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不想被救赎 第29章

明明,明明所有人都会爱上他,都会对他好。

他只不过出于利益放弃了一个人。

此时自己却忽然成为了一个可以被丢弃的垃圾。

意识到自己即将像是在现代世界那时一样滑向无边的深渊,沈念顾不得形象,撕心裂肺地恳求着对方回心转意。

然后他发现顾识殊根本不在看他。

魔尊生的一副好皮相,却过分凉薄,就算平日里他的神情多是淡漠恶劣,沈念也只以为这是对方的天性,他就算动情,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可此时沈念却意识到顾识殊在和什么人说话。

大概是用了符咒之类的东西……他不确定。

他也听不见顾识殊说了什么。若是要屏蔽他一个小人物的听觉,实在是简单,况且他此时不住地尖叫,脑中嗡嗡作响,已经几乎要被拉出魔宫,更是盖住了大部分声音。

只是,沈念绝望地看着魔尊的神情。

他眼神专注,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另一个人的话语,且带着一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纵容,似乎是听见对方说了什么,反而带上了一点笑意,后来又闪出隐约的担忧。

他轻声对着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随后便起身欲行。

在他离开大殿的时候,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就像他仅仅是路边可以被丢弃的垃圾。

“不……不行,我……”

沈念已经语无伦次,他的声音喊哑了。

可此时殿中空空落落,一时竟不知喊给谁听。

他茫然地想,明明之前都很顺利的,明明魔尊应该已经对他动心了才是。

但……

沈念恍恍惚惚地意识到,方才对话另一边的,一定是对魔尊很重要的人。

就算只是说话,魔尊的心情都肉眼可见地愉悦了不少,倾听时专注,交谈时眼中流露出的——哪怕只有一瞬,都该被识别为爱意。

而他从来没见过顾识殊对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一次也没有。

第23章 散步

总而言之, 顾识殊决定同仙尊先去妖界确认一下情况。

据傅停雪所说,他基本是在妖皇的旧伤上毫不留情地又给他添了新伤。虽然仙人说这话时很坦然,但顾识殊带入了一下,觉得胸口发凉。妖皇此时就算不死, 大概也去了半条命。

其实妖皇死不死, 顾识殊倒真不是很在乎。

但妖界作为四界之一, 尊主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却容易生变。傅停雪作为青城剑尊挥出那一剑,就必须承担整个善后的责任,这是仙人的道。

而妖皇说到底是在魔界出的事。

顾识殊想,那就去看看吧, 至少关系不能闹得太僵。

唔,妖族的人会相信吗?妖皇在魔尊的宫中被仙尊捅了一剑?

乌苏这次来时并没有同族人声张, 后来擅自取族中麒麟骨和自己做交易,也瞒着妖族那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

不知他们看见自己的尊主一身狼狈地逃窜回宫之时,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魔尊当真要同我一起去?”

傅停雪再次询问, 仙人本想把顾识殊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毕竟魔尊没有必要和他统一战线与妖皇为敌,去淌这趟浑水;而傅停雪有此一剑, 却是要去杀乌苏的。

“杀人的事,”

顾识殊微微侧过头, 他的墨发散漫地披撒着,此时垂落在他晦暗的眼眸边。

他对着傅停雪笑得恣意,傅停雪心念微微一动,

“仙尊不叫我,我也会去的。”

*

乌苏确实快死了,但终究还有一口气在,他浑浑噩噩地逃离了现场, 在回到妖界时终于略微放下心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若是调理得当,他并非完全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就算傅停雪……至少也该忌惮些妖族的力量,他要是追击于此,就是踏入了自己的巢穴,反而未必落得了好处。

乌苏下意识忽略了顾识殊和仙尊联手的那个可能性。

太荒诞了,也太……可怕了。

他还是更愿意归结为仙尊用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诡计蒙骗了魔尊,否则,这两人要是联手,莫说修仙界,天道之下怕是没有什么能与之抗衡的。

至少自己还有势力。

他踉踉跄跄地行走着,胸口被手摁住,血液却不断流淌而出,是最熟悉的冰凉。当他出现在皇族的宫室外时,众妖皆惊,慌乱地围上前去探看他们尊上的伤势。

刺骨的疼痛,以至于看到这些人,乌苏的内心反应却是被人看到狼狈不堪模样的忿怒。

“都滚下去,”乌苏摇摇晃晃地扶着殿内的座椅坐定,指着那些魂不守舍的侍从,“药,把药给我熬上来,要快!!”

头顶有狐狸耳朵的美人怯生生地问:

“陛下要的是原先用的药么?就是……治剑伤的药?”

此时妖皇一身是血,倒显然是受了新伤,却命他们速速去熬药。妖宫中人都知道,那药是为了傅仙尊的一剑所特质的,难不成他们的帝王又——?

乌苏咬着牙,阴恻恻地看着她,明明是必要的询问,他却觉得对方像是在揭他的短:

“对,快给我去取。”

那美人是知道自己侍奉的君主多么暴虐无常的,顿时不敢再说话,而是迅速地退出殿中。

而最新一波的丹药已经送到了乌苏的手上,妖皇毫不顾惜地吞食着那些普通修真者或许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灵丹,却觉得这些丹药只能够做一时的填补,他心头伤口源源不断地向外流失着灵力和体力。

还是要等药来。

妖皇压抑着疼痛,发出痛苦的喘息声。

他面前的桌上还摆着沈念送给他的心形石头,直兀兀地映在他的眼中,使他不仅身上疼痛,还再次想起来被背叛的痛意,不禁用力地一挥衣袖,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打落。

顿时,殿内一阵杂乱无章的掉落之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殿外的脚步声,有人推开了殿门,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是送药的人来了么?

乌苏满是希望地抬起眼睛,便见到一个侍女低垂着头端着那碗黑色的苦药徐徐走来,她步伐缓慢,身姿袅袅,头上顶着高高的发髻。

熟悉的药香袭来,乌苏忍不住挣扎着要站起来,哑着嗓子叫她快些。

殿内烛火悠悠,忽然闪烁着飘忽了一下。

那人抬起眼睛,柔柔地冲他笑了:

“陛下莫要着急,药就到了。”

乌苏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他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似乎失了常,却不知究竟哪里有问题,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一双熟悉得令他恍惚忆起的眼睛。

沈念的眼睛?

不对,不对,是那个眼睛像沈念的侍女,他当时对她发怒,几乎挖掉了对方的眼睛。

那些触过他霉头的侍奉之人要么被他折腾的死了残了,要么就再不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她怎么敢再过来?

不,她怎么会再被派过来?

原本乌苏看见她像是沈念的眼睛,还嫌恶对方和他的恋人相像,要去剐她的眼睛,此时则更加涌起情绪,却并非正面,脑中重演起沈念那一句句诛心的话,更加难受。

可她手里有药。

妖皇用力地闭上眼睛,声音尖锐地命令她:

“把药放下,然后滚出去。”

可他睁开眼睛时,却见那侍女并不动作,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去,也没有遂他的意,将药递给他,而是原地拿着装药的药盏,依旧对着乌苏露出那个有几分诡谲的笑容。

“你——”

乌苏彻底地意识到了不对,他嘶哑着嗓子喊人,还动用了最后一点灵力,试图让外面的宫人闻讯赶进来。

可殿门却被那女子死死地掩住,半点动静也没有。

“陛下啊,”

美人的半边脸被烛火照耀着,另半边则隐没在阴影里,在黑暗之中,她属于妖族的瞳孔闪烁着妖异的光,

“你还记得我吗?不,你还记得我这双眼睛吧,可惜你等不到沈小公子闭关出来,却坐不稳这个位置了。”

乌苏脸色铁青,那女子不知沈念的背叛,试图用这话来刺激他,反而更有羞辱的效果,他忍受着胸口和心理的双重刺痛,试图用君主的威势压她:

“你今日若是如此做,必然粉身碎骨,死无全尸,落不得好下场。”

对方笑意反而更浓:

“我若不背叛您,不也落得个差点被剐出眼睛的下场,妖皇何必装腔作态。”

说毕,却是双手一倾,手中之药,尽数流淌于妖宫的地面。

乌苏“嗬嗬”地喘着气,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死死盯着宫室的地砖,这是他如今迫切需要的解药,而他此时已经虚到连站都要站不稳,胸口的冷意漫上,他几乎觉得全身都要冻住。

“是谁派你来的?”

“陛下何必知道?宫中如我一样对您恨意入骨的人可不少。”

女人的神态中终于不加掩饰地泄露出恶意,同时也有报复的快意。

“啊,这是陛下您能得到的最后一碗解药了,若是尊上想要,便试着在地上收捡收捡吧。”

意思是,要他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试着存活下去。

乌苏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成了笑话,他以为的复仇,他到手的权力,他深爱的恋人,尤其是被那双像沈念的眼睛一盯,更加觉得难以忍受。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

“要杀便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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