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斐然你疯了!!”祁南瑾脸色发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奚斐然冷笑一声,他的容颜原本就深邃,轮廓刚硬,在月光下渗透出一种如利刃般森然的狠辣:“我当然知道。滕时!我劝你别有任何的侥幸!现在整个崇景滕禹说了算,我替他办事,死了一个祁南瑾根本不在话下!五!四!……”
祁南瑾面露惊慌:“奚斐然!我父母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家和滕家是世交!……”
“三!——二!——”
“一!!”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奚斐然手起刀落,对着祁南瑾的脖子就抹了下来,几乎是同时,森林中一个身影猛地扑向他。
所有的动作都发生在一瞬间,奚斐然猛地把手里的刀丢了出去,推开祁南瑾的瞬间一把抱住滕时的腰向旁侧一带,两人一起滚倒在了草地上。
“混蛋!!”
眼前寒光一闪,完全是凭借本能的第六感,奚斐然猛然侧头,一把锋利的小刀贴着他的脸划了过去,在他的左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滕时手里攥着从上一家偷出来的小刀,又是反手一刀直捅奚斐然太阳穴。
那真是完全是奔着要命去的。
奚斐然猛然低头闪躲,要是稍微晚低一秒头,只怕就要血溅当场,趁着奚斐然松开他的一瞬间滕时趁机翻身而起,直奔小树林。
然而刚跑出去两步,忽然觉得腹中剧痛,那种痛就像是有人把他从中间撕裂了一样。
“呃!……”滕时脚下一软,直接朝着地面跪了下去,然而背后一只手及时伸出来抱住了他,滕时下意识要挣扎,奚斐然直接攥住他握刀的手腕,把他翻身按在了地上用力压住,颤声道:“滕时,是我,没事了,没事了。”
小刀掉落在草地上。
滕时不认得这是谁,他只知道这人刚才差点要了祁南瑾的命,他剧烈挣扎起来,然而男人的力道大得惊人,强悍的雄性气息压迫得他根本无法动弹,这引发了他更剧烈的挣扎,几乎是拳打脚踢起来,然而忽的,他只觉得腹中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那疼痛简直深入骨髓,滕时疼的惨叫一声,猛地用另一只手掐住小腹。
“啊……”
奚斐然眼睁睁看着滕时痛苦地咬住嘴唇,挺起腰又跌落,脸色飞快灰白了下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嘴唇被生生咬破,那模样简直让他肝胆俱裂:“哥!!”
滕时痛得浑身发抖,肚子里仿佛有一台绞肉机在疯狂切割。
痛!痛不欲生!
肚子疼得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甚至无暇顾及眼前的情景,抱住腹部痛苦地翻滚起来,双腿不住蹬踹:“好疼……”
奚斐然猛地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发疯似的冲向别墅,对着慌忙赶来的手下嘶吼:“快叫医生来救人!!”
第207章 大招
剧痛在腹腔中疯狂游走,五脏六腑像是被锋利的刀片撕扯搅弄着,人在疼到极致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挣扎,然而此时滕时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再到后来,他甚至感觉不到疼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泡在没有浮力的温水里,缓缓下沉。
周围人声嘈杂,好像有很多人围着他,他能感觉各种仪器接在了自己身上,针头戳在自己的手臂内侧,对他进行抢救。
恍惚间滕时觉得这一切好像发生过,曾经他也有过这样濒死的经历。
对了,我死过一次了,滕时想。
混乱的记忆终于逐渐清晰,他想起了自己在游艇上被下毒,然后生命终止的全过程。
滕时叹了口气,呼吸面罩蒙上白雾,又消散下去。
好累……怎么又来了一遍。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休息呢。
身体的本能试图唤醒他的求生欲,滕时于是勉强打起精神想要配合一下,然而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剧痛又清晰起来,几乎是一瞬间滕时就放弃了,任凭自己重新沉回温水里,连呼吸都放慢了。
犯不上受那罪,人生这一世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死有什么可怕的呢,不过是一场长久的、永远都不会醒的休息罢了。
走马灯开始了,滕时疲惫不堪,眼前闪过无数的画面,大部分是他和滕禹滕玟争吵的,偶尔还有被蒋洲成囚禁的,剩下的就是无休止的工作,其中穿插着滕仲云冷淡的眼神。
滕时觉得很烦,死之前还要用这些事让自己糟心,根本不想看。
于是忽的,下一秒他的眼前全黑了。
老天爷这辈子终于有有一次如了他的愿。
看来这就是尽头了。
滕时在纯黑色的深水中不断下坠,直到一切都消失,只剩下虚无。
周围无比安静,那是绝对的黑暗和无声。
滕时闭上了眼睛,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内心十足的坦然,但是当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被黑暗彻底吞噬掉的时候,他忽的有些想哭。
莫大的委屈席卷了上来,他来人世间一遭什么都没有留下,所谓的成功是留给世人的,不是留给他自己的。
我原来,从没存在过。他抱住自己蹲了下来。
“哥!……”
“哥!!——”
有人在喊?他在喊谁?
滕时抬起头。
“滕时!!——”
他喊的……是我?
刹那间漆黑的虚无化作无数的碎片,像是被打破的瓶底,刺目的眩光投射进黑暗,那一瞬间滕时的大脑里轰的一下,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光明之中一双手猛地将它从幽暗的沼水里拽了出来,他看清了那是奚斐然。
汹涌的情感席卷了他的大脑,酸甜苦辣都有的回忆如同彩色的水墨一样泼洒着占据了原先黑白色调的上一世人生,滕时的鼻子一酸,原来这一世,他才是真真正正地活着。
他不想死了,有人在意他,他舍不得了。
“救回来了!”急救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周围的仪器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数值,医护人员们又围着滕时忙活了起来。
不得不说有钱有有钱的好处,祁家的庄园的抢救室比医院的设备还要全,刚才早在等滕时的时候祁南瑾就把医生全都叫了过来。
奚斐然脱力地跌坐到了地上,半晌都没缓过来。
手心里还残留着滕时手指冰凉的余温,刚才真的有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滕时的生命迹象濒临停止了,他从没经历过那么恐怖的场景,只能死死攥着滕时的手,拼命叫他的名字。
奚斐然耳朵里嗡嗡作响,手指还在颤抖,他根本不敢想象失去滕时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也会跟着他一起死也说不定。
肩膀上忽的一重,身旁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吓死我了。”
祁南瑾面无人色地缓缓靠在了奚斐然身上,抱住他的胳膊:“阿时再来这么一次我得折寿十年。”
可能是有点乌鸦属性,祁南瑾话音未落那边医生就走了过来:“情况不好,病人的情况虽然暂时稳定了但还是得需要手术,我们建议尽快送人去附近医院。”
祁南瑾连忙爬起来:“好,我家最近的医院开飞车只需要五分钟,咱们这就上去……”
“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再做手术了。”背后忽然传来奚斐然的声音。
祁南瑾回头,见奚斐然踉踉跄跄地扶着墙站起来,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他的肠胃现在就像纸糊的一样,任何的手术都会加快他的死亡。”
医生皱眉:“不打开腹腔没人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况且不手术他也挺不了多久,下次抢救可能不像这次这么幸运了!”
奚斐然的态度不容置疑:“不行。”
祁南瑾忽的明白了过来,是因为美人鱼药剂,奚斐然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滕时的身体状况,他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可这不是一个死局吗?滕时做了手术大概率会死,不做手术也大概率会死。
难道就这么等着?
……除非。
忽的,奚斐然抓住他的胳膊,拽着他来到了抢救室外:“你的大招别藏着了。”
祁南瑾心头猛地一跳:“你说什么?”
奚斐然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在和AI一起研究治疗我哥的药剂,是时候该拿出来用了。”
祁南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你你竟然知道!”
“我不知道就怪了,”奚斐然说,“猜也能猜出来你这些日子神神秘秘的在研究什么,更何况我是AI阿时的缔造者,它的思维模式跟我是一样的,在当初那种情况下,你的研究成果是最有可能帮助阿时的,而你又是除我之外最想让滕时好起来的人,帮助你,是拯救滕时的最大胜算。”
“没成功前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祁南瑾看向急救室内躺在床上的滕时,纠结得要命,“我昨天才刚完成药的首轮试做,还只来得及在小白鼠身上试验,临床试验根本没开始呢,万一出了问题……”
奚斐然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他:“你觉得还会比现在的情形更差吗?”
不远处滕时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破碎的艺术品。
“我们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奚斐然按住祁南瑾的肩膀,喉咙紧张得发紧,眼神却是坚定的,“比起让滕时在手术室赌命,我更相信你。”
*
张明海一直坚信自己是能干大事的。
他的脑门长得很宽,小时候个子矮,远看就像个秃头小和尚,没少受村里的孩子们欺负。
后来他哭着找他妈,他妈告诉他,脑门宽有福,那么宽的脑门里都藏着大智慧。
可能真是因为这种积极的心暗示,或者更多是母亲的支持,张明海从小成绩一直非常好,一连跳了几次级,成为了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
他被录取那天村头贴了喜报,全村的人都来他家喝酒,母亲开心得合不拢嘴,里里外外地忙活着,从做饭到招呼客人,在又一次起身去后厨拿备用的酒后,却没有再回来。
张明海在十几分钟后发现,赶过去才发现他母亲不小心摔倒,头磕在了灶台边,人已经不省人事了。
张明海急急匆匆把他母亲送到医院,在抢救过后人还喘着气,但是医生说已经脑死亡了,在挣扎了好几天之后张明海终于让医院撤掉了设备。
从那一天起,他变成了孤儿。
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回到过去就好了,张明海想。
如果让母亲不那么累,多找几个帮手帮忙,或许母亲不会因为头晕而摔倒,如果那天自己能早点去后厨看看,而不是沉醉在被相亲敬酒的虚荣中喝得迷迷糊糊,或许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从那一天起,发明时光机的念头在他的心里扎根,直到长成参天大树,占据了他心里全部的位置。
而他的母亲说的确实对,他非常聪明,人人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开始做了,而且做得很成功。
几年的时间,他把时光机从一个笑话变成了科研工作者心目中的神话。
手表传送成功之后他又开始研究小白鼠活体,小白鼠活体运输困难,于是他转变思路传送小白鼠的意识。
而在今天,他终于成功了,试验的小白鼠成功的在没有任何错误的情况下,走完了它从没走过的迷宫,证明了魂穿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