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干什么去?”林昭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抓住旭烈格尔的衣袖,“我就随口发几句牢骚而已……你别忘了,你答应我不会在京城动手的。”
“放心,我不动手。”说着旭烈格尔就又折返了回去。
林昭昭有些呆住了,他知道旭烈格尔想来言出必果,但他没想到对方真要去替他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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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镇北王?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他长得丑如罗刹,能止孩童啼哭吗?”
“看来传闻是真的,这林楚楚在血狄确实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过是吹了些风,就被镇北王给亲自领走了。”
“这镇北王妃就算有男人宠着,也该自己懂分寸。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是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了。”感觉自己风头被人盖住了,瑶玉夫人语气也有些不愉了,“皇太孙殿下,您说是吧。”
“听说草原上的人行为处事都不拘小节,想来镇北王和镇北王妃应不是有意的。”陈珏稯回答得滴水不漏。
见陈珏稯不接话茬,瑶玉夫人摇了摇头,发出一声不屑地嗤笑。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人前风光罢了,指定不人后林楚楚在遭什么罪呢!”王夫人酸溜溜地嘀咕,“你们别忘了这镇北王手里有过多少条人命,你们这般羡慕怎么不将自己的女儿送到这凶恶之徒身边,指不定还能做个侧妃呢!”
有人轻轻拱了拱王夫人的腰身。
瞧见旭烈格尔去而复返,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们都被吓了一跳,立刻噤了声。
“镇北王怎么又回来了?”像是把方才的不愉快都忘了,陈珏稯淡笑询问。
旭烈格尔俯视着坐着的一众人,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一个名号:“瑶玉夫人。”
众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旭烈格尔的开口没有征兆,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冷漠无情,但听着让人心里发寒,就像是阎王爷开口点名一样。
“镇北王,这是怎么了?”陈珏稯看了眼手里持着团扇的女人,又望向了旭烈格尔。
“镇北王唤妾身有什么事吗?”瑶玉夫人并未站起来,只是仰头看向了旭烈格尔。
“你就是瑶玉夫人?”
“正是。”
旭烈格尔转身拿起那柄丢在桌上的紫檀琵琶,然后轻扔到了瑶玉夫人怀里。
“你这是做什么!”瑶玉夫人被吓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还以为旭烈格尔要伤她,琵琶从她腿上滚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请瑶玉夫人弹一曲。”旭烈格尔说。
虽然他话里用了“请”字,但听起来就像是在威胁一样。
“什么?!”瑶玉夫人眼眸瞪大,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大夏,就是皇帝都不会如此命令她。
“弹琵琶。”旭烈格尔说。
“凭……什么?这是什么道理?就算你是陛下亲封的王,你也命令不到我的头上!”瑶玉夫人抬起下巴。
“你能请我夫人弹,我就不能请你弹吗?”旭烈格尔不慌不忙地俯身,将地上的琵琶拾起来,递到瑶玉夫人身前,冷声说,“弹。”
周围还有人看着,被旭烈格尔这样逼迫,瑶玉夫人气得胸脯上下晃动,气血冲上了脑袋,让她眼睛发红。
“你休想!你休想!”尖锐的声音将周围的人惊得捂住了嘴。
瑶玉夫人从旭烈格尔手里将琵琶抢了过来,瞪了所有人一圈。
“夫人……!”
不远处侍候花草的婢女被怒气冲冲的女人给吓懵了。
瑶玉夫人从一侍女那抢了把修花的金剪子,将琴弦全都剪开。她当着旭烈格尔的面将琵琶用力掷在地上,然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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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玉夫人的“疯病”在皇宫里算是宣而不发的秘密,但真正目睹的人并不多。
女人忽然的疯狂让众人都吓得合不拢嘴。皇太孙妃站了起来,领着宾客们离开。
“镇北王……”陈珏稯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反观旭烈格尔作为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他倒成了反应最淡定的一个。
“瑶玉夫人是皇帝的小姨,是高贵妃的妹妹,如您所见,她患有臆病,常常行为不能自理,宫内上下多有关照她。今日瑶玉夫人若有得罪您和王妃的地方,还让珏稯替她给您配个不是。”说完陈珏稯还行了一礼,皇太孙亲自赔礼道歉,可以说是相当给旭烈格尔面子了。
旭烈格尔也没说什么,转身去找林昭昭了。
陈珏稯不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此刻他还以为今日的风波就此了解了。
显而易见,这时他并不了解旭烈格尔,不知道对方是个说一不二,且不明白怜香惜玉的杀胚。
第121章 本事
“这西山的风景还真是不错,依山傍水,花团锦簇。对了,你知道吗?这里本来是没有湖水的,是有人将水灌进这个深坑里的……”林昭昭将自己方才听见的话说给旭烈格尔听。
“他们为什么要在这山上挖一个湖?”旭烈格尔问。
“因为这里的主人觉得山上应该有个湖?又或者是因为有风水道士算过这里应该有个湖?”林昭昭哪里知道其中原因,他同旭烈格尔说起这些无聊的见闻,只是因为他心里有点愧疚。
他觉得自己方才表现实在是丢脸。
如果只是林昭昭自己丢脸也就算了,反正他活了这么久也没少受人白眼……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还是血狄国后,身为国后被那群人找了乐子,也不知道反击。他这次失去的还有格日勒汗和血狄的尊严。
“你怎么了?”旭烈格尔问。
“我感觉自己没有做国后的本事,可能是因为我是小门小户出来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林昭昭叹了口气,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就算如今他背后有旭烈格尔,还有几十万草原铁骑撑腰,在面对那些真正权贵出身的人,他还是落了下风。
“做国后要会什么本事吗?”旭烈格尔又问。
林昭昭想了想,有些迟疑地回答:“雍容华贵、温良贤淑、举止大度……母仪天下?”
“那你确实没有这样的本事。”
林昭昭嘴角耷拉下来,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德不配位。但被旭烈格尔如此直接地指出来,他还是有些伤心……和恼怒的。
历朝历代的皇后大多都是世家出身,从小就开始培养,由皇家亲自挑选出来的美人。
林昭昭深知自己比不了。毕竟他的小时候整日忙着和那一家子人斗智斗勇……况且谁能想到他林昭昭这一辈子居然有当国后的命呢!
“那你找个有本事的来做你国后好了!”林昭昭双手抱胸,“别的或许做不到,退位让贤的道理还是懂得。”
旭烈格尔看了眼林昭昭。虽然戴着帷帽,但不能想象白纱下的人是怎样的神情。
“我没说过血狄的国后需要什么本事。”旭烈格尔说,“这是你说的。”
林昭昭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那你心目中的国后应是怎样的?”
“别说是我这样的!”林昭昭很快又补了一句,垂下眼眸轻声说,“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你若是有什么不心仪的地方,我日后会学着改的……”
“国后应该是皇帝最爱的人。”旭烈格尔说,“与其他无关,皇帝最爱谁谁就是国后。”
林昭昭面上一热,他觉得男人又是在“油腔滑调”。就算是在一起这么久了,男人直白的示爱还是会让他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
“你……你……”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是了。”林昭昭叹气,给旭烈格尔解释,“帝后和睦在史书上都能称为佳话了。一般来说,不仅是皇后,后宫里的嫔妃们都有各自的势力,皇帝娶她们与其说是喜欢美色,不如说是想以此制衡各方权势,为的事将这些妃嫔背后的力量都团结在自己身边。”
“你还是对帝王之术了解太少了。”林昭昭抿了抿嘴唇说,“皇帝什么时候宠幸谁,让谁怀子嗣都是很有讲究的……也许以后你会慢慢明白吧。”
“为什么?皇帝不该是九五至尊吗?”旭烈格尔皱了皱眉头,对林昭昭说的这些很是不解,“靠宠幸不同的女人来维护皇权,这听起来就和娼妓一样。”
林昭昭差点被噎住了。只能说蛮子的想法总是出人意料,常常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语,吓得人合不拢下巴。
“说皇帝像娼妓……你可真是千古第一人。”林昭昭嘴角抽了抽。
“我想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你说的一样。”旭烈格尔说,“如果这天下是他自己打下来的,如果他的权柄不依仗任何人,那他怎么能容忍自己心爱的人受尽委屈,居于他人之下呢?”
“……”
不得不说,旭烈格尔每次说得歪理听得都还有几分道理蕴含其中。
“连自己的皇后都决定不了,这种皇帝就是废物,当了也没什么意思。”旭烈格尔淡淡地说。
“喂喂,你不要这么说话,小心被别人给听见了。”林昭昭连忙拉着旭烈格尔,有些紧张地张望四周,小声碎碎念起来,“你不知道先皇后早逝,大夏皇帝将其所有记载都抹去了,之后在皇太后安排下娶了嘉禧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子的生母,但皇帝最宠爱的却是高贵妃,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亲妈……”
“我不知道。听起来很乱。”
“祸从口出知道吗?要是被人告到御前……”林昭昭看向旭烈格尔,“好吧,大夏皇帝不会把你怎么样。”
“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旭烈格尔轻轻拍了怕林昭昭的后背。
“是哦,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林昭昭脸皱在一起,心里懊恼,“天老爷,我又忘了,我方才看起来是不是怂得像鹌鹑一样。”
“像受惊的鼠兔。”旭烈格尔说,“挺可爱的。”
“真是丢人。我要回去了。”林昭昭眼睛有点红,委屈巴巴得看着更像小兔子了。
“走吧,车在下面候着了。”
旭烈格尔无声笑了笑,牵着林昭昭往山下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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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敢那样对我!不过是一个蛮夷的头头他凭什么敢这样对我!啊——!凭什么!”
寒花榭里,是酒壶掷地的声响。原本端庄明艳的妇人此时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模样比市井泼妇还要疯狂。
“夫人,酒洒在地上滑,您小心呐……”有奴婢关切地询问。
“滚!你个贱蹄子也配同我说话!”瑶玉夫人将手里昂贵的玉碟子砸在了婢女的脚边。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奴婢这就退下……”婢女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她低垂着头,瞧见一双赤裸的脚向她走了过来。
“你要退去哪里?”她的头发被人猛地拽住,一股蛮狠的力量强迫她抬起头来,“你想逃去哪里?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所以想跑啊?”
“奴婢没有啊!奴婢没有……想逃……”婢女瑟瑟发抖,她抬着头努力不露出害怕的神色,然而她眼神早已经被瑶玉夫人狰狞的脸吓的仓皇无措。
“你哭什么?你是在可怜我吗?可怜我虽然尊贵荣华,但却是疯子是吗?”瑶玉夫人抬手掌掴在婢女的脸上,“放肆的东西!我就是疯子,也是你的主子!你还敢可怜我?”
又是一下耳光。
“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您……放过奴婢这一次吧……”已经被妇人打着鼻青脸肿,为了保命婢女依旧在哭泣哀求。
“晚了,晚了,太晚了……”然而瑶玉夫人显然没有玩弄尽兴,抄起桌上的金剪子,就要往婢女的脸上捅去。
就在这时有人紧紧握住了她执剪子的手。
“该死的!”被人阻止瑶玉夫人暴躁起来,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就往自己身后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