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滕时每次难受,自己都会碰巧看到?
难道说,他知道自己看不得他难受……是故意的?
抬起的手距离滕时颤抖的身体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没法再往前伸一分。
滕时眼前阵阵发黑,觉得自己要被折磨死了。
胃里翻江倒海似的疼,这种疼并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而是绵延不绝的绞痛,就像有人用擀面杖在一遍遍地碾压他的胃。
要命了。
为什么没有人研究出来人造胃,把自己这破烂胃换掉。
来个人把自己打晕也好。
“嗯……”一声发抖的呻-吟终于忍不住从齿缝溢了出来,完全是下意识的,滕时死死抓着腹部的衣服,“疼死了……”
“疼死了……”
奚斐然仿佛忽然惊醒,在满脑子胡思乱想中清晰听到这一句。
明明那颤抖沙哑的声音微不可查,但他的心底仿佛被什么重重的撞了一下,晃动出一层又一层扩大的心疼的涟漪。
靠……
靠!
奚斐然狠狠咬了牙,忽的翻身上床,把他整个人轻轻向旁边掀倒,抱在了怀里。
我可能就是有病,奚斐然想。
滕时脆弱的一面就是能勾起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姿势的变化让滕时呜咽一声,还没来得及挣扎,一双小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胃上。
“别动,我帮你揉。”
就这一次。奚斐然想,就算他故意的,我也认了,这是最后一次。
与此同时,滕禹走进市中心最豪华的办公大楼,楼下的前台和保安立刻起身向他问好。
滕禹眉头紧锁,坐电梯直上顶层,电梯门打开,他大步走向走廊尽头,在面前独立办公室的黑色大门站定,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他敲了敲门。
“进来。”
滕禹推开门。
办公桌后,中年男人抬起头来。
“父亲,您找我。”滕禹微微低头沉声道。
第53章 挑拨
滕仲云坐在椅子里,在逆光的阴影中抬起头看过来,视线冰冷。
滕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感觉,似乎从小到大,他和父亲的交流都是以这样的角度,隔着一张桌子,他站着,滕仲云坐在后面。
小小的他仰着头,想要看清桌子后面父亲的表情,却只能在逆光中感受到俯视的淡漠视线。
他的身高一点点长大,从比桌子还矮,逐渐长得超过几乎周围所有人,而当他进到这间屋子里,面对着滕仲云,却依旧感觉自己是被俯视的。
“刚才蒋凯给我打电话,说你把他的儿子打了,”滕仲云说,“他儿子现在在医院里做手术,断了好多骨头,救护车接他的时候甚至无从下手,几乎没法把他从地上挪到担架上。”
蒋家果然来兴师问罪了。
“他想对滕时图谋不轨,”滕禹冷硬地抬头,“我收到滕时的消息去接他的时候,这小子正把滕时压在地上,那混蛋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滕仲云笑了。
滕禹有些诧异。
“滕时又不是什么纸做的娃娃,就算是被蒋洲成上了又能怎么样?”滕仲云语气淡漠,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什么完全无关紧要的人。
滕禹不可置信:“父亲!……”
滕仲云冰冷的视线凝在滕禹紧绷的表情上,生生把他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蒋凯得知他儿子被打了之后非常愤怒,我们和蒋家的合作都有可能因此被影响。”
滕禹怒道:“凯斯不过是一个小民企!就算不跟他合作了我们也……”
“你现在还觉得凯斯是一个小民企吗,”滕仲云的眼神阴冷下来,“他们手上掌握的奚家技术,一旦破解出来,足以让他们在短时间内爆发式增长。”
“他们有足够的野心和狠劲儿,远比奚家更激进,等他们真的上市发达了,你觉得滕家再想介入,还能以现在的姿态?”
滕仲云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滕禹面前。
他的身材也很高大,虽然没有滕禹高,但看着滕禹的时候就像是狼王看着正值壮年的幼崽,那种深沉孤冷的睥睨气质,是年轻一辈身上绝对没有的,是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滕禹,我培养你这么多年,你要是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我还不如去换个人培养。”
那一刻滕禹感觉自己仿佛又变成了那个还没有桌子高的小孩子。
他的腮帮子咬的死紧,下颌的线条崩成了一道锋利的线,许久,低声道:“我只是忍不了滕时被人欺负。”
滕仲云玩味地注视着他:“你还真是在乎他。”
滕禹避开滕仲云的视线:“他是我弟弟。”
“也是,”滕仲云扫向他的腹部,“小时候你甚至愿意为了他被捅一刀。”
滕禹一语不发。
“可是你在乎他,”滕仲云轻声笑起来,“他却不见得在乎你。”
滕禹皱眉,不知道滕仲云是什么意思。
滕仲云嘴角噙着笑意:“他为什么叫你,而不叫祁南槿来呢?按来说他们的关系更好吧。”
“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拜访,他又为什么提前给你发短信让你来接?难道他早有预料?但是如果早有预感蒋洲成会对他不利,他为什么还要涉险去呢?”
滕禹的心脏一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柱蔓延上来。
“他是想借你的手除掉蒋家,”滕仲云的眼神如同深渊,按住滕禹的肩膀,“你没发现吗?滕时对蒋家非常反感又敏感,当初他忽然从家里跑到江临去打断蒋家对奚家的屠杀,救走奚斐然,现在又闹了这么一出,就是想要我们家和蒋家交恶。”
“他明知道你打了蒋洲成,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却还是把你拉下了水。”滕仲云的声音灌入滕禹的耳朵,“虽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蒋家第敌意这么大,但是有一件事很清楚——他在利用你,他知道你能帮他达成目的。”
滕禹用力闭眼:“为什么不是因为他信任我。”
滕仲云的笑意更深了。他转身走到桌边,抽出几沓文件拍在滕禹胸口:“看看。”
滕禹拿起那些文件翻开,随着看到其中的内容,脸色终于一点点变了。
“他在暗中接触约翰哈德森,除此之外,还和不少行业里的大佬建立了初步的联系,这都是最近一个月左右发生的事情,”滕仲云欣赏着滕禹脸上的表情,“你说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滕禹的嘴唇有些轻微的发抖,这些资料里面都是滕时在商业方面的动向,股票代持、厂房收购,接触行业大佬,他竟然私下做了什么多事情,而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滕时一点都不单纯,你想保护他,他却想取代你。”滕仲云语重心长地说,“滕禹,你是我的大儿子,我一直最看好你,也只用心培养你,但是现在看来滕时似乎更像我一点,也更能认清现实。”
滕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用力的捏住,透出撕心裂肺的痛意。
“妈妈希望你能成为最好的自己……”
素白的病床前,重伤的母亲在弥留之际捧着滕禹的脸,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小禹永远是最棒的,妈妈一直相信……”
……
“你的母亲希望你做到最好,永远做最棒的那个,”滕仲云的声音带着阴冷的寒意钻进滕禹的骨头缝里,“别辜负她。”
卧室里。
滕时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好像过去了好久,自己可能是睡过去了,也可能是晕过去了。
怀里热呼呼的,滕时微微一垂眸,就看到正睁着大眼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奚斐然。
滕时:“……早呀。”
胃里舒服多了,那种能把人折磨疯的翻搅感已经几乎没了。
滕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之前想着什么让非得让奚斐然真心实意地心疼自己,才接受他的揉揉,全都当自己放屁好了。
揉得这么舒服的全世界找不到第二个,以后自己难受了还得把奚斐然绑过来揉。
“现在是傍晚。”奚斐然看着他,表情有点古怪,看起来莫名有点咬牙切齿的,甚至还有点要哭似的。
滕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奚斐然带着崩溃的哭音嚎出来:“我要撒尿!”
滕时:“!?”
“你抱着我睡了四个小时,我一直没动,你快放开我!我要憋不住了!”奚斐然嗷嗷叫。
滕时火速放开他,奚斐然就像是炮弹一样从他的怀里弹射而起冲进了厕所,紧接着水声哗啦啦响起。
那简直是滕时听过最长的一泡尿,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滕时:“……”
小孩子身体好,应该不会憋坏吧。
奚斐然扶着墙出来,整个人脚步都是虚的,活像是刚刚升了天。
滕时露出歉疚的微笑:“今晚吃火爆腰花怎么样?”
八百个腰子都补不回来嗷嗷嗷呜呜呜!差点炸了!奚斐然愤然半天,终于看在滕时是病号的份上勉强原谅了他。
“你还难受吗?”他走回床边。
滕时撑着床坐起来,靠在床头:“多亏了你这小神手,我好多了。”
他虚弱地浅浅一笑,那笑容让奚斐然险些被晃晕,无论什么时候滕时的美色都像是凶器,漂亮得要命。
奚斐然感觉自己最近好像有点什么毛病,总注意到滕时的颜值。
他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决定,低头转身:“好了就行,我走了。”
“等等,干嘛这么着急走。”滕时撑着床想要站起来,然而一动胃里就一阵轻微的绞痛。
还没有好利索。
奚斐然立刻下意识上前一步:“你躺着别动,再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