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圆舞曲 第22章

镭射纸将凛冬的手衬托得更加纤长白皙,他解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手指触碰到帽子,像是被一团柔软牵住。取掉礼品袋,帽子在灯光中显得温柔而温暖,紫色和粉色的搭配并不俗气,线自带的浅灰综合了鲜艳,粉色的不规则线条和雪花铺陈在紫色的底上,似冬雪夜里,窥见的来自宇宙深处的奇妙。

“凛冬”本该是料峭寒冷的,可它带给凛冬的,却是降落在双手的温度。

“怎么样?”韩渠扬起眉,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收到反馈。

凛冬将帽子拿到头上,手顿了下,看向韩渠,“帮我戴吧。”

韩渠眼神略深,接过,认真地给凛冬戴上,帽子的绒毛被灯光照得透明,韩渠欣赏片刻,笑道:“你看起来毛茸茸的。”

凛冬也被这形容逗笑了,来到镜子前,打量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自己。

他没有戴过这种颜色的帽子,最大的那一朵雪花在他右眼斜上方,帽沿遮住眉毛,神秘的配色衬托出他脸上完美的骨相,冷清中带着一丝欲.望。他不知道自己感受的是否准确,韩渠拿着线说和他很像时,是不是有和他相同的感受。

“还行吧?”韩渠也来到镜子前。

“何止还行,我现在就将它封为我帽子后宫的皇后。”凛冬说完有点后悔,悄悄看了韩渠一眼。韩渠却很受用,“我的荣幸。”

不过帽子虽好,却不大适合在纱雨镇戴,凛冬将它收起来时,韩渠说:“回去再戴吧,洛城的冬天很冷。”

凛冬背对着韩渠,微抿了下唇,系蝴蝶结的动作短暂停住。韩渠屡次提到回国,但他还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片刻,他笑道:“总有机会戴的。”

一周后,凛冬赶在韩渠还没回来之前,独自开车去看了医生,脚上的伤已经彻底好了。回来的路上他有些伤感,跟韩渠一块儿住,起初就是因为他脚不方便,再加上温省这个麻烦。后来温省的人陆续被抓,他也能骑着摩托回“大冬物流”了,但还赖着不走。现在,连赖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

凛冬没有上楼,在治安局附近闲逛,思索要不要搬走。要问内心,他当然不想搬,韩渠以前提过,可能会在M国待三个月。当时他还很开心,觉得三个月很长,现在却嫌太短,既然这么短,为什么不能在韩渠这儿赖满?

但理智地想想,他不走,韩渠就只能睡沙发,韩渠带特警那么辛苦。再者,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和韩渠之间的一些变化,他不确定那些变化之于韩渠来说是什么,但他很清楚之于自己来说是什么。

韩渠不属于这里,总有回去的一天,和他只是又一次短暂相逢。他还是那个无法和韩渠站到一起的人,他害怕得到之后失去。早点搬走的话,那些还未言明的东西,或许会戛然而止。

对着天空叹息,他几乎已经决定,今晚就告诉韩渠,自己要搬走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治安局,绕到训练场的一侧,隔着围栏,凛冬沉默地看着里面的特警。在顶楼看时还不觉得,此时离得近,才体会到那些障碍器械简直是庞然大物,爬都很困难,韩渠却能在上面“飞来飞去”。

凛冬又看了看,韩渠不在,时间不早,教官可能已经收工了。凛冬朝大门走去,果然看见韩渠和几名警察一同出来。他还没开口,韩渠已经看到他了,笑着挥手,大步走来。

“韩队,我今天……”他还未说出酝酿许久的话,韩渠就将他打断了,“我订的材料到了,设计图也画好了,明天休息,上你院子打家具去。”

第26章

韩渠对打家具似乎有非比寻常的热情, 晚餐都还没吃,就带着凛冬去看新到的材料。凛冬对各种板材、油漆一窍不通,但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 心中那些挣扎逐渐放下,算了, 搬走的事过阵子再说吧。

“我想今晚就把这些搬过去。”韩渠嗦着猪蹄粉,“明天起来就能开工。”

凛冬其实也很雀跃,“好啊”差点脱口而出, 但忍住了, “今天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都被压榨一天了。”他故意用了韩渠经常吐槽卢克的话,韩渠听完就笑起来,“那我真是劳苦命, 要给他打工, 完了还要给你打工。”

凛冬哼哼, “给他打工还有钱赚,给我打工只能倒贴。”

“给他打工也没有。”韩渠吃完了,放下筷子等凛冬。

凛冬有点意外,“你大老远来帮他们训练特警, 没酬劳?”

韩渠笑起来,没解释。

凛冬追问:“真没有啊?那你这几个月, 什么收入都没有?”

“啊~”韩渠尾音上扬, “怎么办呢?”

凛冬皱起眉。他明白韩渠这样的人, 付出不应该用酬劳来计算,任何酬劳都配不上韩渠几乎搭上的那条命,但白打工也太过分了,韩渠不吃饭吗?凛冬忍了又忍, 尽量克制地说:“洛城那边,还是会给你基本工资的吧?”

见凛冬担心得都快发火了,韩渠终于举手投降,笑道:“冬冬哥,我穷不到哪儿去,你忘了我跟你说过,老爷子挺有钱的,而且只有我一个孙子了?”

老韩虽然被骗走了三百万,但多年经商、投资积累下来的钱,全都由韩渠继承,韩渠只是不张扬,对大手大脚花钱没兴趣而已,不代表没钱。

“那不一样。”凛冬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那是爷爷给你的钱,不能因为你有钱,他们就让你白白付出吧?”

“哪个他们?”韩渠仍旧笑着,但看到凛冬为他着急,他的眼神温柔下来,“陈争、他那个小男朋友,还有我们局长?”

坏话都说到韩渠的好哥们儿和顶头上司上了,凛冬有些尴尬,但也因为既然都说到这了,凛冬索性接着说:“你值得最高的荣誉,和与荣誉相配的物质奖励!”

韩渠凝视着凛冬,眸中流淌细腻的光。凛冬起初迎着这道视线,片刻,有些不自在了。正当他要别开视线时,韩渠说:“物质奖励落实的时候,你离开洛城了,所以不知道。”

凛冬眼皮轻轻跳了下,“我……”

“所以真的不用担心我的付出没有回报,都有的。”韩渠目光灼灼,“但有个人替我想到这么多,我还是很开心。”

凛冬低下头,韩渠的视线像有火,哪里都不烧,净往他心脏上烧,偏偏隔着胸膛,他扑不灭着火。好一会儿,他才挤出一声:“哦,哦。”

韩渠已经站起来,走到他这边,“走不走?搬材料去。”

凛冬这会儿就嫌浑身是劲儿没处使,连忙道:“走就走!”

送货凛冬是专业的,各种材料从车上卸下来,占了院子四分之一的位置。体力活之后,两人都汗流浃背,累得坐下就不想动。于是和上次同样的问题出现——今晚不想回去了。

“还回吗?”韩渠靠在树干上,低头看躺在地上摆大字的凛冬。

凛冬坐起来,揉了揉肚子,答非所问:“我饿了。”

韩渠笑得偏过头,“这次没烧烤了。”

凛冬后悔没有从镇上买些吃的来,又灵光一现,“黄老头家呢?”

韩渠点点头,“我去看看。”走到院门口,韩渠回头问:“想吃什么?”

凛冬已经又躺下了,对着天上的月亮喊:“随便!”

一刻钟后,韩渠带着“随便”回来,塑料口袋往凛冬脑袋边一放,凛冬立马撑起来。

“小卖部没什么东西,我看着拿了点。”韩渠说着拿出一瓶汽水模样的饮料,打开却闻到一股酒味,“这是……”

凛冬凑近看了看包装上的花体字,笑起来,“这是酒!”

韩渠会说M国语,但阅读不太灵光,尤其这种花体字,基本看不明白。“花里胡哨的,我以为是汽水。”

凛冬把口袋里的饮料都扒拉出来,好家伙,全是假装成汽水的酒。不过纱雨镇这边的酒度数都不高,今晚不开车的话,喝点也没问题。

但问题就是,要是喝了,今晚就铁定回不去。

凛冬拿着瓶子愣了会儿,抬头就灌。韩渠拿出两盒自热米饭,一盒是红烧肉,一盒是鱼香肉丝,凑合着解决。这俩倒是写着汉语,一看就是卖给华国人吃的。但凛冬来M国后就没吃过自热米饭,吃到一半就嫌弃起来,“我明天得回镇里一趟,买点正经吃的。”

吃完这顿不正经的,两人谁都没提酒驾回镇的事,默契地回到唯一能住的房间。但这次凛冬醒得更早,一边装睡一边偷看沙发上的韩渠。

韩渠面朝外躺着,睡相不大老实,薄被大半已经被蹬到地上,胸膛在运动服里平稳地起伏,面部投着深刻五官的阴影。凛冬不自觉地将呼吸放轻,心跳却越来越明显。

韩渠清醒后,他没有什么机会再仔细看韩渠睡着的样子,记忆中,躺在病床上的韩渠非常瘦,脸都凹进去了,那样的韩渠时不时出现在他的噩梦里。但现在,韩渠再次有了旺盛的生命力,他很想凑近,摸一摸现在韩渠的眉心。

韩渠醒了,醒得丝毫不给他反应机会,四目相对时,他连忙缩进被子里,听见韩渠轻笑了声。过了会儿,他没听见动静,这才警惕地将被子移开一点,眼珠一顿,韩渠居然不声不响地来到他床前!

“韩……你……”面对近在咫尺的脸,凛冬晨起的那点迷糊烟消云散,明明搞偷袭的是韩渠,他却更紧张。“你干嘛?”

“叫你起来。”韩渠不慌不忙地说:“今天活儿多,别赖床。”

那你也用不着拿脸来叫醒我吧。凛冬心中嘀咕,行动上却很老实,和韩渠一块儿去院子洗漱,吃过昨晚买的早点,就开始干活了。

准确来说,是韩渠干活,他在一旁看韩渠干活。

早上有点凉,但韩渠只穿了件背心,下半身是一条宽松有很多荷包的长裤,扳手、起子、钉子等小一点的工具就放在荷包里,走起路来叮当响。

韩渠正在锯一块板子,板子架在长凳上,韩渠踩着一端,手臂肌肉绷起,青色的血管蜿蜒,凛冬觉得那血管里的血液一定正在跳跃,噗通噗通,牵动着他心脏的节奏。

锯完一块,韩渠单手拎着放下去,又拿起一块更大的,凛冬上前帮忙,韩渠问:“想不想试一试?”

“我抓不住。”

“你锯就行,我帮你扶住。”

凛冬一锯下去,无事发生。“……”

韩渠撑着板子笑弯了腰。凛冬不服气,铆足了劲连拉十几下,拉得浑身是汗,一看,歪了。

“修一下就好。”韩渠拿回手工锯,将被凛冬弄废的修了回来。

凛冬别的不懂,工具好不好用还是看得出来,这手工锯除了能展示韩渠的肌肉和力量,就是个纯纯的废物,韩渠需要电动锯。

“我给白一打个电话。”凛冬说着走到一旁。白一在跟他之前,就是做木工活儿的,技术没得说,可惜太单纯,被骗得差点连命都没了。

白一听说韩渠开工了,当即就要来,嗓门特别大,凛冬将手机拿远,“你别来,电动锯在哪?我自己来拿。”

白一不依,非要亲自来,还问韩渠需要什么别的工具。凛冬索性将手机递给韩渠。韩渠手不得空,躬身贴近凛冬。凛冬举着手机,近距离看着韩渠的侧脸。

韩渠很快说完,凛冬收回手机,“那我去买点吃的。”

“我想吃红烧鸡翅,很久没吃了。”韩渠不客气地点菜。

凛冬开车回镇上,采购了一堆食材,不止今天的,将米面粮油锅碗瓢盆也都补充上了。要不是赶着回去,他还想再买几块草坪。

院子里很热闹,电动锯声势惊人,白一已经到了,但凛冬没想到的是,白闪也跟来了。按理说白闪今天应该去卡利斯学堂,她总是对那些孤苦的孩子怀揣最大的善意和热情。

“哥!”见凛冬回来,白一挥手大喊。他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不仅将当木工时的全部家当送来了,还穿着一套工装连体服。一旁的韩渠则在研究他带来的防护服。

“冬冬哥。”白闪也笑着打招呼,她穿了一身方便干活的运动衣,正在看韩渠的图纸。

“你怎么来了?”凛冬搬食材去厨房,白闪跟在他后面,要给他打下手。

“我今天在家,我哥说要给你做家具,我反正没事干,就来玩玩。”白闪做事很麻利,立即将青菜丢进水池里。

“你这是玩啊?”凛冬虽然和白闪没有和白一那么熟,但也是了解这个小姑娘的,她虽然笑着,但眼中藏着不安和焦虑,主动不去学堂也很奇怪。

“怎么不是?”白闪笑嘻嘻地说:“本来想帮韩哥钉钉子,他们不让。”

“那帮我洗下菜,我出去看看他们。”

“好!”

凛冬回到院子里,白一还在专注地锯板材,韩渠将早前拆下来的老板材搬到墙边,那儿已经放着油漆桶了。

“要上漆吗?”凛冬问。

“对,换个颜色,也算是保养一下板材。”韩渠将防护服穿上,“小白的,本来我觉得不用,但他专业,听他的。”

油漆买的是最环保的一种,据说是当地的自然漆,但白一说还是保护一下更好,拿了两套过来。韩渠一套,他自己一套。但凛冬一看韩渠穿上,立即将白一的拿走。白一喊道:“那是我的!”

“锯你的木头去!”凛冬迅速穿好,和韩渠站一块儿。

韩渠正在调油漆,抬头看了眼,“哟!”

凛冬觉得他下一句一定是:又来搞破坏?

“我好歹以前是个演员,演员也算是艺术从业者吧?”凛冬拿起刷子,“这一块儿我还行。”

韩渠笑道:“没说你不行。艺术从业者,想漆成什么颜色?”

现在上的是修复漆,外面一层颜色要过阵子才能上。凛冬抬手就刷,“就我帽子那个颜色吧,好看。”

韩渠回头,“粉紫粉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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