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贵妃千盼万盼可算盼来了这一句,心中喜悦万分,表面上却仍作不满,犹豫道:
“那全凭皇上作主便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此事便传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人尽皆知了。
萧河听罢也只是笑笑,有未回应。
见萧瑶起身离席,他便也一饮而尽杯中酒水跟去。
酒筵无趣,萧瑶只是想出来透口气,顺道走动走动消消食。
主仆二人没敢走太远,却恰好误入一座小花园。
此处的花草打理的算不上精细,也并无娇贵的名花,只有几株矮小的茉莉,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想是哪位娘娘的小花园,也就不敢往深里走,她身旁的丫鬟秋玉却眼尖的看见了一架精美的小秋千,忙忙唤萧瑶过来。
萧瑶走过去一看,那秋千果然做工精美,坐在其上仰头便能望见满天繁星。
秋玉在其后轻轻的推动,萧瑶望着望着便出了神。
主仆二人竟都没有发现身后何时来的人,直到温润的声音于背后响起。
“星空很美对吗?我姐姐生前也最爱来此待着。”
乍一下听见声音,萧瑶吓了一跳,连忙从秋千上下来,也不顾上秋千还在摇晃。
她想着自己竟在人前失礼,心中自责,也就没有注意脚下。
“小姐小心!”
秋玉在后头来不及,便见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伸出,接住了跌下来的萧瑶。
萧瑶身子一僵,连忙站起身道谢。
等她抬起头便撞见一双含笑的眼眸,一瞬间心跳错乱,耳朵发烫。
那人很是年轻,萧瑶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也从未见过。
她自知男女有别,万不能做那自毁名声之时,不敢说些其他,又道了一遍谢便匆匆离去。
只余乔寂一人站在原地,深深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萧河藏于暗处将这一幕看的十分清楚,原来上一世两人是这般相遇。
乔寂乃是吏部侍郎乔远之子,字光济,迎娶萧瑶的第一年,两人也是恩爱不移。
乔寂亦是许诺只有萧瑶一妻,不再纳妾。
然而好景不过第二年,正逢萧家败落,萧瑶的几个哥哥即便不死,也是自身难保。
而就是在她最艰苦的那一年,她怀有身孕的那一年,乔寂的父亲怕乔家受到牵连,意图说服两人和离。
然而最终乔寂也不愿写下休书,但也做出了最终的让步。
他答应乔母纳礼部尚书之女为侧室,此后更是一次醉酒宠幸了萧瑶身边的丫鬟翘玉。
而这无疑,就是压死萧瑶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后萧瑶难产而死,翘玉亦一头撞死随主而去。
往昔历历在目,而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萧瑶重蹈覆辙。
第32章 奸情
此处的小花园,乃是天武帝专门赏赐给悦贵人的游玩之地。
悦贵人生前喜静,性子又十分胆怯,有一次夜游御花园,谁曾想被吴常在豢养的猫咪吓的失了魂,一连病了数日。
皇帝怜惜她,便为其劈开这么一块宝地,专宠其一人。
奈何悦贵人花容月貌,却红颜薄命,无福消受圣宠,芳龄才十七便早早逝去了。
而乔寂,便是悦贵人的堂弟,悦贵人生前两人关系甚好。
至于这块小花园,如今又赏赐给了哪位妃嫔,萧河并不关心。
帝王的情爱不过短暂的施舍,换做是谁都不会是唯一的例外。
回晚宴的路上,因萧瑶的事情,萧河的兴致不高。
心绪被扰乱,便久久不能平复。
直至走出小花园,拾阶而上之时,忽闻远方传来幽幽笛声,山涧流水般,如歌似泣。
不知为何,萧河停住了脚步。
过了一会儿,笛声变得绵长婉转,清澈温柔,不似宫中妃嫔吹奏的那般缠绵悱恻。
萧河站在那里听了许久,直至笛声消失,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纷乱的情绪尽数被安抚之后,却莫名的思念起故人来。
这样的笛声,有太久不曾听过了。
小时练武,姜淮对萧河的要求极严,不到半日下来,他的手心手背都会被抽肿。
手被抽肿之后,是没有办法将剑拿稳的。
尤其那时,萧河拿的可并不是小孩子耍玩的木剑。
拿不稳剑,剑就会脱落,一旦脱落,他就要受罚。
小时候的萧河很爱哭,哭的眼睛也肿,鼻子也红,姜淮从不会言语上责骂,会很温柔的替他擦拭眼泪。
姜淮会给萧河吃一块很甜很好吃的糖,然后萧河便哭不出声了。
这个时候的姜淮就会领他到一处树荫下头,日头晒不着,罚他原地扎马步,扎不好是不能吃饭的。
小萧河怕被打,也怕挨饿,他就很听话。
马步一扎就是半个时辰,有些时候姜淮走了又偷偷的回来。
他躲在树上,把玩着一把长笛,时不时的看一眼树下两腿战战的小徒弟。
每每在萧河累的眼冒金星之时,他便会听到那幽幽的笛声。
姜淮吹的笛子,虽明澈婉转,但却暗藏一缕道不尽、无法言说的哀伤之情。
那时的萧河不懂,只觉得师父虽是笑着,却难掩眼眸之中的伤情。
直至今时今日,经历过家破人亡,悲欢离合之后,他才明白曾经姜淮处境的悲痛。
一时之间,被勾起诸多往事,萧河心潮难平,竟十分想见一见这吹笛之人。
笛声消失后便没有再响起过,凭着直觉又绕了一些路,竟来到了芷萝宫后的御花园。
因是今夜有晚宴,众人皆聚于福华殿,反倒显得其他地方更为的寂静。
御花园内空无一人,萧河心中难免有些失落,看来是寻错了地方。
本想就此离去,但萧河迟疑了些许,来也来了,不如转一圈就算解闷也可。
而另一侧,身着一袭白衣,头戴玉冠的青年微微垂眸,即便是微凉的夜色也难掩其脸上的落寞之情。
要等的人迟迟未来,想必也不会再来了。
时钊寒将笛子收回袖口,三年前于虎头山上初闻姜淮师叔一曲,即便是他自诩有几分天资,也未必能学的有三成像。
他不来,也没什么好气馁的。
“咳咳。”
时钊寒缓缓起身,夜风有些凉,吹的他止不住的咳嗽。
而就在他平复之后的抬头,跟前不知何时竟站着自己日夜都想见的那人。
此时此景见到时钊寒,萧河也有些许惊讶,但并没有想太多。
“四殿下,病没好怎么也出来走动?”
萧河开口淡淡,两人之间仿佛从未发生过其他。
时钊寒将他的疏远全看在眼里,心下有些失落,脸上却并未显现,开口道:
“你不参宴,怎么也在此处?”
萧河便回道:
“听到此处有笛声…..”
他不想与时钊寒过多交谈,便道:
“这就回去了,告——”
话还没说完,只见时钊寒从袖口中露出那只笛子来。
萧河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怎么也没想到吹笛之人竟会是时钊寒。
“今夜知道你在福华殿参宴,便想来碰碰运气。”
自雨夜一别,两人再见,时钊寒竟有些不似从前的他了。
萧河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目光落在那只笛子上,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怎不知你会吹笛?”
听闻此言,时钊寒淡淡一笑,解释道:
“才学会的,不过两日。”
萧河微微蹙眉,他不再多问时钊寒为何要学笛子。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多说无益。
“我该回去了。”
萧河说罢要走,谁曾想身后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以及渐渐清晰的打骂声。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个混蛋,啊——”
“别咬、别咬,好痛,嗯——”
萧河本以为只是宫中的奴才恰好发生了冲突,谁曾想这声音越听越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