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进化手册 第60章

死去的女孩儿把床底挡得严严实实,燕衔川不太高兴地伸出手,拉住对方的胳膊,把她从床底拉了出来,又接着探头去看。

床底散着几个鞋盒,就没别的东西了。

一无所获。

她去浴室洗了手,把找出来的三样东西拿走,带到主卧,闷闷不乐地说:“我就翻出这点儿吃的。这个巧克力过期一个月了,不过还能吃。”

“这些不够的话,隔壁有人住,”燕衔川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去他家里拿。”

“不用,暂时先不用。”鹿鸣秋连忙制止,她拿走一根巧克力棒,“我吃这个就够了,剩下的你吃。”

燕衔川摇摇头,把东西都堆在床头,“你都吃了吧,我不饿。”

她说着,又走出卧室,去厨房里拿了两个碗洗干净,去客厅接了两碗水端回去,说:“喝点儿水。”

生病的人就应该多喝水,这可是她牢牢记住的大道理。

“谢谢。”鹿鸣秋接过水碗,低头喝了两口,“不过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一人一半,好不好?”

燕衔川刚要说什么,被她打断,“你不吃点儿东西,怎么保护我呢?”

她这么说,燕衔川只好捏了两块圆饼干放进嘴里。

饼干很硬,只有淡淡的奶味,可不知怎么,舌尖尝过却觉得甜滋滋的。

休息一下午,止痛药的药劲过了,但鹿鸣秋也稍微恢复了一些,只是有一些隐痛。

“外面怎么样了?”她问。

“死了很多人。”燕衔川言简意赅地把之前的事都说了一遍,末了又说,“对了,写日记的那个女生,我看到她了。”

“在次卧的床底下。”

鹿鸣秋猛地坐直了身子,刚要戒备,就听面前人又说:“已经死了。”

她皱了下眉,“我去看看。”

燕衔川只好跟在她身后来到次卧,那女孩正躺倒在地上,身体佝偻着,显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皮肤有着死者特有的惨白。

鹿鸣秋蹲下身,细致地观察她。她双眼充血,眼眶中亦有血珠渗出,脸上没什么伤,胳膊倒是有许多疤痕,不过这些都是陈年旧伤,伤口早就愈合。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毛巾,摸过去触感潮湿。

“绿烟扩散时,她应该是拿着毛巾躲进床底……”鹿鸣秋低声说,“教会的人释放绿烟,它或许是一种催化剂,副作用就是神志不清,格外狂躁。成功的人觉醒异能,不成功的人就死掉。这是一次筛选。冲突一次,异能就变强一点,强者杀掉弱者,同样是一次筛选。”

“教会不仅在尝试人为干扰异能觉醒,还把这些人当蛊,当材料。”

鹿鸣秋伸出手,合上女孩的眼睛,又扯下被子,盖在她身上。

“从我们失联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个小时,支援很快就要到了。”

支援正在路上。

黑格能接替鹿鸣秋的班,受到她的承认,自然两者有共同之处,都喜欢未雨绸缪。

这一次行动,光靠南津市的三个人远远不够,利佩阿没有组织据点,但几人在路上会经过月城,可以从那里抽调人手。

月城坐落在北方,城市建在一片弯月形状的湖中间,湖水包裹着它,就像月亮搂着一颗星星。这也是著名的旅游景点。

几个人乘坐飞艇过去,和机场沟通好后,直接就降落在了月城。

月城是一座古韵十足的城市,它保留了许多古代建筑,飞檐灰瓦,雕梁画栋。这座城市没有经过大清洗的摧残,最根本的原因是——燕家。

这是燕家盘踞的大城。

以贩卖军火为生的燕氏集团,在大清洗时代攫取了不知道多少利益,它向外输出的武器,又额外挑起了难以数清的战火。

毫不夸张地说,大清洗时代近五分之一的军火,都是燕氏供应,也正因如此,月城这座历史瑰宝,才得以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

刚出机场,就能看到好多穿着改良古服的人,这也是这座城市特有的人文风貌。当地人都以自己居住在此为荣,积极地向外宣传古文化。

改良过的古服,既保留了传统的基本版型,又结合现代风潮,增添了许多符合当下潮流的细节设计,并不影响行动。

白格对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漂亮男女不感兴趣,他带着两个人,径直坐上出租车,中途换了几程,才来到月城的分部基地,一个食品加工厂。

是加工辣条的。

半自动化的工厂人并不算多,几个人从停车场进去,七扭八扭,扫了三遍身份验证,才进入地下基地。

黑格早就给这里的基地负责人发了通知,又给出几个备选的异能者,把他们的大概能力告诉了白格,让他从中挑选合适的成员。

这些信息,金环和胡椒是不知道的,他们的权限不够。

白格挑人的过程很简单,打一场,他要从实战中去观察谁最优秀。

应变能力慢一拍的,异能控制差的,体术薄弱的,通通都被刷了下去。最后,他选出四个人,菖蒲,蝴蝶,扇子,豌豆。

其中扇子会透视,蝴蝶会飞,而且狙击很好,菖蒲能变出飞刀,并且像使用暗器一样操控它,和金环很搭配,而豌豆的能力最奇妙,简单来说,她像个吟游诗人,能通过唱歌给周围人附加辅助增益,所以尽管她的体术差一些,依旧入选了。

挑好四个人,白格没有停下来休整,马不停蹄地返回机场,坐上飞艇,直接冲向核桃镇。

飞艇起飞时,天边的最后一缕夕阳刚好落下,深沉的夜幕升起,云层遮挡了所有星子,而这片夜色,却不会有白格眼底的暗潮更黑。

作者有话说:

燕衔川: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鹿鸣秋:什么事?

燕衔川:我们已经有二十八天三百五十七分钟零一千九百九十八秒没有贴贴了,我其实是一个外星机器人,需要靠贴贴才能获得能量,现在我的能量要用光了,马上就要报废,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段在地球的日子,我一直铭记到死亡的那一刻。

鹿鸣秋:……(递过去一根手指)

燕衔川:哇!谢谢你,我好了!灵丹妙药,真是灵丹妙药!

偷偷推一个预收好不,《为保清白我成了天下第一》,无脑爽文,挺轻松的,文案就不放啦,不然太长了,喜欢的宝子可以点一点,这一本和魔尊那一本,到时候看哪个预收多就开哪个,哎嘿

第50章 所谓因果9

到了晚上, 燕衔川自觉地承担了起了守夜的工作。

她嘱咐鹿鸣秋好好睡觉,不要担心,像是一个新手家长第一次送孩子上学一样, 反反复复地念叨了许多遍,又拒绝对方守下半夜的请求, 乐颠颠地抱着被子去客厅了。

人是会变的,鹿鸣秋对这句话不能再赞同。她自己的思想, 就在成长当中转变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她敏锐地发觉到, 眼前人的变化,太剧烈了。

她叮嘱的口吻,眼眸中蕴藏的情感,她的一举一动, 都叫鹿鸣秋的心底升起一股近乎惶恐的不安。

在燕衔川自己还没察觉到什么是喜欢的时候, 对人心了如指掌的鹿鸣秋已然率先发现了这件事。

有很多人对她表达过爱意, 在她是影后时, 同行的艺人,各种相关行业的从业人员, 都对她倾诉过爱意,只是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

在她当反抗军的时候, 没有令阳光都黯然失色的美貌, 同样有人大胆地对她表白。可以说,鹿鸣秋的生活中,是从来都不缺少追求者的。

但她自己对爱情的态度却可有可无, 甚至有些厌烦。文学作品里时常歌颂爱情, 把它比作世上绝无仅有的珍贵情感, 能让铁树开花,让石头结果,让最冷酷无情的人也变成了满脑子粉红泡泡的一汪甜水。

人一旦有了爱情,就能跨越各式各样的困难,不论是内在性格的拘囿,还是外部阶级的天堑,只要有了爱赋予的勇气,这些困境不过是成年人面前的小水洼,轻轻一跨就越过去了。

太夸张,也太虚幻。

这些作品里的爱情尽皆美好,是不是因为现实生活中根本找不到?

鹿鸣秋在家庭生活中,从没感受过它的存在。

她的母亲把整个人,整颗心都吊在父亲身上,她是家族培养的完美情妇,温柔小意,体贴怡人。

不像个人,倒像是一个商品,一个物件,一个符号。她没有自我,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所有者,这是爱吗?

母亲自认为是爱,可这种扭曲的情感,又有多少是源自她被塑造的扭曲的内心人格,她根本不懂自由、自我,又怎么知道什么是爱。

而鹿鸣秋的生活中,也从未见到过任何一对甜甜蜜蜜的爱侣,omega是没有选择权的畸形人生,可相对自由的beta们,貌似也没尝到爱情的蜜水,有的只是无止境的争吵。

她专属的化妆师,在那段时日经常喃喃自语,双眼满是苦恼不解。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对我很好的,也许我也有错,我不明白。

为了曾经短暂的快乐时光,就要忍受未来无休止的痛苦折磨,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么鹿鸣秋宁愿一辈子也不要和它有任何关系。

她的人生充实完整,行走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为了这个,她可以奉献出自己的一生,完全不需要爱情作为补充。

可是,如果换做别人,她有一万种或委婉或直白地拒绝他们,没谁会死缠烂打。

问题就出在这里,燕衔川不是别人,这倒不是说她的地位有多么特殊,而是她这个人很特殊。

她的性格,她的身份,她的病历单,都明明白白地显示出这个人具有超级坚持的优良品质,过于超出的自我让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比起在乎别人的感受,她更在乎自己,而这就说明,只要是燕衔川想要得到的,她必须要得到。

现在她尽管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情感,但迟早有一天她会明白,到那时候,鹿鸣秋要如何自处。

她们每天都在一起待着,也算是同居室友,抬头不见低头见,把上次的事情翻篇过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鹿鸣秋简直不愿去想,她说出拒绝话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她对爱情不感兴趣,但也知道,率先喜欢上的那一方,就算是张口表白的简单举动,也是捧着自己的真心,冒着被伤害的风险,去迎接可能会到来的任何结局。这其中所耗费的勇气,无疑是十分巨大的。

她尽管不会接受,也不会藕断丝连地耗费他人的情感,沾沾自喜地享受被追捧的感觉,每次都拒绝地干脆利落,不留余地,不给希望。

所以虽然收到坏消息的那一刻,伤心在所难免,但总比持续性地钝痛要好得多。

如果可以,她是不太想伤害对方的。

鹿鸣秋无声地叹了口气,把被子向上提了提。燕衔川掖被角时留下的体温,仿佛仍残留在上面,透过她的指尖传到心口。

她翻了个身,冷静地认识到这不过是自己想象出来的错觉。

核桃镇没有光污染,能清楚地见到星星挂在夜空,一条星河横穿其中,像是画师下笔时忘了匀色,导致亮片挤挤挨挨地堆在一起,蜿蜒出一条银色的河。

时钟的指针跳到十二点,麻雀无人机依照拟造的习性,藏起来睡觉,没了眼睛,燕衔川就偷偷拿刀划开窗帘,透过布料间的缝隙向外看。

倒不是她非要多此一举,是这屋里的所有窗帘都被钉死在墙上,根本拉不动,除非把这些钉子都拔下来。

临近十五,月亮越发圆润,像个椭圆的鹅蛋白,高高挂在夜空上,洒下一地银辉。

借着这点微弱的亮度,燕衔川偷窥起外面的世界。稀薄的光亮并不会对造成阻碍,她的瞳孔扩张着,几乎要和虹膜融为一体,贪婪地抓取每一道光线,让夜幕里的建筑也如同白天一样清晰可辨。

被子被她坐在身底下,当成软绵绵的坐垫。这个晚上,燕衔川不打算睡觉。

她观察一会儿,就忍不住发起呆来,一发呆,就不免想起鹿鸣秋。

想她是不是在睡觉,又做了什么梦。想她盖被子的模样,眼睛闭着,睫毛便格外分明。想她红润的脸颊,柔软的唇瓣,吻和咬的口感并不相同,燕衔川的舌尖在嘴里不安分地动了动,随后被牙齿夹了一下,才老实地呆住。

寂静的夜晚最适合发散思维,这不是她第一次回想,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起初她还会脸红,会愧疚,会唾弃自己的食髓知味,后来她开始回味,开始反复咀嚼回忆里的细节,把每一次皱眉,每一声闷哼都拿出来品尝。

她记得布满汗水的皮肤摸上去湿热柔滑的触感,也记得手掌下心跳起伏的频率,记得对方或从鼻子里,或从喉咙里发出的每一个不成句的字词,记得她被生理性泪水浸泡的双眼,海藻般的长发。

停下,停止这样的胡思乱想……燕衔川拨开自己不知何时投向卧室的视线,重新贴向窗帘的裂隙,试图用寒凉死寂的夜色去浇灭心底燃烧的无形之火。

下一刻,她就庆幸起自己回神的及时,一个四肢拉长的人,正在楼顶上跳跃,像是一个灵巧的猴子在树藤间腾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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