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尚在的时候,过过两次。”
赫连凛的生母和巧巧一样,乃是遗族之女,在羌肃是身份最为低贱的一族。
羌肃王一次醉酒后强幸了她,这才怀上了赫连凛。
生下赫连凛没过两年,便被羌肃王的宠妾逼的不得不上吊自尽。
赫连凛的身世,在凌天都不是什么秘密。
这也是世家子弟们总将其瞧的极轻的原因。
萧河听罢,点点头不再提了:
“只要以后你还在凌天都,每逢生辰我给你过。”
赫连凛被面汤呛了一下,眼眶微红道:
“也会有长寿面吃嘛?”
萧河笑着望向他:
“你若觉得不难吃,我以后都给你煮。”
赫连凛瞬间湿润了眼睛,声音颤抖道:
“那我自然是要吃的。”
说罢,他便将碗里的面汤也喝了个干净。
又过一日,萧斐刚下朝,一身官服来不及换,便来探望弟弟。
见这些时日,有了身边人的细心照料,萧河左肩上的伤早就好了。
只是落下了一些疤痕,萧河身为男子,本就是不打紧的。
萧瑶却坚持让他涂抹祛疤的药膏,说是他年纪尚轻便如此,还不知以后身上要落多少伤疤下来。
萧河想想她说的也对,确实没法子反驳。
不仅仅是他一人,萧捷萧野亦然。
只要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又怎能做到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上一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每每让他羞于在时钊寒的面前脱下亵衣。
本就是男子,身形不如女子体态丰美,身上又落了太多的疤,总是担心遭人嫌弃。
萧瑶给的药膏他倒是听话的每天都抹,等萧斐来看的时候,那伤痕淡的他都怀疑自家弟弟在装病躲懒。
嘴上调侃几句后,萧斐便提到再过五六日,便到了春蒐的时候了。
届时,文武百官、皇室宗门都要伴驾出行,前往木兰围场狩猎。
萧河听他提起此事,便晓得萧斐是想要他也去。
如实说了,萧斐也并不否认,劝解道:
“五郎,自从你上元节那一日得病到如今,身体倒是大不如前。父亲与大哥常年不着家,你是家中最小的,母亲与我自然对你更多疼爱些。”
“可如今你病好,性子也不似从前那般活泼爱玩,除了兰家那小子,旁的人也并不怎么亲近……”
萧斐苦笑一声:
“作为哥哥,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实在是难为情说出口的。”
“眼下你又因这伤闲在家中,我不敢告诉母亲,此次春蒐你便与我同去,也好散散心练练身子。”
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面对二哥的关心,萧河也心存内疚,哪还好再拒绝。
便连连应到,说是肯定要去得的。
萧斐这才满意的露出笑容来,说道:
“圣上也许久未见到你了,前些日子还向我提起呢。”
“此次春蒐你就仅当随行游玩,有圣上记挂着你,随性些也无妨。”
萧河点点头,不无不应的。
萧河更小一些的时候,天武帝很是喜爱他。
时常让温皇后的人传话,接他入宫来玩耍。
比起那些个不受宠的皇子,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父皇一面,萧河却能隔三差五的入宫朝圣。
许是他的性子活泼,嘴甜讨喜,常常哄的天武帝喜笑颜开。
又或是因为他乃萧北侯的幺子,正值与宫中那几个皇子一般大的年纪。
皇帝有心为自己喜爱的儿子谋划铺路,几大世家中,偏偏又是萧家最得帝心。
他自小与那几位皇子相熟,却不敢与其深交。
而那时的时钊寒仍居于冷宫之中,无人问津,自己也从未见过听过。
可时钊寒却一定从那些下人偶然间的闲谈中,听到过他的名字。
以至于虎头山初见,望向他的那一眼便已成定局。
春蒐的前一天,忽逢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好一阵才停。
宋净庭来的有些早,站在屋檐下躲雨。
益惟正巧撑着油纸伞,要去收拾随行的行李。
瞧见宋净庭在那杵着,便走上前去打过招呼道:
“宋大人,您来早了,殿下正净香呢,不如先去书房等着吧!”
“净香?不是前些时日才刚刚净过吗,怎的如此频繁?”宋净庭蹙眉道。
益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明日春蒐,殿下要伴驾前往木兰围场,一去十几日,怕是不方便吧!”
宋净庭点点头,思索片刻便道:
“殿下人在何处净香?我这便去瞧瞧。”
益惟迟疑道:
“怕是….有些不妥吧,殿下净香时是不允许旁人在跟前的,就连我也是不许的。”
宋净庭又问:
“那意思是无人守着殿下了?”
益惟回道:
“李大人守着呢。”
宋净庭点点头,笑道:
“那好,怀慈在哪?我去找怀慈总是可以的吧?”
益惟一愣,才反应自己又是被宋大人三言两语戏耍的晕了头。
只好作罢,无奈道:
“李大人在东苑的小阁,你要去就去吧。”
总归是不会骂到我身上来的,他是不晓得殿下净香时有多可怕呢。
宋净庭到的时候,李怀慈正无所事事的拨弄着脸上的面具。
他看了一眼,小阁的房门紧闭,似有甜腻的香气从中飘散而出。
宋净庭皱眉,走远了一些开口道:
“这几日殿下是不是净香的次数太多了些?”
李怀慈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声音却很是温婉动听:
“是的,所以我一个人在这确实有些怕,正担心着呢,你就来了,宋大人。”
宋净庭扯扯嘴角,有些无语。
他倒是听闻,殿下净香时疯魔如厉鬼,须弥香对人心智的影响亦是恐怖如斯。
宋净庭毕竟并未亲眼所见,只觉得言语过多夸张了,笑道:
“李大人,我可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不会武功,等会若有意外,还麻烦您能护我周全。”
李怀慈点点头,“好的,我尽量。”
“听闻须弥香有通鬼神,洞察未来之功效,殿下用过…..可是真的?”
宋净庭收敛了笑意,压低声音问道。
李怀慈迟疑了片刻,忽而声音冷了些,警告道:
“宋大人,不是人人都是真龙之子,能承受得住须弥香反噬之力的。”
听闻此话,宋净庭面露苦笑,自嘲道:
“李大人,您太高看我了。此香溢出来的淡味我都尚且不敢闻,又怎敢肖想呢?”
李怀慈点点头,语气恢复如常:
“那便好。”
此后,两人再无他话,默默的在小阁外等着。
而小阁内,金尊炉鼎里插着三柱倒香,正徐徐燃烧,腾起袅袅白烟来。
此香甜腻,深闻之下令人眩晕无比,难拢心神。
而随着白烟腾升至顶,又缓缓散落,尽落于床榻之上,将静躺着的那人笼罩其下。
时钊寒的脸上亦覆有一层厚重的面具,是以缓冲此香的毒性。
须弥香能让人在梦里看见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答案结果,亦能避开灾祸危难。
此香虽功效神奇,能抵挡得住它毒性的人却屈指可数。
而在此香熏闻之下,暴毙者更是数百人不止。
时钊寒能承受此香,却也深受此香毒性的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