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的社交规则,她回一句宽慰或是赞叹的话,更加妥当。可转念一想,她自己被迫迁就这个难以理解的所谓正常社会,貌似也没比对方容易到哪儿去。
“唉。”她叹气,颇为感同身受似的,“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鹿鸣秋:“……”
谁和你一个精神病人同病相怜。
燕衔川眨了下眼睛,眸光溢满了同情,比洒在被上的夕阳还要晃眼,“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达成自己的梦想的。”
鹿鸣秋差点儿说不出话来,“……谢谢你。”
这是多么大的好事,燕衔川很是满意地返回自己的房间,连带着确立了自己接下来的人生目标,真是可喜可贺。
拍电影的场面,初看时觉得新奇,连看几日,就有些枯燥了。
拍摄现场人声嘈杂,乱乱哄哄的,一个镜头往往要拍好几遍才过,燕衔川都要把台词背下来了。
鹿鸣秋地位超然,整个剧组大半的演员又都是丹佑传媒的自己人,根本没有那种剧场倾轧的场面,大家和和气气的,都像是泥捏的人一般,没有任何脾气,
今天你买一堆水果来,明天我请一顿饭,比幼儿园小班还和谐。
看鹿鸣秋演戏,她是看不腻的,但要让她总看别人,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了。
鹿鸣秋或许是发现了这一点,就对她说:“如果觉得无聊,就回酒店,我之前看到你打游戏了,可以接着玩儿,酒店的电视是可以投屏的。”
见这人还有些犹豫,她就轻轻推了她后背一下,“去吧,这儿有苏虹她们就行。”
“这样吧,我也给你个任务,你去休息休息,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就去荟香楼买晚饭回来,他家没有外送服务,需要自己取。好不好?”
“好吧。”燕衔川说。
她先晃回了酒店,倒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大脑放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
她没想太多,以为是来打扫卫生的阿姨,直接拉开了房门,却不曾想外面站着的不是保洁,而是那个见了好几面的小舒。
“咦?是燕小姐。”她也像是很惊讶似的,“我刚刚远远看到,还以为是前辈回来了。”
“我是来给前辈送礼物的。”她提了提左手的袋子,“能先进去说吗?在走廊被人看到容易引起误会。”
燕衔川扫了白色袋子一眼,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她错开一步,放这人进门。
“之前我们一起排《画堂春》的时候,前辈总是提点我,让我受益匪浅,进步很大,不然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所以我一直都特别感谢前辈。”
小舒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之前青竹大师开了定制,我特意去找到他,让他做了一条项链,本来是打算等前辈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索性现在就直接送了,毕竟好的珠宝首饰,一定要有合适的人戴,放在一旁只是蒙尘而已。”
她伸过手,把盒子递到燕衔川面前,“燕小姐是前辈的爱人,一定很了解她吧,您能帮我先看看礼物合不合适吗?要是不合适……”
她就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就当我今天没来过,我再去找别的礼物送给前辈。”
她说得有理有据,燕衔川不疑有他,接过盒子。
白金配色的盒身,上面印了两根翠竹,拿在手里有香气钻入鼻腔,应该是喷过香水,是很甜蜜的桃花香。
她打开盒子,一条银色链身,坠着两片碧绿竹叶的项链映入眼帘。
竹叶纹理细腻清晰,链身仿佛是一段段竹节拼接而成,很是雅致。
“挺好看。”
燕衔川扫了一眼,就把盒子重新盖了回去,“她会喜欢的。”
——反正喜不喜欢,鹿鸣秋都会表示很喜欢。
“那就太好了!”小舒的唇边荡开笑容,不像是惊喜,反倒有种自信的得意。
她倾身过来,想要拿走首饰盒,可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更为浓烈的桃香蔓延开,顷刻间就铺满了整个房间。
这香气黏腻,好似桑拿房的蒸汽一般,让人体温升高,呼吸不畅,连思维也放缓变慢,如同无形无色的糖浆,把人黏住。
“燕小姐。”小舒越凑越近,她圆圆的猫眼透出势在必得的目光。
她穿得清凉,此刻弯下腰来,胸口便如两团白色的奶油,雪白柔软,格外勾人。
她叫着燕衔川的名字,就要伸出手环住她的脖颈,坐到她腿上。
“你凑过来干什么?”燕衔川往后一仰,拿盒子抵在她胸前,眼神清明,半点被迷惑的意思都没有。
小舒僵了一下,脸上的笑也凝住。
不应该啊,不可能啊,她拿的可是最有名的极乐香,专门破坏信息素抑制剂的效用,还能迷惑精神,让人心底欲念萌发。
她特意找了门路,也看过药效,能把最冷淡的人都变成只知道发泄的野兽,才拿过来,涂在首饰盒里,就是为了让燕衔川中药,和她睡到一起。
她们两个人形影不离,压根没有下手的机会。小舒为了显得不刻意,平时只找鹿鸣秋说话,做出一副避嫌的样子,实际她的目标就是燕衔川。
只要搭上燕家的船,她想要的高人一等近在眼前。
她借口找的好,平时的表现也挑不出错,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何况alpha能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一个德行,小舒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
就说这些财阀家族,谁没有十个八个情人养在外面,年轻一辈的同样不输老一辈,玩儿的花样更多。
哪怕不用药,一个貌美的o送上门来,白占的便宜,怎么会有人不要?
她用药只是为了保险。
可这人好像没被影响不说,竟然还装傻充愣。
小舒咬着下唇吃吃笑开,“燕小姐何必懂装不懂呢?我来找你,你放我进来,我们两人不是心照不宣嘛?”
她止住身形,没再继续向前,反倒靠坐在桌子上,双腿叠在一起,一手向后撑到桌面上,小腿一晃一晃,很是诱惑。
“你和前辈有名无实,何必忍着憋着,大家各玩儿各的,这不是共识吗?”
燕衔川看了她半天,慢吞吞地说:“你香水喷太多了。”
小舒:?
她又气又笑,“燕小姐,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戏弄我?”
“你要是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让我进屋,欲擒故纵是吗?”
她舔了舔唇,“想不到燕小姐还挺有趣的。”
小舒抬起手,勾下细细的肩带,用小指缠着这条细绳慢慢向下滑。
燕衔川脸色大变,噌地站起身,从柜子里抽出一条床单,劈头盖脸地冲她一扔,把人从头裹到脚,揪着被角一卷,在里面人惊呼的时候,直接开门推了出去。
小舒不可置信,手忙脚乱地找出口,过一会儿咚的一声,却是那个小首饰盒也一起被扔了出来。
床单裹了好几圈,把人缠得像个粽子,小舒站也没站稳,脚下踉跄了几步,摔到了地毯上,废了好大劲才钻出来,头发乱的像鸡窝一样,可比起头发,她的脸色更乱,比打翻了色盘还花哨。
她坐在床单堆里,首饰盒就掉在旁边,里面的项链也被摔出来,散发着浓香。
小舒先是气得肺都要炸了,刚要起身去找燕衔川理论,又想起她才刚被扔出来,对方显然是对她毫不感冒,她想到燕家,脸色愈发难看。
眼神变幻几许,她理了理头发,捡起地上的盒子,就拖着床单走了。
得赶紧找信息素抑制剂,不然被人发现了,那可就糟糕了。
燕衔川最开始真没想那么多,直到香味转浓,她才察觉异常,她用的抑制剂效果极佳,并没有完全失去效用,只是觉得闷热。
影响不到生理,自然也影响不到心理。
她本来还想问问这人到底是谁,怎么看出来她和鹿鸣秋有名无实的,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要脱衣服,吓得燕衔川连忙把人赶了出去。
她丢脸吃亏,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四处宣扬,回头找鹿鸣秋就能把这件事查清楚。
燕衔川打开空气净化器,又开了窗户,让新鲜空气涌进来,吹散屋里的味道。
可被外面的微风一吹,她的脑子忽然嗡地一声,让她恍惚了一下。
体内的热量仿佛草原上的火星,见风就涨,轰地一下变成燎原大火。
这就是极乐香的另一种效果,专门用来阻挠那些想要趁机逃跑的人,见了凉风,效果会瞬间翻倍。
恍惚间,燕衔川脚步颠簸了几下,身体一个不稳坐到了地上。
她闭了闭眼,扛过这一阵迷蒙,找回清明理智,给鹿鸣秋发讯息。
【有个叫小舒的人,给我下了药,春/药。】
作者有话说:
(明天恢复晚七点更新啦)
第40章 爆浆番茄21
这是种很新奇的感觉。
燕衔川很少生病, 她的身体从来不会向自己传达奇怪的讯号,大脑接收最多的就是痛楚。
但现在的感受却和疼痛毫不相关。更像是热,有火在她体内燃烧, 将她整个身体当成一锅食材,让她的血肉在焰火里熬煮, 煮她的骨头,煮她的神经, 煮她的大脑, 把她熬软了, 熬化了,熬成一锅浆糊,咕嘟嘟冒泡。
这热度蒸着她,使她四肢百骸既痒且麻, 像有一万个人搔着她的痒处, 又有一万个人冲她耳边嬉笑, 那声音化作翁鸣, 让她的耳朵也聋了,眼睛也瞎了, 如同火堆上的鱼,被人翻来覆去地烤。
但她的思维,却依旧清楚, 或者她以为自己很清楚。
她还能思考, 知道自己中了药,这些奇异的感受是受药物所驱使,是虚假的生理性欢愉。
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从开始思考到得出结论, 再到顺利给鹿鸣秋发出消息, 期间过了多长时间。
燕衔川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 她情绪冷静稳定,不通情爱,不知欲望,因此一经沾染,它所化的潮水便来势汹汹,将她整个人瞬间淹没。
她睁着眼,视线里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纱雾,并且如同被塞进离心机里高速旋转。
燕衔川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同样如此,再过一会儿,她重复这样的举动,却感受不到烫,只因她的手也热滚滚的。
时间像是被这股热度也烤变形,忽快忽慢,墙上的钟忽而向前,忽而向后。有时她觉得过了很久,一看钟好像没有变化,有时她觉得只有一瞬,时针却拉长了走了一大段。
她晃了晃脑袋,差点儿把自己晃晕过去,再凝神去看,可怎么也看不分明。
地上的瓷砖很凉,此时也被她的体温熨热,像是从火山口拿回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衔川心里猜测应该不会太长时间,房间的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鹿鸣秋的脸出现她的视野里,模模糊糊,像是化开的油画,卡带的视频。
她的嘴巴张张合合,落到燕衔川耳朵里,声音如同隔了一个世界穿过来,变成迷蒙不清的窃窃私语。
“我好热。”她嘟囔着,也不知道自己的舌头有没有在口腔里摆正位置,把这几个字说清楚。
对方又说了什么东西,她听不清。然后眼前的人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她的手,好凉。
像是冰块挨上烙铁,燕衔川第一反应却不是凉,她好似被电了一下,用自以为极快的速度向旁边躲,同时嘴里不满地抱怨:“你怎么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