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与一旁站着的陪同侍从身形一般无二,但衣服上还是能看出点不同。
也不知是为了彰显身份,还是因为其他些缘由,李伯山并未像他们那样,与同行的侍从一样打扮。
这一路走来,上官修远在其侧,魏流云跟其后,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一点。
只是他们也怕李伯山不领情面,也就都未曾提起衣着的不妥。
能跟随他们上山的随从,必然都是家中从小栽培的家仆或是签了卖身契的死士。
倘若山上遭遇埋伏,他们穿着打扮、乃至身形都与主子一般无二,本就做好了随时替死的准备。
但敢在圣山之上动手杀人的,也只能是抱着此去必死之心、世家大族养出来的死士。
而这些人往往为了完成任务,宁愿错杀,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相像的人。
萧河收回目光,恰好又与时钊寒的视线碰撞。
他分明有话想说,萧河却很快错开了眼。
时钊寒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消失不见,淡声道:
“上山吧。”
顺着幽径往里走不过才三百米的距离,四周树木变得高耸不见天日。
站在其下的人,只觉得心中沉闷,彷佛要喘不上气来。
又复走两百米,便见数米开外白雾霭霭,周遭阴冷无比,连虫鸣声都弱不可闻。
一行人等无人说话,奴仆在前,主子在后,走的万分小心,不敢有所偏离。
只有走在最后的李伯山,实在是觉得周遭寂静的压抑,忍不住伸手拽了拽前头魏流云的衣袖。
“魏兄,你们走慢些,我——”
他话还没说完,眨眼间一枚薄如蝉翼的飞刀瞬间划开了他的喉咙,没入远处的树干足有三分。
与此同时,魏流云只觉得后背一热,来不及回头,他身旁的家仆动作迅速无比的将其脑袋按了下去。
一枚飞镖堪堪擦过,于这寂静的林中响起一道惊呼,瞬间激起千层浪。
“三爷!三爷您醒醒啊!”
李伯山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李家的家仆抱着他的尸体,面如死灰。
主子死,他必然也活不成了。
然而没人再能顾得上尸体未凉的李伯山,树林之中忽然多了数道漆黑的影子,手中都持有利器。
想来在这条必经之路,已经埋伏多时。
“甩开就行,雾要来了。”
萧河与思铭背抵着背,将四周的动向尽收眼底。
那些影子移动迅速,但不远处的迷雾也因这不小的动静开始逼近。
这些杀手身手不俗,思铭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但只要拖些时间,迷雾之中视线不明,只能听声辨位,亦有逃脱的机会。
话刚说完,那些影子便冲至脸前,速度极快。
萧河轻松接下一刀,反手亮剑将其击退半米有余。
那人蒙着面,眼睛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显然他并不清楚萧河的底细,但他一抬手,又有两人围了上来。
被团团围住的萧河脸上未起波澜,趁着雾气尚未弥漫至脚底,抽空看了一眼其他人的处境。
此时走在最前的时钊寒已经被白雾所吞没,看不清身形。
紧随其后的高子瞻会武,只有一人杀至跟前,又有家仆挡于前,勉强脱身。
而上官修远与魏流云更为默契,两人各守一方,两名家仆亦是高手,一攻一守竟没令那些影子找到机会。
收回视线,萧河利索的抹掉一人的脖子,反手挡刀于胸前。
此时白雾弥漫,思铭冲了过来,替他暂且拖住两人。
“爷,您得先走了!”
白雾挡住了前往祭坛的路,再迟一些怕是走不成了。
萧河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所能看见的范围不过五米左右,其余人全被隐在雾中,迷迷糊糊看的并不真切。
然而白雾比他想象中弥漫的更快,没走出几步,萧河便迷失了方向。
回头再看思铭,哪还有他的身影。
耳边刀剑碰撞声也渐行渐远,很快便归于一片寂静。
萧河摸索着向前走了一会儿,凭着直觉应是没有偏离大致方向。
只是不清楚那些影子有没有走远,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白雾久久不散,萧河不敢再走,一旦在圣山之上迷失,没有人能找到他。
只能堪堪停在原地,静等白雾散去。
谁知这时,雾中忽然亮起一束幽幽明火,离他不过三米远。
萧河呼吸一屏,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
那人耳力过人,很快便发现了他的动静。
“在这里!”
一声惊喝,四周亮起更多的明火,他们朝萧河所在的方向快速围了过来。
萧河见无路可去,抬头咬咬牙就着最近的一棵树,快速攀爬而上。
等上了树,他才察觉到异常寒冷的温度。
此时树下的那些影子没能找到他,仍旧不肯离去。
萧河听见为首之人发话问道:
“你不是看见了萧家那小子了吗?现在人呢?”
“我、我是听到这个方向有人,当时离我很近!”
“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萧河听出这声音,就是最初发现了他的那人。
这些人,为什么还会在找他?
难道其他人都已遇害了不成?
想到这,萧河又顿时觉得有些不对。
当时雾起,伸手不见五指,尚且分不清谁是谁,又都身穿相同颜色的衣裳。
直到思铭将人引走前喊的那一句,才让他们真正分辨出了目标人选。
从一开始,他们想要杀的人就是萧河。
而李伯山,不过是时运不济、用来障眼法的倒霉蛋而已。
待到那些影子走后,萧河又在树上呆了快有一刻钟的时间,确定他们不会再杀个回马枪之后才下树。
此时雾气已经淡薄了许多,再过不久也就能看清四周的道路。
但萧河却不能再呆在原地,甚至也无法再回通往祭坛的必经之路。
既然影子想要杀他,必然会守株待兔。
他只能暂且先避开这些人,等到时钊寒或是高子瞻见到白袍祭祀,派人来寻,尚且还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不知道思铭,此刻是否安全。
早知今日会与上一世有所不同,他就不该将思铭带在身侧。
看来,他重生之后所做的一些事,并非完全没有影响,只是影响深浅的问题。
想明白这一点,萧河慢慢朝深处走去。
他边走边做标记,但也不敢做的太过明显,以免那些寻他的影子瞧见,顺着痕迹就摸了过来。
直至走到一处空旷的树洞前,萧河留下最后一枚标记,准备先在此处休息。
树洞里面漆黑一片,萧河不敢贸然钻进去。
圣山之上不怕猛兽,却怕防不甚防的剧毒蛇虫。
萧河挑了一颗足够粗壮的大树,爬至高处准备在上面歇息片刻。
树上潮湿阴冷,萧河只能勉强靠着抱臂养神。
眯了没一会儿,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呼唤的声音。
萧河下意识睁眼,仔细辨别,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不断走动。
直至走的很近,他才察觉这声音莫名的熟悉,来人竟是时钊寒。
萧河刚翻身下树,但心下又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萧河?阿鹤你在哪里?”
此时那声音又再次响起,越逼越近。
萧河将身形完全藏于树干之后,手按在剑鞘之上。
时钊寒从来不会唤他为萧河,但这又确实是时钊寒的声音。
待那人走至近处,萧河这才看清,来人身着黑衣,却并未蒙面。
手持蛇骨鞭,脚步声极轻,正在树洞前查看萧河此前不久留下的标记,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来。
他再次开口,仍旧是时钊寒的声音,只是腔调莫名的诡异:
“萧河,我已经看见你了。”
第37章 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