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一节课上完,时钊寒也不见回来。
兰延青实在是憋不住的问道:
“哎,阿鹤啊,你说四殿下他说那句话….是何意啊?”
”不知道。”
萧河是真不知道,也许是生气了,也许只是替时允钰出个声而已。
他倒不愿意多想,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兰延青。
兰延青只能欲言又止,表情憋的慌。
高子瞻从身后按了一下他的肩,力道虽不重,但兰延青也是要骂他的。
那人却习以为常,充耳不闻道:
“你药囊给我,我船给你。”
兰延青才不乐意和他换,但架不住高子瞻的船型做的确实别致无二。
船身足足有两掌宽,船帆迎风而动,其上下船桨皆可拆卸,轻巧的很。
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兰延青这边收下了,那边嘴里也要损上两句:
“我跟你说,你这船实用是实用了点,可还是比不上咱们四殿下的啊,咱们四殿下那船做的叫一个巧夺天工…..”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萧河的后背看,马屁还没拍完,高子瞻便冷笑着打断道:
“四皇子的船尾都碎成渣了,你还在这拍他的马屁?”
兰延青愣住了,嘴巴张大“啊”了一声。
高子瞻却嫌弃的不行,手里将药囊揣进怀里的动作却没停,嘴上仍旧骂道:
“兰家祖上往上再数三代,想要找到像你这样的蠢货也是难如登天。”
兰延青听了前半句,也就不管后半句了,他俩互骂的次数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两句回击的。
“什么什么?四殿下的船尾怎么碎了?还碎成渣了!”
“他干嘛了?拿这玩意当凶器啊!”
高子瞻听他东一句西一句的乱扯,差点一口气噎死。
“谁晓得。”
他瞥了一眼萧河,那人坐的倒是端正,后背笔直笔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听。
“我们商讨之时都还是好的。”
他说这话,就连迟钝如兰延青,也都能反应过来。
东西是放在那人自己跟前的,谁又能当着时钊寒的面去碰呢?
不过就是在萧河与旁人争论不休之下,自己一时失手捏碎的罢了。
这下就连兰延青也不说话了,高子瞻自然更没有话讲,萧河忍了又忍,憋着一口气就全当没听见。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讲堂里的人陆续的走了又走,兰延青也是少见的没来烦着萧河,跟着高子瞻蹭吃蹭喝去了。
萧河原本也想收拾东西直接走人,但经过时钊寒的座位时,脚步却有些犹豫。
那人做的船确实如兰延青所说的巧妙至极,船头雕刻虎首,怒目而视,栩栩如生。
船尾却被硬生生的捏碎了一块,不过拇指大小,他便知道高子瞻是故意言重了。
但恰巧就是这一块,连接着时钊寒做好的船锚。
碎了之后,那锚便真的抛下了,孤零零的落在角落里,不成一体。
萧河知道自己本不该管,也确实与他无关。
所以即便是有人看见,也为了避嫌而视如无物。
他也应当如此,只是心中虽这样想,手却还是伸了出去。
萧河心中暗道造孽,却也不再犹豫,将那船往怀里一揣,一下子便鼓起来好大一块。
他倒是不管,连带着那些碎掉的渣子与小件一起,一并拾走了。
第13章 怎么会假手于人呢
思铭正在府外候着。
见几家公子都有说有笑的出来了,仍旧没见到自家少爷的身影,奇怪着呢。
萧河正好也出来了,不急不慢的走到他跟前。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挺沉的玩意儿,塞到他手上嘱咐道:
“你去看看家里下人可有会修补这东西的,找人来见我。”
思铭点点头,说知道了,却见萧河并不打算上车,便问:
“五爷,我们现在回吗?”
萧河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还是问道:
“见到世子殿下的车了没有?”
思铭在门口等的挺久,来来往往的公子们他都认得一二。
“瞧见是上了车,往东边去了。”
萧河沉思了片刻,也不知赫连凛有没有走远,此时去追也未必追的上。
“罢了,回去吧。”
思铭将东西放起来,手握缰绳,萧河刚准备上车,却听身后有人喊他。
“萧少爷请留步!”
萧河下意识回头,便见赫连凛的马车不知何时又回了头。
正停在几十米开外,赫连凛的马夫及时的喊住了他。
他便看到赫连凛满脸笑容的从车上跳下来,朝这边奔来。
“阿鹤哥哥,我原以为你走了!”
数日不见,赫连凛好似又长高了一些。
即便萧河还要大他两岁,站在一块再看,两人几乎差不多高了。
“世子殿下,我也以为你先走了,还想寻你有话说呢。”
赫连凛的眼睛亮而有神,清澈的倒影着萧河白玉似的脸庞,他柔声细语的开口道:
“我也是一样…..讲堂里不好说话。”
萧河淡淡一笑,解释道:
“我那荷包里塞了不少弄虚作假的碎银,并非亲手制作的药囊,讲堂之上我的所作所为也是过于孟浪了,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赫连凛连忙摆手,提起讲堂之事,脸上的红晕虽已褪去,耳根子却还是红着,他急切的辩解道:
“千万不要这样说!”
“在这暮都府,只有你和常夫子是真心待我,今日之事,应该是我先谢你才对,你不需要道歉。”
起初说这话时,少年语气尽显羞涩,神情却格外的诚恳:
“阿鹤哥哥,多谢你的夸赞,你是我在凌天都遇到的最好的人。”
萧河有些哑然失笑,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只得说道:
“世子殿下,您和兰延青他们一样,直呼我的名字便好。”
“我上头还有三个哥哥,您亦有其他弟兄,你我之间倒不好这般称呼了。”
赫连凛迟顿片刻,便点点头乖声道:
“我这就知道了。”
见到今日的赫连凛,萧河竟觉得有些习惯不来。
上一世,他与赫连凛没有过多的交情,而赫连凛亦对当时已身为自己夫君的时钊寒从不手下留情。
甚至交战最为激烈的那几日,赫连凛一连杀了时钊寒手下好几个得力干将。
萧河曾远远的瞥上一眼,也就那么一眼他铭记到如今。
飞溅上鲜血的脸,一双野兽般嗜血的眼眸,充斥着无法消散的杀戮之气。
他左肩中有一只时钊寒射出去的利箭,高大如铜壁的身躯却丝毫不受影响,行动仍旧敏捷。
他将那名已然奄奄一息、不过垂死挣扎的将领高高举起,悬挂于城墙之上。
挑断四肢的筋脉,正值暴晒的当午,活生生的要将人放血流干而死。
他要时钊寒屈服,后者亦不可能受其胁迫。
于是那名弃卒,便被赫连凛眼也不眨的砍掉了脑袋。
萧河恰巧看见了那一幕,两人的视线有片刻交错,他无法确定赫连凛是否是在看他。
但那一眼却令他难以释怀,尤其是如今他再次与少年时的赫连凛面对面,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便更加的强烈。
萧河没想到今日之事,会让赫连凛如此感激。
他也不曾打算与赫连凛有过多的交集,斟酌片刻后便开口道:
“世子殿下,那只荷包并非药囊无法佩戴,不如这样……你先且还我,等我回去做了新的给你,也显得我更有诚意些。”
赫连凛却不想过多的麻烦他,想了想倒是将荷包里的碎银倒了出来,放在了萧河的手上,认真道:
“我只喜欢这一个,换了其他的就不是这一只了。”
萧河失笑,不解的问道:
“可是殿下,这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荷包。”
赫连凛却郑重其事的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