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渠步伐比他们快,很快就超过他们,先一步来到治安局大门,“不了,你们吃。”
“那你上哪吃去啊?”
“回家吃,家里有菜。”
众特警:“……”
[韩队:马上回来!]
凛冬握着手机紧张了好一会儿,担心韩渠说他乱跑,收到这条消息后当即放松,坐在凳子上开心地晃着腿。直到听见开门的声音,才突然想起得意忘形,青菜都忘了炒!
韩渠一进屋,就看见凛冬仿佛打着转儿地从他眼前炫过,他下意识伸手一拉,扯住了凛冬的后领,“干什么呢这是?药油抹鞋底了?”
凛冬急道:“我忘了炒最后一个菜!”
韩渠往厨房一看,淘过的青菜已经沥好水,蒜瓣和干辣椒也已经切好了,只剩最后一道热油煎炒的工序。韩渠笑了笑,将凛冬推到墙边,挽起衣袖,“我来吧。”
菜倒进锅里,热油轰然作响,几秒后,香气就逸散开来。凛冬添饭摆筷子,韩渠将青菜端上桌时,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让你炒了个菜。”
“我还让你做了这一桌。”韩渠对酸辣粉丝虾煲很有兴趣,“这个很难做吧?”
凛冬舀起一大勺虾就往韩渠碗里放,“不会,酱都是现成的。”
韩渠一口一个虾,凛冬忙问:“怎么样?”
“好吃。”
凛冬悄悄吐气,心中欢愉,自己也动了筷子。
没一会儿,韩渠忽然用上扬的调子“哦”了一声,凛冬一看,他正在吃红烧鸡翅。“这个更好吃!”韩渠又夹了一块,“这个也是现成的酱吗?哪里买的?”
凛冬脸颊顿时红了,“这个,这个不是。是我自己现调的。”
“太好吃了!”韩渠接连赞叹,“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翅。”
“是,是吗?”凛冬被他说得越来越脸红,本以为他最满意的是酸辣粉丝虾煲,毕竟那个很有当地特色,没想到红烧鸡翅这种家常得不能更家常的菜更受青睐。
“真的。”韩渠脸上挂着餍足的笑容,“这个汤汁我能吃三碗饭。”
凛冬再也忍不住笑意,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怎么了?”韩渠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笑成这样。
凛冬也往自己碗里夹鸡翅,还舀了一勺汤汁,“我以前刚给经纪人打工时,他们饿我饭,我就悄悄做红烧鸡翅给自己吃,每次吃三碗饭。”
韩渠扬了扬眉梢,端起碗,凛冬愣了片刻,也端起碗,和韩渠的轻轻一碰。
肉足饭饱的特警们回到治安局,韩渠已经等候着了,卢克请的这顿是纱雨镇名气最大的海鲜煲,特警们为韩渠没能吃到而惋惜,有人喊:“韩哥,你中午不跟我们吃,错过了最美味的海鲜煲!”
韩渠毫不在意,“我们中午吃的也是海鲜煲,酸辣粉丝虾煲,算海鲜煲的一种吧?”
特警们面面相觑,“那当然算,我们今天也有虾煲。”
“那你们有红烧鸡翅吗?”韩渠洋洋得意,“没有吧?”
“这……这还真没有。”
“所以还是我吃得好一些。”不等特警们转过弯来和他争辩,他已经摆起教官的架子,将人鸭子似的赶到训练场。
凛冬又来到顶楼,趴在栏杆上看治安局,愉快地晃着头。刚才那顿饭,带给他的不仅是满足,还有一种陌生的踏实。他几乎没有感受过踏实。
初入娱乐圈被打压、嘲讽,给人当垫脚石的时期不用说,就连后来走红,成为大众认知中的宠儿,他依旧没有一刻双脚落地,甚至比之寂寂无名时更加担惊受怕。他那短暂的精神问题就是那时出现。他忘了难过时可以烧一碗红烧鸡翅来安慰自己,他只知道自己需要节食,如果不能保持耀眼的外貌,随时会被后起之秀取代。
这是他因为羽风而爆红后,第一次做红烧鸡翅,只是想给喜欢的人做个简单的家常菜,不要难吃得无法下咽就好了,喜欢的人却给了他最高的评价——三碗饭。
把他蒸的晚饭也吃掉了。
想到韩渠那吃得滋滋有味的样子,他又弯起眼睛,已经开始计划明天做点什么。
下午4点多,训练场上依旧热火朝天,但凛冬看见韩渠和队员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就离开了。他的角度看不到韩渠去了哪里,以为是有别的工作,但没一会儿,顶楼的铁门忽然响了一声。
顶楼平时没人来,凛冬已经摸到规矩了,这一声吓了他一跳,他连忙转身,韩渠笑道:“果然在这儿。”
凛冬有一丝被抓现场的尴尬,但次数多了,可能脸皮也厚起来,已经不是很有所谓。“怎么回来了?”
“带你去复查。”韩渠说:“下面没人,猜你在顶楼。”
下午的纱雨镇还挺热闹,来来往往很多送建材的车,路上堵一阵通一阵。凛冬说:“其实我想明天去复查,我自己去就可以。”
“有个人给你当司机不好啊?”韩渠现在说什么话,都似乎带着点玩笑,“明天的安排多,不大有空,今天任务完得早,正好。”
“不是不好。”凛冬想了想,“总觉得太麻烦你了。”
车再次因为前方拥堵而停下,韩渠索性看向凛冬,“哪这么见外呢?我吃你的饭见外了没?”
凛冬反驳,“不是见外,我不知道怎么说……”他皱起眉,后面一句很轻。
身在异国他乡,差点小命不保,受了点伤,这时候喜欢的人陪在身边,谁会不愿意?他又不是什么圣人,没有多么高尚的觉悟。但他喜欢的人是韩渠,他便无法放任自己去占有韩渠。这是个为了不认识的平民,几乎献出生命的人,只是占有韩渠一点时间和关注,他都有种负罪感。他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解释,没有人会懂。
“你们天天把我焊在训练场上才开心。”韩渠说:“你,卢克,再加个李东池,陈争都没你们狠心。”
“我没这么想!”凛冬急了,“我也希望你多休息。”
韩渠笑道:“别有负担,我现在的时间很自由,想做什么,都可以自己安排。”
凛冬闷闷地说:“我知道。”
韩渠缓缓往前开,还把音乐打开了,“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
凛冬抿了下嘴,争不过韩渠,干脆当个老实的伤号。但韩渠还喋喋不休上了,“以前使唤我教这教那的时候一点儿不客气,还想偷我的刀。”
人总是要成长的啊。凛冬心里想着。“那时候不成熟……”
“是是,我们冬冬哥那时候还小,不懂事。”韩渠故意学着凛冬的口吻。
凛冬一个恶寒,有些毛了,“韩队!”
“哈哈哈——”韩渠爽朗地笑着,“生气啦。好了不逗你了,前面到了。”
医院人不多,虽说是韩渠送凛冬复诊,可凛冬勉强算半个本地人,挂号上楼轻车熟路。医生查看后说没有大问题了,接下去注意左脚少受力,半个月之后就能彻底恢复。又感叹了句,还是你们外国人懂得爱护自己身子,换个纱雨镇的,可能已经摔得二次骨折了。
医生说者无心,出了诊室,凛冬忽然拉住韩渠的衣袖,说了声“谢谢”。
“哎——”韩渠夸张地叹气,“这一天一个谢的,我经不住啊,都要被你谢老了。”
“那我不说了。明天想吃什么?”凛冬说:“我上午去买。”
韩渠点了菜,但比起菜,韩渠似乎对别的更感兴趣,“经常自己做菜吗?”
凛冬下意识摇头。经常做菜这种事就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他忙,还嫌麻烦,基本不下厨。
“那手艺还这么好?天才啊。”话从韩渠口中说出来,分毫阴阳怪气都没有,凛冬低头无声地笑。
“我虽然没那么天才,但也能炒几个菜,就今天那个水平。”韩渠停下脚步,在人流中回头问凛冬,“等你脚好了,我们也继续搭伙,怎么样?”
第17章
韩渠提到“搭伙”的时候,凛冬当即想到了家里尚未整理出来的院子,那块空地是要种菜还是铺草坪?还是铺草坪吧,火车总不能从菜地上驶过。
看见凛冬侧过脸笑,韩渠也笑道:“搭伙有什么不对吗?”
凛冬摇摇头,“好,但我要回去收拾一下。”
回到疗养所之前,韩渠都不知道凛冬要收拾什么,凛冬将被子从卧室抱出来扔在沙发上,他皱起眉,“你这是……”
“我想睡外面。”凛冬将沙发展开,认真地说:“我现在又不怎么做事,但你不一样,你白天那么忙,在那些器械上飞来飞去的,我都看到了。你最应该睡在里面好好休息。”
韩渠眉心松开,“什么叫我飞来飞去?”说着,他还故意展开手臂,做了个挥舞“翅膀”的动作,“这么飞吗?”
凛冬本来挺严肃的,被他这么一打岔,破了功,“反正我睡意已决,我非要睡沙发!”凛冬往沙发上一躺,卷起被子裹住自己,露出两只眼睛盯着韩渠,心想你总不能将我扛进去。
但韩渠真的能。
“啊——”连人带被子被韩渠扛在肩上,凛冬喊叫起来,“韩队!”
客厅到卧室就这么几步路,韩渠手一松,凛冬在床上滚了几个轱辘,头发也乱了,坐起来时眼神还有一丝惊恐。不讲道理啊韩渠!
韩渠在床边坐下,赶在凛冬申诉之前说:“我听说你睡眠不是很好。”
凛冬张开的嘴闭上了,顿了下才说:“白一瞎说的,他觉得睡不够八小时的人都会死,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睡那么久。”
“所以你就是睡眠不好。”韩渠说:“我睡眠很好。”
“……”凛冬无语,“我们比这个?”
“我挨着枕头就能睡着。”韩渠还真比上了,“而且这种程度的工作,挠挠痒而已。”
“那也……”凛冬说:“我痒都不挠呢。”
韩渠笑起来,“非要跟我算那么清啊?”
“不是!”凛冬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你在外面睡得不好。”
“你在外面才会睡不好。”韩渠说:“等以后回国了,还是要上好医院看看去。”
凛冬发现韩渠几番有意无意提到回国之后,而他又总是回避这个话题。他们的搭伙只是暂时的,在这一点上,他十分清醒。
谁睡卧室谁睡沙发的问题在韩渠的蛮不讲理下解决了。次日,凛冬和韩渠一起出门,去市场里吃酸辣豆腐脑和煎饼,然后韩渠去治安局,凛冬在市场里买菜。韩渠对红烧鸡翅情有独钟,点名又要吃,凛冬高兴的同时又有点担心,觉得韩渠会腻,所以多买了些海鲜和牛肉,用芹菜等香味重的蔬菜和辣子炒成一锅。
训练场上,韩渠只出现了一会儿,凛冬没空守在顶楼,没看到韩渠,便回厨房专研食谱去了。
治安局,韩渠正在监控里看温省等人的审讯。凛冬和温省的这场冲突简直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温省表面看是个遵纪守法的商人,顶多贪财好色了点,但卢克查了几日,才发现这人涉嫌人口.贩卖。
阿功那失踪的姐姐阿谨,很可能就是被卢克的人口.贩卖团伙拐走。阿功找工作时,并不知道温省和姐姐失踪有关,至于后来知不知道,人死已不能言。温省让手下杀死阿功,算是一箭双雕,他怀疑阿功已经发现了什么,只能灭口。不过,温省不承认,警方暂时也没有得到强有力的证据。
卢克很兴奋,M国百废待兴,李东池每次跟各地的治安长官开会,都要求解决人口贩卖的问题,解救网正在一步步建立。卢克如今逮到了温省这么一条大鱼,查下去,说不定能将和温省有关的团伙连根拔起,这样一来,他升迁的路就通了。
卢克跟韩渠保证,温省在他手上栽定了,温省的那些手下也一个别想逃。
治安局的调查进展,韩渠并未同步给凛冬,吃饭时,凛冬却主动提到阿功,“我今天在市场上听到别人说阿功了。”
韩渠刚添了一碗饭回来,一勺汤汁浇下去,香味扑鼻,“说什么?”
凛冬叹了口气,“他们的家庭其实跟白一家差不多。”
M国战乱的时候,成年人几乎都打仗去了,家中剩下老弱病残苟延残喘。白家本来还算富裕,但仗打了没多久就不行了,白一、白闪,其他家人搬到一栋居民楼里住,结果楼被炸塌,他们成了那栋居民楼里唯二活下来的人。
阿功和姐姐阿谨的境遇更糟糕,村庄早就被洗劫一空了,阿谨被人糟蹋,为了相依为命的弟弟撑了几年,眼看着战火终于有了平息的征兆,却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阿功从小身体就不行,运气也不好,逃窜的雇佣兵占了他们的房子,阿功被打得头破血流,眼看着人就要没了,阿谨顾不上危险,半夜去镇里找医生,再也没有回来。阿功勉强活下来,醒来就找阿谨。
没给温省当保镖之前,他每天都在市场干活。他身材单薄,力气不行,老板们不愿意用他,他只能凌晨就在市场外守着,送货的车一来,第一个冲上去扛货,这样才能赚到一点活命的钱。
但对他来说,仅仅是活着还不够,他要去找阿谨。有一天他忽然不来市场了,老板们后来打听到,他找到了富贵活儿,看不上市场的活儿了,为此还揶揄了他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