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这样说,萧河的神情仍旧没有缓和几分。
站在一旁的翘玉也知道是自己多嘴了,连忙退了下去。
“抱歉,这几日为了延青的结业考试,确实是我疏忽了。”
因自己的情绪不好,赫连凛的脸上露出一抹紧张与不安,萧河的声音放柔道:
“本也该我去寻你,正好你今日也来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走至里屋的阁子上取来一只长盒。
萧河将长盒放至赫连凛的跟前,示意他打开。
赫连凛心中却已经有所预料,打开一看,确实是那把被时钊寒拿走的流霜剑。
没有太多的喜悦,赫连凛只是轻声问道:
“是他来找你了吗?”
提起时钊寒,萧河却不想再多说什么,避而不答道:
“这把剑,也算是物归原主。”
赫连凛低着头垂眸,看着眼前的流霜剑却有片刻的失神。
他何尝感觉不到萧河的疏远,以及他的冷淡。
过了好一会儿,萧河才见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些笑容来,说道:
“谢谢,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萧河下意识跟着起身,挽留的话却最终没能说出口。
直到赫连凛走后,他才有些落寞的坐了回去。
原来,也并非完全不在意。
只是时钊寒一事,让他知道自己与赫连凛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再如此放纵下去。
他视赫连凛为挚友,亦是真心待他。
他们之间,不该再有其他的感情。
第31章 晚宴
六月十五,永毅侯的铁骑班师回京。
翌日,天武帝于福华殿设晚宴为其庆功,犒赏三军。
虽是庆功宴,亦是家宴,是以文武大臣们皆可携家中女眷一同进宫。
酉时未到,萧夫人便已梳妆打扮妥当,早早于中堂等着了。
昨日萧捷的铁骑连夜赶回凌天都,虽过家门却并未来得及见到家人。
拜过天武帝后,便被留宿了下来。
萧夫人想念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萧河心中亦是有几分潮涌,却并未显现于脸上。
他正与母亲说着话,只听前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萧瑶今日特意梳了更显端庄的朝云髻,发髻的右侧坠有鎏金蝶花步摇,左侧亦有宝珠点缀。
她身着黛紫色罗裙,华骨端凝,眸似秋水,唇若丹霞,尽态极妍。
萧瑶很少特意装扮自己,是以就连萧河也看愣了眼。
“是不是….这一身不太合适?”
见萧河如此反应,萧瑶有些迟疑道。
萧河这才回过神,笑道:
“怎么会!”
“阿姐这一身再合适不过了,就连我都舍不得挪开眼呢。”
萧瑶被夸的颇为不好意思,倒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吗?母亲,我这样穿会不会给大哥丢面?”
萧夫人笑道:
“咱们的瑶儿如此好看,你大哥要是在,也一定会多夸你几句。”
萧瑶是她唯一的女儿,是以比其他几个儿子更为疼爱些。
哪怕她就算没有瑰丽的容颜,不够知书达理,亦不是聪慧伶俐,只要萧家在一日,萧瑶便享一日的荣华富贵。
“母亲!”萧瑶脸上浮现一抹羞色,笑道:
“大哥才不会呢,大哥只会让我吃好饭穿好衣,想出去玩的时候再来寻他,他可不是五郎那般花言巧语呢!”
萧河一听这话,立马大喊冤枉。
“阿姐,天地良心啊!我可从不夸旁人的!”
“一定是三哥又在你跟前说我坏话了是不是?还是说……”
萧河露出一抹坏笑,故意调侃道:
“阿姐更喜欢像大哥那般沉稳些的夫婿?”
“你!母亲你看他!”
萧瑶气的脸色绯红,想要揍他几拳,偏偏穿着罗裙跑不快。
萧夫人看他们还像儿时那般打闹,却一年比一年要大了。
不得不感慨时间的流逝,冲萧瑶招招手道:
“瑶儿,你确实也到了该寻夫婿的年纪了。”
提起此事,萧瑶脸上却没了笑意,乖乖的走过去搂住母亲的腰身,萧夫人疼爱的抚了抚她的发。
“母亲,我想等父亲回来,我很想他。”
“那个时候您再给我定亲事,好不好?”
萧夫人心疼她都来不及,哪还有不答应的。
母女之间无不温馨,只有站在一旁的萧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全没了笑意,眼眸晦暗不明。
酉时入宫赴宴,萧河终是见到了大哥萧捷,而上一世生死离别的场景犹在眼前。
萧捷还是一如记忆中那般模样,他高而魁梧,剑眉星目,凝神而视之时,更难掩其身上的杀伐之气。
萧捷今年不过才二十有六,他还很年轻,便已然官拜大将军,前途更是无可限量。
可谁曾想,就是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会在两年后一个静谧的夜晚被人砍下头颅。
死后,仍未瞑目。
歌姬弹奏琵琶,悠扬婉转,舞姬姿态优柔,曼妙轻灵。
宫廷御酒,美味佳肴,众人欢纵,言笑晏晏。
而于这奢靡之中,萧河瞥去的那一眼,是无法、也不能撼动的皇权。
萧捷乃是功臣,他的席位就在天武帝的右手边,仅次于温皇后。
温皇后之下便是魏贵妃的席位,以次往后乃瑾妃、端妃、沈嫔、菀嫔等贵人常在。
如此多的妃嫔之中,看见陌生的面孔本就不稀奇,只是短短两个月就坐上嫔位的却是罕见。
萧捷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他的消息也算灵通,即便人不在凌天都,凌天都的大小事情亦有所耳闻。
听说那位颇为得宠的舒嫔娘娘,自从木兰围场回来之后,因滑胎一事,日夜以泪洗面,很快也失了圣宠。
而这位沈嫔娘娘却因有几分肖像从前溺水而亡的皇贵妃,天武帝怀念旧人也算是破格封为嫔位。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相似之人,不过是有些人的别有预谋罢了。
萧捷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因是他年少为将,比起旁些将军而更难接近些。
虽有天武帝与温皇后前后说话,萧捷回的话也并不多。
而一旁的其他妃嫔就更难在他跟前说上一句两句,大多数他只是静默的听着,偶尔会向家人那一席投上几眼。
直至魏贵妃向皇帝提起泽岚、嘉岚两位公主的婚事,有意无意的称赞了他许多,萧捷才抬头开口道:
“承蒙贵妃抬举,臣已有妻室,两位公主身份尊贵,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见他理睬了自己,魏贵妃脸上的笑意更甚几分:
“萧将军,我听闻…你与你那妻室也只是侯爷指婚,并无太多感情呐。”
听闻此话,萧捷忍不住皱眉。
“想来泽岚嫁过去,倘若有萧将军宠爱,就算只做侧室,又如何算得上委屈呢?”
萧捷尚未回话,天武帝脸色微冷,似有警告之意。
“好了,两位公主的婚事还用不着你如此上心。”
皇帝的训责,魏贵妃却深感委屈,免不了有些哀怨道:
“皇上您就是更偏爱温姐姐一些,当年元华长公主的婚事,都是由您亲手操办的,可泽岚和嘉岚呢?”
“我这两个乖囡囡,到了适婚的年纪,却连合适的夫婿人选也无,皇上,您说您是不是偏心?”
魏贵妃本就长相瑰丽,若是她娇嗔示弱起来,即便是皇帝也会怜惜三分。
果不其然,天武帝笑着开口道:
“朕瞧你心中八成是已经有了合适的驸马人选,又何必说此话来诓朕?”
魏贵妃一下子喜笑颜开,“臣妾可不敢诓骗您,臣妾觉得萧将军看着便哪哪都十分满意。”
天武帝看了一眼萧捷,萧捷脸上虽没有过多的情绪,但若是说起来,必不会同意。
皇帝手指轻点龙椅,又怎能不清楚魏贵妃那点小心思,便道:
“萧将军虽好,也不能毁人婚姻,萧家的好儿郎又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