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川 第54章

只是跟上去道:“若是陛下知道了……”

岑云川道:“自有孤担着,你怕什么。”

侍卫这才放心道:“是,臣这就将他打发走。”

岑云川重新回了马车上。

岑未济还是刚才姿势坐着,只是手心把玩着一串佛珠。

他捻着佛珠,一副放松模样。

对刚刚的事,至始至终一个字都没提,果然一副但凭岑云川做主,自己不再过问的姿态。

岑云川这才悄悄放下心来。

一直等两人回到宫中。

岑顾的数次请见,都被岑云川以岑未济的名义驳了回去。

那人这才消停,终于避回府中。

而这边,岑云川整日忙于替岑未济搜罗天下神医,医治眼睛。

但半月下来,却毫无作用。

药方子改了一遍又一遍,就连岑云川也跟着试药试了一轮又一轮,岑未济的眼睛依然不能视物。

岑未济倒是坦然自得,却把岑云川急得快要上火。

“你是说,陛下的眼睛看不清……是余毒未消解所致?”岑云川沉着嗓子道。

“是,因当日陛下遮蔽口鼻及时,未伤肺腑,却因眼睛裸露在外,这才被毒素入侵。”南地请来的专门医治各式各样中毒症状的大夫谨慎道。

“这毒素可会伤及其他地方?”岑云川问。

“五官相通,这就不好说了。”大夫战战兢兢道。

“可有解毒之法?”岑云川猛地起身,急道。

“这……暂未调配出相应的解方。”见岑云川面色黑沉下来,大夫思虑着道:“不过,温泉倒是可暂时稳住病情……”

岑云川皱眉,“温泉?”

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一早,岑云川便到万崇殿向岑未济请示,提议出宫养病。

岑未济眼睛虽看不见,但精力颇好,正召来何易宽练手。

对方掌风劈来时,他仅靠耳力便判断出了方向,以手为剑,指尖刺出,正中何易宽腰腹。

何易宽退了几步,合掌认输。

“大夫说温泉有助于您稳住您的病情。”岑云川等何易宽退下后,才上前道,“儿臣听闻,菩提山便有温泉,离京城也不算远……”

岑未济用帕子擦着手,随口道:“不过一点小毛病,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见岑未济如此不把自己身体放在心上,岑云川急了,又是一番苦口相劝,说道最后,眼圈都给自己说红了。

岑未济无奈,只得松了口。

“儿臣陪您一道去。”最后,岑云川道。

岑未济却有些意外,问:“你一起?”

岑云川立马道:“父亲如今眼睛看不见,起居多有不便,儿臣在身旁还能随时侍奉。”

岑未济却道:“若论侍奉,你是太子,朕又不缺你一个……你若真不放心,便在你弟弟中挑一个随朕一道去吧。”

“不行!”岑云川一听,便皱起脸,严词拒绝道。

这种机会,他岂能让给旁人。

停顿片刻,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冲动,于是找补道:“他们哪里有儿臣伴驾时间长,生手生脚的反倒会惹您烦心。”

岑未济闻言,脸上又露出那副不可捉摸的笑容来,“就非你去不可?”

岑云川不吭声了。

皇帝这关好不容易过了。

中枢院这关就不那么好过了。

几位大人将岑云川堵在屋子里,追问道:“陛下病情如何?”

岑云川只是摇摇头,一副不愿多说模样。

这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眼里既惊疑,也有筹谋,最后左相申徽开口道:“殿下与我们交个底吧,不然……我等也不好跟满朝文武百官交待。”

岑云川长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揉了揉眉心道:“孤这些日子正为此事忧心,寻名医的榜子也张罗出去不少了,这前前后后进宫的大夫也快有上百个了,但……都没有什么效果。”

新任的兵部尚书冯允中是个急性子,一听就关切道:“怎会没有效果?可是严重?”

岑云川被众人围在中间,见都看过来,只好露出伤心的表情来,“孤见父亲每日辗转病榻……身为人子,只恨自己不能替父受难,实在痛心。”

元平齐立在后面,见他这副样子,在一边坐下,缓缓端起桌子上茶杯。

申徽淫浸官场多年,听了这话,连忙假意劝道:“如今圣上御体欠安,正是殿下挑大梁的时候,殿下切不可因此事,熬伤了身子。”

“那陛下意识可还……清醒?”一直未出声的徐椿年突然问出了关键一句。

岑云川起身,好不容易从包围圈里挤出,一听这话,突然一手捂住嘴角,扶着一旁桌子,猛地咳嗽起来,又抬起另一只手,仓促摇了几下。

这动作,也不知道是回答徐椿年的问话,还是表示自己咳的不能出声。

一时弄得众人都满脸疑惑。

元平齐见状赶紧起身,一把扶住他,用数落的语气道:“殿下这些日子衣不解带在陛下身边侍疾,虽是孝心可嘉,但也不能不顾及自己身体……”

说着,将人连扶带搀的带了出去。

留下一屋子不明所以的人。

冯允中是个直肠子,武将出身,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这问了半天,还是没问出来个什么嘛!”

徐椿年却忽然转头问道:“申老的女儿不是在宫中吗?可曾给您老人家捎带过只字半语?”

见说到自己,申徽一敛袖子,道:“如今京中都戒严,更别说宫中,怕就是只苍蝇都传不出来什么信儿。”

“难道陛下此次真伤这么严重?”冯允中摸着脑袋纳闷道,“不应该啊,当年三水之战,陛下一马当先打头锋,连中两箭,都不减锐势,一刀砍断箭身,连斩百人,都不肯下火线,怎么一个小小江东,反倒……”

他还没说完,申徽和徐椿年已经抬脚出去了。

他只能看着两人背影吆喝道:“那眼下该如何,你俩倒是给句话啊!?”

“陛下应当无碍了吧。”元平齐端坐于轿子中道。

“什么都瞒不过老师的眼睛。”岑云川道,“父亲除了眼睛外,并无其他不适。”

他想了想继续道:“不过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孤打算带父亲去宫外养病,顺便私下寻访名医。”

元平齐沉吟片刻道:“殿下,可是有了什么主意了?”

岑云川比了个嘘的手势,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轻轻摇了摇头。

三日后。

岑云川便和岑未济一起出宫,带着浩浩荡荡人马朝菩提山而去。

皇帝的禁军威武卫和太子的亲军右率卫一起同行。

京城的人哪里见过这阵仗,纷纷出来围观。

“我的天爷…这又是要去打哪里,竟出动这么多人马?”有人叹道。

皇帝和太子的亲军都非等闲之辈,往出来一摆,便能看出不一样气势来。

“你还不知道吗?”

“听说皇帝之前攻打江东,受了重伤,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措,只能去民间寻访游医碰碰运气了。”

“啊,不会吧,皇帝年岁也不大啊!”那人惊道。

皇家的事本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也不相干,可如今这年头,皇帝一死,朝局必乱,倒也间接算是有了影响。

“是啊,如今这个皇帝还算不错,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天下又要乱了吗?”

岑未济因眼睛看不见,便没有骑马,岑云川便陪他一块坐马车。

岑云川借机向他请教了几个朝堂中的遇到的棘手问题后。

岑未济忽然道:“到南关了吧。”

岑云川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看见了南关的石碑。

他收回视线,有些纳闷的盯着岑未济的眼睛看起来。

不是看不见吗?

怎么说得比看得都准。

岑未济好像知道他在看自己一般,露出一点笑意道:“朕听马蹄的步数,大概测算出来的。”

岑云川不信,故意拿手在他眼睛跟前晃了晃。

岑未济感觉到了他的手遮住的光线。

眼珠子动了动。

但是很慢。

倒像是一副真的看不见的神态。

岑云川这才收回手,拄着下巴,玩桌子上的棋子。

“南关一出,便是屾江谷地,两岸种稻米居多,向来有京中粮仓之称。”岑未济道,“你刚刚既提到了蝗灾,便去那边看看的今年地里的庄稼吧。”

岑云川一听,手不由自主放下,道:“可……去那边的话要绕道而行,禁军也没有提前勘察过路线……”

岑未济却道:“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你今后是要当君主的人,对农事不可不知。”

仿佛看见了他脸上的担忧一般。

岑未济道:“至于安危……你此次出来,几乎带走了京中大部精锐,恐怕谁便是想要趁机作乱,也得掂量掂量打不打得过,你又何可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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