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宫灯一盏一盏的在眼中蔓延,像一个个飘荡的魂魄。
他伸出手。
想要抓住什么。
风从他的手心钻过,只落下一片残雪。
他呆呆看着,又不甚清醒了,然后抱着脑袋再次疼得在雪地里打滚。
岑未济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太子穿着一身薄衣在雪地里痛苦翻滚,一张脸冻的青白,似一张随时要被风戳破的白纸般,就连口鼻中呼出的白气都透着股微弱气息。
岑未济丢下手中的马鞭,几步跑下台阶,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雪里走去。
岑云川张开眼,看着面前的人,好似出现了某种幻觉一般。
他双眼微微眨动,抬起手想要触碰什么,却又骤然失力般垂落。
他喘着气。
又闭上眼,嘴里呢喃着什么。
岑未济将他抱起后,才听见他在说,“爹爹……”
岑未济揽住他的手,差点没稳住。
“爹爹……冷……”他的声音小小的,虚弱的像幼猫崽子的叫声一般。
“咱们进屋去。”岑未济哪里经得住这,鼻尖跟着发涩,“不冷了,乖,很快就暖和了。”
“阿耶……”他模糊地喊着。
岑未济知道他这是彻底病糊涂了,在岑云川很小的时候,自己第一次去寺庙里接他时,他躲在僧人的身后,怯乎乎的看着他,直到僧人将他扯出来说,“你家里人来接你了,去吧。”
年幼的孩子带着几分害怕的看着自己,最后钻入他的怀抱,嚅嗫着喊了一声,“阿耶……”
他将人抱起后,笑着问:“为什么叫阿耶?”
小云川有些怕生,又有些好奇地解释道,“我听到过……”
岑未济耐心问,“听到过什么?”
“来寺里的那些孩子,就是这么叫他们跟着的大人的。”他想了想,有点羡慕,又小声道:“还有叫阿翁的。”
岑未济看着怀里仰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蓦然一软,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道:“你想怎么叫便怎么叫……以后便跟着我走,好吗?”
小云川看了一眼庙里的师傅。
又看了一眼岑未济似乎在考虑。
岑未济赶紧趁机表态道:“爹爹会保护好你的。”
除了对方很小的时候,会随着其他孩子那般爹爹,阿耶的混着乱叫一通,后来大了些,便会认真地叫父亲,再后来,有时候气急了会喊他陛下,若是被逼狠了,也会像那天一样,直呼他的名字。
“阿耶……”
“阿耶在。”岑未济赶紧道。
岑云川却像是累极了一般,微微闭上眼,眉头也跟着紧紧簇起,他被岑未济小心放在塌上,仍是一副不怎么清醒的样子,用手勾着对方衣摆,将两人的衣服都搅地一团乱,未能安稳呆上几息,便又要爬起来,岑未济拉都拉不住,只得任他在床上胡闹。
“父亲。”他蓦然睁开眼,忽然非常冷静的说了一句,“是我错了。”
岑未济被他直勾勾看来的目光吓得心跳都漏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再次抱着脑袋,钻到他怀里,不住哭闹着,又像是彻底糊涂了,“陛下……儿臣罪该万死……都是儿臣的错!”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仰头,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问:“父亲,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须臾之后,又立马换上了一张哭脸,“阿耶,你不要我了吗?”
他一声接着一声,语气含糊,吐字断断续续,时而像个孩子,时而忽然又似个大人。
岑未济只得抱着他,像他小时候那样,将他脑袋小心靠在自己肩膀上,伸手一下下安抚似轻轻拍着对方后背。
“没有不要你。”岑未济听见自己道,声音似冰雪消融,里面只剩下湿答答的痕迹。
他的心早就在这一声又一声的痛呼里失去了全部的意志。
所有的应答,都接近于本能。
“爹爹不会不要你的。”
岑云川忽然再次睁开眼,好奇的打量着身旁的人,看着看着忽然仰起脑袋一口咬住了岑未济的喉结。
然后伸出舌尖,一下又一下的慢慢舔舐着。
像只是幼兽似缩在巢穴里急切又不安的用嘴寻觅着哺食的地方,因为焦急,嗓子中而发出不耐的哼叫。
岑未济被迫侧过头,感受到了幼齿磨过时的细微刺痛感,然后伸手轻轻护住小崽子的后脑勺,喉结焦躁的滚动着。
这一刻。
他听见自己的神志骤然轰塌。
听见自己用不怎么稳的声线,轰走了屋里垂首站着的侍从们。
听着怀里的人用指尖勾走了他腰间的蹀躞带时,发出那声细微脆响。
第七十三章
岑未济的心腔里,也跟着发出吧嗒一声微颤。
很快。
他就意识到,这哪里是小狸猫,明明就是只狼崽子。
小崽子的鼻息滚烫而炙热,扑在他的脸颊,带着股气势汹汹的架势。
岑云川边喘息边啃咬,倒把自己累的够呛,显些忘了换气,将一张脸憋的通红。
岑未济伸手想要拨开他的脑袋,却被他连咬带撕的直接一口叼住了脖颈上的细肉。
虽然意识不甚清明,可护食的天性却还在,岑未济越是退拒,他便越是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岑未济皱眉,刚要出声呵斥,却见他两眼恍惚,面色惨白的样子,又生生忍住了,只当他是疼昏了脑袋,想要发泄。
“那咬胳膊好吗?”岑未济一副好商好量的口吻道。
他伸出了胳膊。
用哄孩子的眼神温柔注视着对方。
可太子却一点都不上这个当,反手将人抱住,又是照着下巴,轻轻啃了一口。
啃的皇帝从脖子到脸颊红了一大片。
“想做什么?”皇帝将人抱住,低头有些不自在地问。
太子跨坐在他的身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鼻子里正噗嗤噗呲的喘着粗气,一双眼雾蒙蒙的,手抓着他的衣襟,只是摇头。
岑云川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凭着本能,想要从身下的人那里渴求比现在更亲密,更直接的接触,可他无论怎么晃悠脑袋,都无法从里面找出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的主意,只能急得直哼唧。
他越急,身体里的那股热乎乎的东西横冲直撞得就越厉害,让他呼吸变得急促不安,心绪焦躁到无法按耐。可他努力了半天,还是无果,只得像只小狼崽子似,将脑袋拱进对方的衣领里去,毫无章法地四处乱蹭。
岑未济又不是泥塑的,被他这样按在原地乱蹭,片刻下来,已经满头大汗,鼻息也骤然粗重起来。
终于,皇帝忍无可忍般,将人一把拎起,强行颠倒了个身位,狠狠压在床上。
太子显然对自己突然被换到下位的状况很是不满,他用手揪着对方的衣领,整个人像条咬了勾的鱼似的,在对方身子圈禁住的狭小空间内不断挣扎。
岑未济却不动如山,以压顶之势,将他困在这方寸之间。
两人的气息交缠,凶悍而滚烫。
皇帝伏下身子逼近,用眼睛珠子不耐地看着身下的人,嗓音低哑又危险地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太子仰起脑袋,一双眼雾蒙蒙的眼里渐渐起了水汽,像一头受了惊的小兽,露出懵懂又无措的神情。
皇帝瞧着这样的目光。
终是无可奈何。
伸手摸了摸他有些汗沁的额头,最后将指尖停留在眉骨上,艰涩地问,“你到底想要……”
可回答他的却是太子突然仰头凑上来的吻,这个吻青涩而执拗,却带着不顾一的决然和破碎,岑未济的话瞬间就被吞没于唇齿间。
笨拙的舌尖,就像是它的主人一般,充满横冲直撞的勇气,却又缺少相应的经验,只能以强迫的方式,无处不在地纠缠住对方全部的气息。
岑未济被他唇齿困住。
想抽身都不能,扶着床沿的手,发出咯吱的响动,用力到几乎要将木板捏碎。
岑云川趁机步步紧逼,凭着直觉将手顺着衣摆摸了进去,指尖轻而易举的触碰了坚实而温热的肌肤,他满足的喟叹一声,然后欺身上去,想要撕扯开那恼人的外衣。
主动权再次回到了太子手中,他不管不顾地将所有压抑的情绪全部倾注在这放肆而又大胆的试探里。
雪夜的昏黄灯火从窗扇间辗转透入。
像一场落日被融化在水中。
眼睫倒影在肌肤上,颤动着,如寒风中落在水面上那抖动的树影一般——眸光从间隙中泄出,是冰冷的缱绻,是浓稠的潋滟。
他沉溺其中。
再一次,忘记呼吸。
他的指尖一点点慢慢的摸索,像是一只闯入禁地的麋鹿。
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下一刻。
下巴被人用掌心攫取住,他的所有目光被迫聚焦于一处。
那双捏着他的掌心,力道大到可怕。
带着不容反抗地力道。
紧接着,对方的拇指慢慢摩擦过唇瓣,上面有刚刚撕咬过程中留下的伤口,正往外冒出一滴鲜红的血珠子。
敏感的嘴唇和掌心摩擦过的瞬间,麻酥酥的感觉甚至压过了痛觉,他眼神飘移,动作不由停下。
皇帝盯着这抹刺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