, 给了太子得位的机会。

“武卫大将军越熙负责此事, 英王从旁辅助。”越熙在西南,这是要把他调到西边来。

“儿臣领旨!”

这吩咐却让众臣愕然,觉得陛下这是说反了吧?可元烈帝没有更改的意图, 主意已定,乾纲独断,即便是想劝谏的大臣也只能跟着一块儿领旨。

回到后头,元烈帝进御书房,还没坐下,便点着汪福恩道:“朕记得……海清寺有个高僧,叫什么……一苇和尚?”

汪福恩道:“是,听说是位已有一百二十岁高龄的大德高僧。”

其实这位一苇和尚的风评,不是太好。他出现在信众面前时,确实是布衣芒鞋,寺庙却金碧辉煌,佛像金身闪耀,布施重金的必称功德满身,这什么情况还能不明白吗?但元烈帝既说了“高僧”,汪福恩虽不知道元烈帝是个什么打算,可也得捡好的说。

“送到东宫去,就说是太子思念先皇后。”

“是。”

太子正在宫外,兄弟们陆续开府,太子还是得到了一些额外的权力的,比如出宫。

他正在宫外购置的庄子上,跟心腹们讨论今日之事。

“孤在朝上的时候,还以为这差事会给白渠照。”

“白渠照倒是也有,说是辅佐英王的,也是一块儿去的。”

“……”

太子吸了口凉气,一群人坐下发愁。

虽薛家已经退出朝堂,但几十年的积累不是白瞎的,如今户部虽经历了几次掺沙子,依旧是过去的薛党为主。太子这嫡子的名头,也是很好用的,最早的时候,元烈帝也没管控他发展自己的势力。

低价买粮这件事,若不是越熙主理,其实很好解决€€€€激起民乱就够了。

就跟老百姓说“朝堂上有奸臣,本来该免费给你们的粮食,奸臣都拿来卖了。”

再找些当地人挑唆“我们只要闹一闹,粮食就不用给钱了。”

看老百姓闹不闹?百姓才不管什么长期利益的,他们哪儿懂?眼前跟着其他人闹一闹,就有不花钱的,白花花的米和面,再不济也有豆子,凭什么不闹?反正……法不责众,到时候躲人群里跟着吆喝几声就罢了。

只要有几百人闹一场,人只要聚集起来就容易脑子一热,让人群里混着的自己人吵一吵,推一推,再闹个民.乱出来,届时必定群情激昂,英王派不死也得脱层皮。

但现在主理此事的竟然是越 熙€€€€越熙,年纪很小,杀人很多。

男妻?那男妻一巴掌能把你拍死。

“孤知道父皇为什么让越熙主理了。”太子捶了一下桌子,“他去杀人,王兄去救人啊!”

英王是主,若有个万一,越熙杀人的时候,英王不想被连累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英王做副手,也就名义上难听了些。之后的活动空间可就大了,自可以白脸都给越熙,红脸都是英王。

越熙的性格也不在意这个,他是武将,太过招揽民心对他没好处,他又是英王的党羽,自然不会不给自己的主子脸面。脏事烂事都越熙这个主官背,等他事情完了,元烈帝或将他召回京或赶回西南,剩下的果子就英王独享了。

低价卖粮之事即便不成,黑锅也能全给越熙,但削他的军职反而能说成是对他的保护,毕竟他年纪太幼,升得太高对其未来的发展不好。而有他在西部,那边若真的旱情严重,也不至于闹出太大的民乱。

元烈帝全给英王想到了,太子只觉得满腔都是嫉妒。他的父皇,何时在他身上花过这种心思?

“殿下息怒……”礼部尚书周势桉劝慰着。

皇后过世,太子立志守孝三年以全孝道,这婚事就拖延下来了。但在薛家离开后,周势桉这位太子未来的岳父毫无疑问是太子派的一把手了。

“以臣看,太子殿下不必着急。”

“为何?”

周势桉摸了摸下巴:“其一,没人手,买卖粮食,每家县城得开一家店吧?劳力能在当地雇,但账房、得用的伙计,这都得是自己人。如今只是一州的旱情初现,但要的人手可也不少了,人从何来?总不能都从军队里找吧?能写会算的,谁去当大头兵?”

这是知道瑞王的人手,有不少是越熙给调配过去的。

“……”众人点头,毕竟唯有读书高,他哪儿召集如此多的读书人。

周势桉又伸出两根手指:“其二,如何卖粮?说是按照户籍,五岁以上的就可买……但是,难道是把全县的都写下来,谁来买了打个钩?这不实际啊,人口太多了,同名同姓的也不知道多少,这怎么找?”

有人道:“不过,白渠照是吏部的。”

“他这次算是从吏部借调,但未曾听说吏部有大量调拨官员的意思。”

众人正兴高采烈地谈论,突然有人说了一句:“说到白渠照,他这次回来,陛下是否会给他升任吏部尚书?”

“……”气氛又沉默了。

后来有人说了些别的话,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方向。

又喝了半盏茶,众人散了,周势桉却留了下来:“殿下,方才老臣所言,皆是宽慰之语。若陛下将此差事安排给老臣,那老臣只能称病了,但英王派……”周势桉摇了摇头,“陛下,朝中都说瑞王贪财却运气好,买卖木炭烧出来了百里山河。但这事儿,怕是他们早有定计。老臣反复推敲过,买木炭,奇招啊。虽也有天时之利,但即便未曾有这场大火,数年之内,西南新地也必有变动。”

周势桉比了个大拇指:“但能出此招的人,需对山川地理熟悉万分,眼界够宽,却既能看得到天,又能看得见地。这才用小小的木炭,四两拨千斤。殿下……宜早做准备。”

周势桉走了。

太子坐在那喝闷酒,他明白,这是周势桉要退了。

他说的木炭,难道太子不知道吗?

元烈帝可是拿出来问过他们的,这不只是不损一兵一卒,这是敌人把自己烤熟了端上桌了。

这是颛孙大郎的手笔,太子看着酒杯里的酒,已然动了杀意。

杀了颛孙大郎,他也得死,英王要跟他拼命。但是不杀颛孙大郎,他难道就活得了吗?

自古以来,被废的皇太子有几个活了?即便侥幸逃得性命,子孙后代也要战战兢兢。就说大楚光宗太子一脉,现在死得干干净净的。

虽然他现在对父皇也战战兢兢的,但太子自然乐意未来的儿子是对自己战战兢兢,而不是对他的兄弟战战兢兢。而他若有了女儿,一个前太子的女儿,空有郡主的头衔,在京里连破落户也是不乐意娶的,出嫁之后,娘家更是无法给她撑腰。

太子年纪虽然还不大,但他该见识的,已经都见识过了,该明白的,也都十分清楚。

喝下最后一口酒,太子起身回宫了。

“殿下,一苇大师到了。”

太子:“谁?”一回宫,就给了他一个大的。

“说是应您之邀,来给皇后娘娘祈福,做法事的。”下人顿了顿道,“带着大师来的……是陛下那边的太监。”

这是废话,不是元烈帝吩咐的,一个外头的和尚,也进不了东宫。既然是元烈帝的安排,太子不敢怠慢,安排住宿,听他讲经,开坛做法。

父皇这是想做什么?

转过天来,宫里的太监又送来了个青松道人。这青松道人的名声也不好,他炼丹卖药,还常常带人去道观“修行”€€€€和帮了小月亮和大黑鱼忙的常静道人算是同道中人,不过这位比常静道人手段更脏些。因这人还是有几分真医术,没弄出过人命,因此才逍遥至今。

同时,市井间开始流传,太子自先皇后去后,悲痛过度,因此开始寻佛问道,以慰先皇后在天之灵。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听说那一苇和尚修的不是咱们这边的佛,他修的那叫什么欢喜佛?是要祸害童男童女的。”

欢喜佛是什么佛,有些老百姓不懂,可一听祸害童男童女这就明白了,毕竟妖怪都干这事儿,妖怪所谓的“吃”,也包括生吞血肉和那啥。

“青松道人我也知道,他炼丹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膈应的很。”

“太子这是要做啥呀?”

“之前不是说给先皇后守孝吗?”

“太子不是还没娶妻吗?东宫里也没听说有侧妃啊。”

“没有妃子,但是有宫女啊,即便宫女也没有,那还有太监和侍卫啊。”说话的人挤眉弄眼。

宫里,年轻力壮的太子,漂亮宫女或太监,和尚,道士……古代热搜,但这些词再加上“香.艳”一词,显然能抓牢民众的心。之前他们最喜欢讨论的少将军都被扔在了脑后,每个人都甩着一片舌头,朝这些词里塞进“我认为”应该与之相关的内容。

太子……病倒了。

他如何不清楚元烈帝要做什么?之前他虽有错,但只是朝臣心知肚明,百姓不知道,天下不知道。现在恶了他的名声,之后的废太子,也就成了名正言顺。

多有趣?英王与瑞王恰好都不在京里,若在这期间他被废了,哥哥和弟弟能轻轻松松把罪过甩开。父皇也能哭哭啼啼地述说自己的无可奈何,说“都是太子的错,朕是被逼无奈的。不能让这样一个人日后登基称帝,祸害江山社稷。”

他毕竟是父是君,他大可以斥责自己的儿子和臣子。

太子能想象得到这一切,甚至闭上眼,父皇的声音、神态,脸上的眼泪都是那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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