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詹森轻声惊叹道。
手下不明所以。
詹森心中波澜不止,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倨傲俊美的少年模样。
当初的小屁孩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想办法把这份视频源文件从监控里删掉,”詹森说,“如果遇到他们,记得帮一把。”
*
滕时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他的神智已经逐渐恢复,眼皮却像是有千斤的重量,怎么也睁不开。
身边的人立刻察觉到他已经醒了,床铺弹动了一下,似乎是从床上下去了。
浑身都在痛,疼痛已经从内脏蔓延到了全身,滕时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被放在火里慢慢地烤着,头也晕得厉害,多半是发烧了。
可那并不是高烧,他脆弱的免疫系统甚至组织不了对抗外界炎症的反抗。
脚步声再次靠近,紧接着他被人轻轻托住后背扶起来,瓷碗的边缘碰到嘴唇,温热的药灌进了他的喉咙。
“咳咳咳……”
“嘘,”蒋洲成轻拍着他咳得剧烈震颤的后背,“乖,把药喝了。”
滕时根本喝不下去任何东西,他的胃里肚子里就像是有刀在拧,好不容易喝下去几口,没过两分钟就吐了出来,软软地按着胃靠在床头喘息。
五天过去,他比之前更清瘦了,腕骨清晰可见,呛咳让他的眼尾微微湿润,透出点让人心悸的红,衬得皮肤越发苍白,蒋洲成忍不住去摸他的脸,被滕时啪地一声打开了。
蒋洲成的脸色一暗,但只是片刻,他又柔声把碗又端过来:“喝药是对你好,再喝一点吧。”
滕时虚弱地呼吸着,头疼得厉害,闭上眼片刻又睁开,声音沙哑:“蒋洲成,疼死我和呛死我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呛死我还更快一点。”
他的身体状况极速下降,蒋洲成看着他,心里越发焦躁。
他本以为滕时是怕疼的,没有人不怕疼,再坚强的人经历这么多天的折磨也会扛不住,但是滕时疼到极致的时候会哭,却从不会求饶。
他哪怕再落魄,也始终是高高在上的,蒋洲成感觉自己虽然掌控着他的身体,却低于他。
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想通过虐待滕时来获得哪怕一丝一毫的反应,然而滕时就是不给他。
那是一种恩赐,是他不配拥有的东西。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才好呢?”蒋洲成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语气中的焦虑。
滕时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深不见底,他坐在床上,蒋洲成蹲在地上,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不是你把我绑来的吗,怎么问我呢。”
蒋洲成和他漂亮的眼眸对视,心脏一时间空了。
他明明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他想要的东西却越来越模糊了,他起初想要滕时知晓未来的能力,后来发现自己更想要的是滕时这个人。
怎么回事。
越得不到就越想要,越想要却越得不到。
这和他当初想的不一样,他以为滕时会屈服的,可即便是被折磨了无数次,滕时的眼里却从来没有一丝恐惧。
蒋洲成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只要你跟我服软,我就对你好。”
滕时笑了,被高烧烧得发红的脸上露出一抹一闪而过的绚烂:“谁稀罕。”
蒋洲成盯着他,几秒钟后忽的把他按在了床上压了上去,滕时痛苦的闷哼一声,蒋洲成扯开他的睡衣,在他反抗的时候按住他的手压在了头顶,滕时剧烈地喘息着,高烧的眩晕让他难受至极:“放开……”
蒋洲成低头猛的吻住了他,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滕时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蒋洲成抱住他的腰,逼迫他贴近自己。
那动作太剧烈了,微型机器人造成的伤害已经极大程度的损伤了滕时的胃肠道,哪怕动一下都腹痛如绞,滕时痛苦的仰起头,呻-吟声未曾出口已经被蒋洲成的舌尖堵了回去。
周围的温度无限升高,柔软的大床在挣扎中被弄的一片混乱,现实和虚幻已经分不清,上一世和这一世的回忆仿佛被一只大手搅和在了一起,剧痛中滕时下意识抓住了蒋洲成的后背。
尖锐的刺痛从后方传来的时候蒋洲成的灵魂都颤栗了起来,这就是他想要的回应。
他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再进一步,忽的却看到了滕时眼神,那双漆黑的桃花眼空洞无物,深处毫无感情,抓在他后背的手不是情绪的宣泄,只是条件反射。
蒋洲成的心脏像是被猛然攥紧,他觉得自己好可笑,像个玩弄杂耍的小丑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从主动位置变成了被动位置,他想要阻止这种趋势重新找回主动权,却发现不受控制。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感觉到了无措。
这几天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滕时的情绪牵着走,根本无法脱离。
“不想做就放开我,”滕时喘息着仰躺着,他甚至没有去拽一下自己被撕破的衣服去挡住身体,似乎对这种僭越完全漠视,“我很累,需要休息……”
无措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愤怒,蒋洲成忽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
“你不是想要他吗?”蒋洲成冷笑着,眼神逐渐疯狂,成用加密线路拨通了电话,“我让你见他。”
偌大的办公室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快得几乎连成一片,奚斐然双目里全都是红血丝,他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了,用尽了全部的算力,调用了所有的信息资源。
通讯软件、监控、道路交通、银行……所有他可以用AI调取得数据他全都找了,可滕时和蒋洲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踪迹。
“你应该睡一觉了。”
眼前的空气中浮现出一个跳动的线形光圈。
奚斐然知道,那是他内置在隐形眼镜里的AI程序。
“不能歇。”奚斐然掐住太阳穴,“滕时还在蒋洲成手里。”
每耽误一秒,滕时就多受一分折磨,他怎么可能休息。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先扛不住的,”AI磁性温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紧接着奚斐然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那实际上是AI用特殊波形舒缓着他的大脑神经,让他感觉到了放松的感觉。
奚斐然闭上眼,俊美的轮廓在光影中显示出锋利的轮廓,然而几天以来第一次,他的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然而那只是一瞬间。
“你的算力现在还不够,”奚斐然睁开眼,“如果我能让你更深度的学习人类行为学和逻辑,你就能从蒋洲成一个月来的行为活动推演分析出他的计划。”
“即便你能提升我的能力,”AI温声说,“推演出了结果,那也或许会有一百种可能性。”
熟悉的声线让奚斐然的眼眶有一瞬间的发红,他咬紧牙关:“就算有一千种也无所谓,只要一个个查,总能查得到,就怕一个也没有。”
“别心急,”AI安抚着他的情绪,“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就像滕时亲口说出来的一样。
奚斐然的嘴唇微微有些发抖,当初他偷偷录了滕时的声音做成语音包,作为AI的初始声音。
他多么希望能再听到一次滕时亲口说出来,哪怕一秒也好。
“有未知号码给你视频来电。”忽的,AI提醒他。
奚斐然莫名:“接。”
下一秒,滕时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奚斐然猛的站了起来,全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奚斐然。”滕时轻轻叫他。
奚斐然颤抖得回过神来,甚至忍不住伸手去碰影像中的人:“哥!”
滕时笑了,他的憔悴过于明显,以至于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然而那笑容却和之前一样温柔平和,仿佛能看到人灵魂深处。
电话那头的蒋洲成嫉妒的几乎发疯,眸中阴暗翻滚,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手指已然悬停在了微型机器人的控制页面上。
“哥你在哪!”奚斐然声嘶力竭,恨不得穿到画面中,心脏仿佛被刀绞一样剧痛无比,“是不是蒋洲成!老子要杀了他!……”
“阿然,”滕时轻声打断他,他靠在某处,像是沙发或者床,背后的景色被系统加密成一片模糊的白,透过屏幕看着奚斐然的眼睛,和他平静地对视,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做你应该做的,会没事的。”
奚斐然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凝固,下一秒,他听到了一声微小的滴声,像是什么按键被触发。
滕时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弯腰按住了胃:“呃!……”
六档。
相当于被人用刀子以一分钟一百多次的速度捅刺胃囊。
那一幕直到很多年以后,依旧是奚斐然最恐惧的噩梦。
滕时捂着胃摔倒在沙发上,他清瘦的身子紧紧地绷着,双手几乎戳进胃里,那疼痛太剧烈了,以至于他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豆大的冷汗已经掉了下来。
奚斐然看着滕时捂着胃痛苦地翻滚挣扎,同样的痛仿佛同时刺在他的心脏上,他疯狂地嘶吼喊叫,咆哮着把所有的东西都摔在地上,仿佛绝望的困兽一样怒骂、诅咒,却根本无济于事。
滕时把胃部都掐出了血,疼得浑身痉挛干呕不止,从沙发上滚到地上。
那一刻奚斐然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冲出办公室,但隐形眼镜里的画面却根本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止。
“停下!你他妈别折磨他!!——”
“蒋洲成我一定会杀了!!”
奚斐然慌不择路冲进洗手间,镜面上仿佛反射出无数个痛苦的滕时,他一拳一拳地砸向镜子,玻璃四分五裂,他的手背上鲜血淋漓,身子剧烈颤抖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泪流满面。
“你放过他!!蒋洲成!!”
奚斐然嘶哑的声音几乎撕裂,愤怒的火烧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彻骨的恐惧,他几乎跪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到了极致的哀求:“求你别折磨他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蒋洲成什么都没有说,奚斐然只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冷笑,然后画面被切断了。
滴答滴答……
被锤烂的水龙头向下滴水,不知过了多久,奚斐然混沌的双眸逐渐恢复了冷静,如果有人能看到他此时眼中疯狂的冷色一定会被吓疯。
奚斐然缓缓站起来,AI低声询问他:“你还好吗?”
“阿时。”奚斐然叫AI的名字。
“嗯?”
“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AI,”奚斐然拔掉手背上的玻璃,这一刻他身体里仿佛有什么死去了,却又有什么从破碎的血肉里爬了出来,“我要让蒋洲成死无葬身之地。”
“还好吗?”蒋洲成温柔地蹲下来,轻轻抚摸着滕时颤抖的脊背,“对不起,刚才冲动了些。”
消失许久的掌控的快感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蒋洲成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身心舒畅,几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奚斐然刚才痛哭的场景简直是他近几年来看到过的最美好的画面,他感觉灵魂都升华了。
这样才对嘛。
明明我才是主导者,明明我才控制着你们的情绪。
折磨已经停止了,滕时靠在沙发边上喘着气,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虚弱地粘在光洁的皮肤上。
蒋洲成心疼地抚摸上滕时的脸,这一次滕时没有反抗,可能是完全没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