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奶糖塞进了他的嘴里,甜甜的味道瞬间在齿间化开。
“滕先生不接受采访,如果需要采访,请提前和滕家预约!”
沈哥拦住激动的记者们,等到记者们终于从他高大的身形遮挡下突出重围,才发现后面的滕时早就不见了踪影。
滕时的意识还是混沌的,完全是机械地跟着跑,只知道自己被那个男生带着跑出去了很远。
糖分终于在身体里发挥了作用,身体机能逐渐恢复正常,滕时的视线和听力都恢复过来,第一看到的是奚斐然的脸。
奚斐然拉着他跑进一间空会议室,确定没有人之后,把门反锁,扶着滕时坐到了椅子上。
“好些了吗?”奚斐然弯腰焦急地查看着滕时的脸色。
滕时坐在椅子里,俊美的容颜苍白如纸,乌黑的眼底却是清明的,嘴角微微上翘地看着他。
奚斐然心里一松,知道他缓过来了。
“你变声了。”滕时说。
奚斐然一愣,完全没意识到,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是吗?”
滕时摸出手机,翻出和奚斐然的聊天记录,随便点开一条语音,里面顿时传来了奚斐然曾经的小奶音。
一转眼的时候,小七年就过去了。
想当初奚斐然还是一个小白团子,圆圆乎乎虎头虎脑,一个胳膊肘就能夹走。
现在今非昔比,十三岁个头已经快一米七,由于经常打篮球练搏击,奚斐然肌肉的线条清晰明显,身体强壮,各个方面都在向成熟的方向发展了。
我竟然真的把这个小屁孩养大了,而且没养歪,滕时有些不可置信,同时感觉到了一种复杂的成就感。
奚斐然笑了:“这么听好像是有点。”
滕时回过神,看见奚斐然正盯着他,向着他微微靠近:“你觉得我现在的声音好听吗?”
少年刚变完的嗓音有些轻微的沙哑,褪去稚嫩的音调,几乎接近成年男子,忽然的靠近让滕时的心脏没来由的跳了一下,微微侧头避开奚斐然过分灼热的视线:“还行。”
奚斐然笑了笑,向后撤了一点,把手里的饭盒拿上桌子:“给你带了热乎乎的饭菜,快吃吧,一会儿又该饿得胃疼了。”
保温盒打开,里面是新鲜的鸡汤、清炒时蔬、还有杂粮米饭和配菜。
滕时接过奚斐然递来的筷子,慢条斯地吃了起来。
奚斐然在一旁拄着脑袋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滕时忽的感觉到了一点不自在,奚斐然小的时候也会经常盯着自己,那时候他只当奚斐然是个可爱的小屁孩,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他可以完全忽略奚斐然的注视干自己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竟然会偶尔从奚斐然身上感觉到某种压迫感,有种自己像是被雄性的野兽当作珍宝占有住的错觉。
真是奇怪的感觉。
“好吃吗?”奚斐然笑着问他,又打开饭盒的最底部,“还给你带了草莓奶油蛋糕。”
那欢快的语调和明显求表扬的眼神让滕时心里一松,感觉自己熟悉的奚斐然又回来了。
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吗?
滕时微微松了口气。
胃里有了食物,整个身子也都跟着一起暖了起来,滕时正准备去吃小蛋糕,奚斐然却忽的警觉地抬头看向门口。
滕时也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下一秒,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滕时?”漂亮的女主持人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撩了一下从耳旁滑落的头发,笑起来,“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好半天。”
滕时礼貌地点头:“夏蕾,不好意思占用了你们的会议室。”
“没事,这间会议室平时没人用,是饿了吗?你吃的饭好香。”夏蕾走过来坐到了滕时旁边的椅子上,“刚才你的访谈做得真是非常好,我们导播都说你不像是第一次参加节目呢。”
离得近了,滕时才闻到女人身上清淡的香水味,仿佛被冬日的梢头被太阳的暖意烤过的腊梅。
齐肩的波浪卷批在肩头,眼睛是标准的杏眼,作为台内最近最炙手可热的新生代主持人,夏蕾长得确实很漂亮,五官大气中带着明媚的艳丽,说话时落落大方,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但是一旁的奚斐然却眉头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滕时笑笑:“其实也紧张,只是伪装得比较好罢了。”
“你谦虚了,”夏蕾目光如水,“其实刚才的节目里我的问题都很浅,总觉得聊得不够尽兴,所以才想来找你再聊聊,不瞒你说,我本科的时候也是学电子机械的,对于飞车真的很感兴趣,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你,能见到你这样厉害的人才不多。”
奚斐然在一旁忽的开口:“不方便,他一会儿还有事,您如果想聊的话可以和滕家管家预约。”
夏蕾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主持人,闻言面色不变,微笑着将视线落在奚斐然身上:“这位是?”
滕时:“这是我……”
“我是他弟弟。”奚斐然冷冷答道。
第81章 秘密
“弟弟?”红衣女主持人夏蕾掀起纤长的假睫毛,弯起一双笑眼打量了一下奚斐然,“原来是滕家三少滕玟,果然和哥哥一样一表人才。”
如果说被人打断自己观赏滕时吃饭能让奚斐然达到百分之五十烦躁值的话,那被认成滕玟能让他的烦躁值瞬间飙升到百分之三百。
奚斐然的额角青筋都崩了出来,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是滕玟。”
夏蕾笑意不变:“哦?我一直听有传言说滕家收养了一个孩子,难道你是……”
“他是我的表弟,”滕时淡淡打断了夏蕾的猜测,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虽然接下来还有约,但是简单聊两句的时间还是有的,您刚才说对飞车有疑问?”
夏蕾笑起来,视线从奚斐然身上收了回来:“对的,有几个细节想请教一下您。”
奚斐然注视着滕时,他说话的时候语速平稳,逻辑非常清晰,不会因为本身的高智商而故意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反而会用最通俗的语言把复杂的问题解释清楚。
“所以说关键的技术就在于电力供应,如何能保持长时间的飞行时长……”
奚斐然听着他说话,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了他的唇上。
淡粉的颜色,像是春天桃花的花瓣,他坐在那里温和地述说着,仿佛在发着光,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完美的。
为什么对所有人都这么好这么温柔?
为什么不能只对我这样呢?
奚斐然看向漂亮的女主持人,心里忽的升起了一股危机感,滕时已经二十多了,正是谈恋爱的年纪。
如果他有了爱的人,到时候还会像现在这样重视我吗?
奚斐然感觉到了一股恐慌,同时也感觉到了某种烦躁,他抓紧了裤子,明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莫名其妙,却根本没法克制下去。
叮。
“谢谢您能加我联系方式。”夏蕾收回手机,笑颜如花地站起来,“今天真的非常受益,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采访到您。”
奚斐然猛地回过神。
滕时竟然加了她微信!
夏蕾离开会议室,滕时重新拿起盒子里的小蛋糕,正要咬下去,忽的被奚斐然夺走了。
“含糖量太高,”奚斐然面无表情地把小蛋糕收回盒子里,“你虽然低血糖,但是糖吃的太多对身体也不好。”
滕时:“……”
怎么感觉这小家伙是故意的。
“怎么了?”滕时一拄下巴看着他,“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怪怪的。”
奚斐然看了他一眼,板着个脸:“那个女主持人对你有意思。”
滕时愣了一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滕时当然是看出来了的,活了三十好几,对于各种形式的示好再习惯不过,但是他没有想到十几岁的奚斐然竟然也能看出来,毕竟刚才夏蕾除了正常的询问技术方面的事情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奚斐然收拾着餐盒:“她的头发放下来了,刚才在直播的时候她的头发是盘着的。”
滕时无可反驳,忽的又问道:“她对我有意思,你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奚斐然收拾餐盒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拾起来:“我没有不开心。”
下一秒他的脸蛋就被捏住了,滕时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他的两边的脸蛋,轻轻挤了挤:“小屁孩。”
三个字,明明什么都没多说。
奚斐然却感觉自己又像之前无数次似的被滕时看穿了,并且遭受了他“长辈般”无情的蔑视和微妙的嘲笑。
他被捏出了鱼吐泡泡的表情,脸色涨红,还没来的及恼羞成怒,滕时已经打着哈欠向外走了出去:“沈哥呢,车停哪了?我要回家,好困。”
“你刚才不是说还有约吗?”奚斐然追出去。
“我约的就是我的床,”滕时回头微微一笑,“小醋包,你难道还要吃我床的醋吗?”
奚斐然愣在原地,几秒钟后面红耳赤地追了上去:“谁吃醋了!”
*
奚斐然好像对自己有点过于依赖了,在回去的车上滕时想。
滕时不动声色的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奚斐然,小家伙正在那里低头发消息,应该是在和同学聊天。
这几年奚斐然在学业上就像是坐了火箭似的,跳了好几次级,现在已经上高一了,就连电视台的小报记者都来采访过,叫他“A大少年班的后备役,瑞斯利安的天才少年”。
本以为智商超高的奚斐然心智也会成熟得更快,没想到这些年下来,他却越来越粘着自己了。
滕时本硕博连读的时候,奚斐然就经常找过来。
瑞斯利安实施了改革,允许学生们选择走读。
这小家伙毫不犹豫选了走读,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经常一放学就往自己的大学这边跑,每次都会带个酸奶、棒棒糖什么的给自己。
滕时舍友们都认识他,他一来就开他的玩笑,叫他“滕时的贴身小尾巴”。
奚斐然好像还挺喜欢这个名字,每次叫他都应。
他不闹也不吵,滕时去图书馆他就跟着去,滕时去食堂他就去蹭饭。
起初滕时以为他是害怕一个人在家,于是嘱咐小阳和小镯多陪陪奚斐然,后来才发现奚斐然胆大如牛,甚至可以一个人在家看鬼片。
他就是单纯的想要和自己待在一起。
后来滕时分析,奚斐然可能是怕自己上了大学之后脑子里事情多了把他忘了,所以努力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
另外奚斐然对自己身边出现的人都很戒备,如果有男女表现出和滕时的亲近,奚斐然轻则生闷气,重则炸毛。
滕时觉得,这种“吃醋”的表现八成也是同样的原因,奚斐然怕自己的脑子里装了别人就装不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