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重重撞在地上,“哎呦”一声,还未来得及爬起,就被岑未济按住臂膀,叩在地上。
他吸了一鼻子灰,短暂咒骂一声后,便反身挣扎起来。
笼子里空间有限。
又是两个成年男人,岑未济臂膀虽然健壮有力,但因为眼睛不能视物,机敏度严重下降。
那人和他撕扯一番后,显然也发现了,连滚带爬地逃出铁链范畴,惊讶地道:“你眼睛看不见?”
“好啊,我说呢,见天得走霉运,原来是要给我送上这么个香饽饽来。”那人盯着笼子里岑未济,大笑着,用奸滑黏腻的嗓音道,“放心,从你身上摸来的东西都走得黑市,没人会发现你落到了这深山沟沟里来……”
他再次大着胆子小心逼近,这次手里拿上了铁杵,“而且外面都传这里闹鬼,没有人敢靠近的……你就乖乖听话吧,老子摸完值钱东西,说不定还能好心留你个全尸,放心……我不吃人肉,人肉哪有猪肉香,待我换了钱……”
他的话音骤断。
因为岑未济在他刚刚靠近笼子边缘的一瞬,突然原地爆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用手里的石块,精准击中了他的眼眶。
身形快得像是野豹。
长久而平静忍耐中蓄出的力度猛烈到吓人。
只听一声惨叫声,那人捂住眼眶连连后退几步,愤怒又不可置信地竟叫道:“你装瞎!?”
岑未济目光精准的逼视向他。
目光似两团幽火。
烧得他似被灼到双目。
他反应片刻,忽然意识到若是将此人活着放出,自己恐怕真的就要大难临头,今日说什么都必须将人原地解决了去,最好能用他的尸身去城里再勒索一番,然后拿着钱财远走他乡,到时再换个山头继续过他孤魂野鬼一般的山贼日子。
心里主意打定,他不再顾被血糊了的右眼,举起铁杵,抖着腿,强行压住心里的惊惧,咽着口水,沿着笼子边缘转悠,寻找机会。
“你受了伤……”他颤着嗓子,侥幸道,“坚持不了多久的……”
这话,既是给岑未济说,更是给自己说来打气。
岑未济刚刚起身一瞬,就发觉到了,脚踝似受了伤,一发力,便疼得厉害,后腰处也似有拉伤。
可他面上不显露分毫。
一身白衣,长身立于笼子中间,手脚虽被铁链锁着,但不见丝毫慌张不安。
那山贼突然从笼子背后的缝隙中将铁杵猛地捅入,刺中了岑未济受伤的后腰。
在他的预设里。
岑未济被袭中至少会受力往前扑去。
但他的铁杵却像是捅上了一块钢板一般,岑未济不但纹丝不动,甚至在铁杵触及他身上瞬间,原地转身,手心攀上铁杵,隔空借力,将人一把拉到笼子上贴住,然后用胳膊肘下砸,击中对方胳膊。
“啊!”山贼惨叫一声。
岑未济劈手躲过铁杵,一把拽住对方衣领,抵着铁笼,用铁杵狠狠砸中对方脑袋。
一下又一下。
不见丝毫喘息和停顿,下手既爆裂又狠毒。
很快,就听不见对方那令他感到厌烦的呼吸声音了。
岑未济这才松了手。
听见对方身体委顿滑坠在地上的声音。
他嫌恶的擦了擦刚刚拽那人衣领的手指,然后将铁杵轻轻放在身旁,扶着锈迹斑斑笼子,一点点坐下。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血泊一点点无声扩大,混着灰尘,在地上漫延。
他闭目缓了片刻。
忽然听见外面有雨声。
他坐在笼中,蜷起膝盖,以一个随时可以起身的身形,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
无处不在的雨声中。
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响动来。
岑未济睁开眼。
这个脚步不同于上一个那么沉闷,明显轻盈很多——是个练家子。
岑未济握紧铁杵。
那脚步来来回回,远远近近,似在寻觅些什么。
一柱香功夫后。
终于停在了这扇门前。
门被大力推开,但对方没有立刻进入,显然在提防什么。
片刻后,那脚步才跨入门槛。
但对方停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没有继续再靠近。
岑未济挑眉道:“同伙?”
可那人却不言不语,雨声噼里啪啦,都要比那人的呼吸声显得更加响亮噪杂。
直到岑未济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那人才再次靠近。
这一次,没有什么腥膻味儿,这人身上只有一股雨后青草皮的气味。
难道不是一伙?
岑未济思忖着。
那人靠近时,明显比上一个人显得更加谨慎克制。
他能通过气流感受到对方大概的动作。
这人似乎是在他身边蹲下了。
岑未济微微抬起了铁杵。
他脸上却还带着一点笑,眼底深处已见杀意,只是他暂时还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和动机,所以处于一种随时紧绷状态,并没有贸然出手。
出乎意料的,这人竟和上一个人一样,伸手就摸上了他的衣襟。
岑未济终于无可忍受,抬掌就劈。
但那人显然仗着眼睛比他好使,反应更快,几乎是岑未济有动作的同时,已经欺身压了下来,一双手牢牢收紧了铁链,将岑未济双手挟制在方寸间。
岑未济被人按住,听着耳边铁链缠绕的动静,手被越拽越紧。
最后只能被斜吊在笼子后方。
他脸上隐忍的怒气终于不再压制,两腿一夹,想要用下盘力量将对方锁住,但那人在他身上滑溜的像一条鱼,一手撑在他胸脯上,另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岑未济感受到了呼吸阻力。
他眼睫下乜,杀意更稠。
可那人却并不是实心想弄死他,只扼了几息,就松了手,只是横跨着用自己的重量,压住他的双腿,防止他再乱动。
岑未济双手和双腿都失去了能动性,只能靠肘部力量,寻隙攻击。
铁链被他的力道扯得哗啦啦作响。
雨声渐大。
但两人都无声地来回攻守着,不肯漏出一丝呼吸来。
身上人的掌法步步紧逼,两人便在这方寸大的囚笼里一拆一合,过了十几招。
岑未济虽看不见,但是总觉得对方的出手似曾相识,那人像是总能预判到他下一步的出手路数和轨迹一般。
他有些气恼了,压着嗓子,不顾招数,直接使出蛮力,挣出左手来,一把将人扯近,逼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扑在他脸颊间的热气。
岑未济再次怒问:“说话!!什么人!?”
可那人却死死咬着牙冠,被他抓着衣领,也一言不发。
两人凝滞了一瞬。
岑未济突然松了手,冷冰冰地道:“原来是个哑巴啊。”
趁着他力道后撤的机会,对方却猛地又欺身上前,几乎是以一个毫不保留,硬扑的方式,强挤入他怀里,用一只手按下他垂在一旁的左手,然后凑近他的脸。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突然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下一刻,他的眼睛上被覆上一层布片。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唇落下,贴着他被遮住的右眼。
岑未济心中大骇,在短暂的震惊过后,迅速的想要躲避开来。
但是他脸一抬,刚好自己的下巴扫过了对方的脖颈,唇齿意外的贴上了对方的咽喉。
他想要起身。
却被对方压得死死的。
这一瞬,岑未济恍然有种,对方抱着自己一起溺水一般的感觉。
数不清的重压从四面八方挤来。
四肢像是被困在了浓稠的液体里,怎么搅动都搅不开。
于是他凭着最后的意识和本能,张开牙口,一口咬住了近在嘴边的脖颈。
他下口极狠。
但对方却愣是吭都没有吭一声。
利齿很快碾出血迹来,岑未济没有留情,那血迅速在他唇齿间散开。
可即使自己周身最脆弱地方被别人狠狠蹂躏搓磨,几乎要咬穿了去,可身上的这人却不肯挪动分毫,只是一只手痉挛着,和他的左手贴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