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笑了声,说笑道:“不是外人难不成你还是内人。”
“嘶……我就不能是个正常人了是吧?”
“不是什么要紧事。”池镜说,“没什么好说的。”
池镜和丁铭把余闻嘉扶去了楼上房间,上个楼把丁铭累出一身汗,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笑着说:“这个子真不是白长的,真够沉的,把我累够呛。”
池镜帮余闻嘉盖上被子,丁铭说:“让他在这躺会儿吧,睡一觉估计能好点。”
余闻嘉刚才还有意识,一躺床上就彻底睡过去了,呼吸变得很平缓。
池镜看着他微红的脸庞,想到他刚才说的那话,心情有点微妙。
这人迷糊成这样,刚才说的那话八成是不经大脑的醉话,很有可能庄楚跟他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只言片语稀里糊涂往脑子里一凑,冒出来这么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今天的聚会不是通宵场,毕竟已婚人士占大半,还有几个周末还得去公司加班的社畜,前者要早归,后者要早起,于是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一帮人就提议散场了。
余闻嘉在房间睡了半小时,醒来时头疼得厉害。他坐起身捂着头缓了一会儿,抬头四下看了一眼,意识渐渐回笼。头还是有点晕,一仔细回忆晕之前发生的事,太阳穴就疼得发涨。
余闻嘉低着头,出神地盯着身上的被子。
脑子是乱的,记忆也是乱的。
门锁“咔哒”一响,余闻嘉抬头看了眼,池镜推门而入,看到他坐在床上不由得一愣:“醒了?”
余闻嘉看着他,眼神不算清明,细看还有一丝醉态。
“头还晕不晕?”池镜走了过来。
余闻嘉嗓音有些嘶哑:“……有点。”
看样子余闻嘉应该是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了,他不问,池镜也没主动提起。
“之前是不是从来没喝过酒啊?”池镜问他。
余闻嘉点了点头。
“难怪喝那一点就醉成这样。”
余闻嘉掀开被子下了床,一举一动都很迟缓,说话声音也是又沉又缓:“我不会喝酒。”
他头还有点晕,往那儿一站人都在晃。池镜扶了他一下,余闻嘉重心朝他那边一倒,靠在了他身上。他转头,视线对上池镜的。池镜的眼睛有点红,身上的酒味也很重,这都表明他今天喝酒过量了。
“你喝多了。”余闻嘉看着他说。
池镜笑了笑:“你还有资格说我呢。”
“我没喝多。”
“是,你只是喝醉。”
池镜的胃病是在去国外工作后得上的,余闻嘉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喝酒伤身,不想池镜过量饮酒。
“不要喝那么多酒。”余闻嘉说。
池镜笑道:“知道了,以后注意。”
余闻嘉晕乎乎地闭了下眼睛,他半靠在池镜身上,低着头,脸靠池镜很近,池镜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看这情况是不可能送他回学校了,现在也有点晚了,送他回他自己家,又会打扰到他妈妈。
“今天去我那儿吧。”池镜跟他说,“明天我再送你回学校。”
余闻嘉愣了片刻,点头“嗯”了一声。
楼下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丁铭还在,得知池镜要带余闻嘉一起回家后,才叫代驾走了。
池镜也叫了代驾,他跟余闻嘉坐在后座,余闻嘉上车后没多久就闭上眼头侧向了一边。他还没完全缓过来,这会儿头又开始痛了。
余闻嘉又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到家的时候池镜叫醒了他。代驾直接把车开进了地库,池镜带余闻嘉乘地库的电梯上了楼。
余闻嘉站在池镜身后,看到他手指在密码锁的指纹感应区上按了一下,“嘀”的一声响,门开了€€€€到此余闻嘉的意识才彻底回笼。
“去沙发那儿坐。”进去后,池镜对余闻嘉说,“我去给你泡点蜂蜜水。”
这是余闻嘉第一次来池镜住的地方,这里都是池镜的味道。
他坐在沙发上,沉醉,且沉溺。
池镜很快回来了,手里端了一杯蜂蜜水,递给余闻嘉:“温的,直接喝。”
余闻嘉接过。池镜想起来要给他准备换洗衣服,打算去楼下便利店帮他买两盒新内裤,转身要走,却被余闻嘉一把拉住。
余闻嘉抓着池镜的手腕,喊了一声“镜哥”。
池镜转头看向他。
余闻嘉下一秒就松开了手,他把蜂蜜水放在茶几上,抬头看着池镜:“我刚才是不是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的记忆停留在池镜送他上楼之际,在这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回忆起来了。他也压根不需要蜂蜜水来解酒,他早就酒醒了。或者可以说,对池镜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潜意识就是清醒的。
他不知道池镜一直没提这一茬,是压根不在意,还是故意装作没发生。
池镜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想起来了啊?”他以为他会在余闻嘉脸上看到尴尬,或者不好意思的表情,可是没有。可能余闻嘉只记起来部分,不记得自己说过了什么。
池镜的反应显然表明他拿余闻嘉说的话当醉话,压根没放心上,于是余闻嘉直接跟他说:“我说的不是醉话。”
池镜微怔:“……你是不是酒还没醒?”
“醒了。”余闻嘉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没想过结婚吗,那形婚是不是可以。”
池镜恍然。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在余闻嘉面前半蹲了下来,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低声问:“喝酒把脑子喝糊涂了?”
池镜的反应对余闻嘉是一种片刻的警示,让他重又记起对自己的忠告。他重新整理思绪和语言,不掺任何情绪地对池镜说:“一直维持现状的话,姥姥那边,你是不是很难交代€€€€”
“姥姥也说了,她能接受你跟男生。”
池镜盯着他看了几秒,问他:“你刚是听到庄楚跟我说的话了是吗?”
“嗯。”
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池镜大概知道余闻嘉为什么突然会来这一出了。
“你不要跟别人形婚,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余闻嘉说。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池镜失笑:“哦那换成跟你形婚就不是了?”
“至少我跟你知根知底。”余闻嘉有理有据。
只要池镜跟自己没有任何牵连,那他就有跟别人捆绑的可能,这是余闻嘉不能接受的。
他语气平静道:“跟我结婚吧,镜哥。”
池镜蹲在那儿看着他,思绪万千,困惑又迷茫。
“那个人跟你说的,我都可以做到。他能帮你的,我也能帮你€€€€”
“我不会影响你。”
池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顺着余闻嘉的思路回道:“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不复杂?你是光想着要帮我解决问题了,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情况?”
“我想过了。”
“你想过什么了?你才多大年纪,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你爸妈那边你要怎么说€€€€”
“反正我以后也不会结婚。”余闻嘉打断他,“我爸妈那边我会处理好,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余闻嘉会这么说池镜倒是不意外,他从小性子就独,不结婚什么的,这像是他会有的想法。
“一个人的想法不可能永远不变,你现在这么想,以后就不一定了。”池镜说。
余闻嘉很想说“不会”,可这么说大概只会起反效果,他对形婚这件事表现得越“理中客”,池镜才越有可能放下那些多余的顾虑。
余闻嘉说着违心的话:“那就等到以后再看,至少现在我的想法就是这样。€€€€这件事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现在跟我结婚,以后你想结束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结束,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
池镜默然不语地看着余闻嘉,他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点醉,居然真的有把余闻嘉说的话听进去。
跟余闻嘉结婚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至少如他所说,姥姥那儿能有个交代,能让老太太心态好起来。
说实话,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形婚这种事。庄楚跟他提这件事的时候他只觉得荒谬,连一秒都没考虑。可是换到余闻嘉这,他却这么迟疑。
今天真是喝多了,脑子都乱成一锅粥了。
池镜,你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池镜低头闭上了眼睛,一直没说话。
余闻嘉的心拧成了一团。
池镜说过,他不想要牵绊。因为牵绊会牵制人心,阻碍步伐。
余闻嘉早就认清了,他连成为池镜牵绊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他不想成为牵扯池镜的负担,早就决定把自己那颗心裹起来了。
但他不能接受将来有一天池镜跟其他人捆绑在一起,不管是以哪种形式。
他真的没法接受。
“镜哥。”
池镜睁开眼,抬头看了他一眼。
“选我不行吗?”余闻嘉垂眼望着池镜,这一刻已经丢掉几分顾忌。
池镜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在他看来余闻嘉根本不像酒醒了,也不像他从前认识的余闻嘉。
余闻嘉脸上的神情陌生而又熟悉,他记忆中曾经见过一次。
沉默了很久,池镜微微点了点头,说:“好。”
池镜,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再一次问自己。
池镜说完“好”,两个人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对方。
余闻嘉表情发怔,心跳得厉害,正要开口,池镜突然站了起来:“你……先把蜂蜜水喝了,我下楼买点东西。”
池镜去了小区附近的便利店,他脑子有点乱,半路上头疼得快炸了,他觉得该给自己也泡一杯蜂蜜水。比起余闻嘉,他倒更像是喝多了的那个。
余闻嘉的这个提议,在池镜自己看来是荒唐的,可由余闻嘉提出来他竟然也没觉得有多离谱€€€€为了给他解决问题,不惜跟他结婚,听来荒谬,但这真的像是余闻嘉能干出来的事。
他年少时就这样,有个性有主见,一旦决定了要做的事绝不会受别人影响,性子独,又很犟。年少情谊抹不去,池镜护着他,他也护着池镜,不声不响为池镜做过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