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袖子里的短刀猛地往艾莱萨的脖颈划去。
理所当然，刀刃穿了过去，就像穿透一层空气。
安妮塔脚下的影子中猛地向上暴涨，形成了一个阴影牢笼。
“艾妮阿姨身上没有那么浓重的罪恶。”艾莱萨温柔道，“你一定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成我的艾妮阿姨的吗？”
阴影触手扭住了“安妮塔”的手，将匕首从她手中夺了下来。
“啊，这把刀……”艾莱萨轻柔地道，“真漂亮啊，是艾妮阿姨常用的那把，你又是怎么得到它的？”
他轻柔地微笑着，杰森突然感觉汗毛耸立，不由抓紧了自己的大种姓之刃，阴影牢笼向内坍缩，化为扭曲的阴影触手将女人扭在其中，就像在扭麻花一样。
“呃！”“安妮塔”发出了痛苦的声音，“放，放过我……呃！”
“艾妮阿姨绝对不会伤害我。”艾莱萨轻声道，他的手指摩挲着雕花的刀刃，“艾妮阿姨很温柔，她从来没有用过这把刀……在我问她的时候，她说，这把刀只是个纪念品。”
“我，我是艾妮……”“安妮塔”痛苦地道，“你，你最喜欢恐龙，但喜欢食草龙，你，喜欢看我把苹果，切成兔子……”
“你不是她。”艾莱萨的角和尾巴不知什么时候长了出来，他的瞳孔竖起，宝石般的蓝眼泛着金色的光芒，“艾妮阿姨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沾染上这样的罪恶。”
他摩挲着那柄刀刃，神情温柔，几条末端锋利的触手轻柔地刺上女人的皮肤，往里钻去。
“呃，啊，啊——”
这家伙生气了。杰森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从来没见过艾莱萨真的生气。
他像个冷酷的恶魔……
几个血洞出现在了“安妮塔”身上，粘稠的黑色血液往下流淌。
“黑色的血……”艾莱萨伸手沾了一点黑血，仔细嗅了嗅，“很臭的味道，嗯……你是什么？”
“把你切开来应该就能知道了吧？”
杰森抓住了艾莱萨的手腕。
“艾莱萨！”
他对上了那双带着些金色的蓝色竖瞳，里面燃烧着冰冷的愤怒。
杰森从没见过艾莱萨这么生气。
“放手，杰森。”艾莱萨轻柔道，“我有分寸。”
“你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理智这种东西！”杰森抓着他的肩膀，“你清醒点，你在折磨她！”
“她有罪。”艾莱萨平静道，“她罪大恶极，罪不可赦，她身上的罪恶像是杀过了一百个人，我以为你能理解我，杰森，你也有一样的愤怒，而这是合理复仇。”
想到自己准备过折磨小丑的一百种方法，杰森啧了一声，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资格阻止什么。
“但她只是——”
“她玷污了艾妮阿姨。”艾莱萨感到自己就像进入了冷血者状态那样冷静，“她侮辱了她的荣誉，她——”
杰森将艾莱萨按进怀里，那柄短刀划破了他的衣服，要不是艾莱萨手忙脚乱地收了起来，估计还会接着划破他的胸膛。
“我知道你很生气，你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你生气一定是感到不能接受……我年轻时也常怀愤怒。”杰森道，“但愤怒消退后，你能得到什么？残忍地折磨别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阴影触手扭动的力道轻了一些。
“你不是那种人，不要变成那种人。”杰森捧起年轻恶魔的脸，“最重要的是，不要越界，不要让愤怒主宰你。”
艾莱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该死，他这个时候怎么那么像布鲁斯！杰森心里骂了一声。
艾莱萨低下头，眼中的金色消退了些。
“安妮塔”喘了两口气，愤恨地出声：“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她！我有她的全部记忆，习惯，我有她的感情，我为什么不能成为她！我就是她！我继承了她的一切！除了你！”
艾莱萨猛地推开杰森，愤怒地上前一步，阴影触手形成的尖刺停留在“安妮塔”眼珠前方，“别用她的脸和我说话！变回你原来的样子！不然我就把你的牙齿一个个拔下来！”
“我不要！”“安妮塔”嘶声喊道：“我就是安妮塔·潘提亚！我已经用这个身份生活了这么久，我就是她！”
艾莱萨眼中燃着怒火，举高了手里的短刀。
杰森抱住少年的腰，把他拖了回来，“艾莱萨·霍普·韦恩！”
他是那种又容易心软有很善良，还容易相信别人的家伙，他目前为止，就连杀人都是用的救赎之焰，点燃敌人罪恶的灵魂，他从来没有真的动过手。
在杰森眼里，他是那种手上不该沾血的家伙。
“你放开我！”艾莱萨下意识向后肘击，恶魔化后的巨大力气将杰森怼得痛哼了一声。
妈的，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
听到忍耐的痛哼声，艾莱萨一下僵住了。
杰森趁此机会抢过了那把短刀，“小孩不准碰危险品！”
“谁是——”艾莱萨下意识反驳，“我成年了！”
“那也是小孩。”杰森按了按他的头发，“你在旁边看着，让我来。”
艾莱萨愣住了。
“为，为什么？”
“因为你还是小孩。”杰森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不适合这么血腥的场面，背过身去。”
艾莱萨稀里糊涂地就被杰森推到墙边面朝墙壁，随后，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其实他“看”见了。
他仍然维持着阴影触手，他能通过它“看”见。
“你是什么？”杰森低沉的声音问。
“我是安妮塔·潘提亚——啊啊啊啊啊——”
“我再问一次，你是什么？”
“变形怪……”
你的手法明明比我想做的更残忍……艾莱萨愣愣地想，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你为什么袭击他？”
“我想要……库阿斯摩多之心……”
“你为什么有安妮塔·潘提亚的记忆？”
“我，我吃掉了她死后的尸体……啊啊啊啊啊——”
“你杀过多少人？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记不清……了……两百多个……吧……”
伴随着一句又一句的拷问，艾莱萨“看”到变形怪已经无法再维持人形，展露出了他曾见过的如同烂泥般的身躯。
这些年，这个变形怪以安妮塔的外貌隐藏在圣彼得堡，通过变形成不同的人，犯下了许多起彼此之间没有相互关联的凶案，也让许多无辜者被当成凶手送进了监狱。
它乐此不疲，把这当成一场游戏，它甚至还用安妮塔的外表和身份和人结了婚，生下了一个小变形怪……
然后，它就伪装成“丈夫”的友人，把“丈夫”杀死了。
它的孩子，那个小变形怪如今是圣彼得堡许多起儿童失踪案的罪魁祸首。
艾莱萨闭上眼，指甲嵌进了掌心，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他的尾巴用力抽打着小腿。
他不理解杰森这样的做法有什么意义，明明自己来和他来都是一样的。
终于，他听见杰森说：“你可以转过来了。”
第132章
地上软趴趴地瘫着一滩烂泥, 其中浸泡着衣物。
艾莱萨走到杰森身边，探头察看地上横流的黑血和烂泥般的肉块。
杰森用布条擦干净了大种姓之刃。
“你很困惑？”杰森挑了挑眉。
“嗯……”艾莱萨点点头道，“你为什么让我转过去？”
“因为你是个小孩。”杰森重复了一遍他的说辞, “这么说吧, 我只是个普通人, 如果我沉迷上了折磨敌人, 乃至沉迷上了折磨普通人, 那我所能造成的破坏也非常有限。”
艾莱萨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
“而我能造成的破坏要更大。”艾莱萨叹息一声, “所以你不能给我堕落的机会, 是这样吗？”
“还有另一个原因。”杰森道。
“什么原因？”艾莱萨问。
杰森把大种姓之刃收回鞘中，用脱下手套的那只手捏了捏艾莱萨的脸。
“能让我来的事，你就在旁边站着。”杰森脸上勾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不然这会让我显得很没用，懂？”
懂，懂，男人的自尊心嘛。艾莱萨赶紧点点头，他也是男人，他也有。
之前在罗马尼庄园的时候, 杰森确实表露过类似的情绪了。
在面对那只梦魔的时候, 杰森就跟他的挂件一样。
艾莱萨转头看向地上的蜡烛, 大多数已经燃烧过半, 他赶忙清清喉咙，“我要用降灵术了。”
杰森退开两步, 给他让出了空间。
艾莱萨来到画好的仪式法阵前，将手中由霍普先生亲手制作出来的那枚芯片——曾经控制着自己的芯片——放入法阵中央。
而后，他用古恶魔语道：“请此物不在凡世的主人降临此地。”
简短拗口的咒语结束后，艾莱萨满怀期待, 又有些忐忑地注视着法阵。
一秒，两秒……十秒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嗯？”艾莱萨困惑地皱眉，“怎么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