钊钊之鹤 第107章

眼神之中闪过几分委屈和迷茫,正如曾经儿时的萧河。

萧百声心里一阵抽痛。

走到如今的结局,已是必然。

自古以来,世家壮大,必会面临变革。

只有变革才能将这些个世家连根拔起,铲除干净。

即便他再谨言慎行,又能如何。

皇权凌驾于一切,他们不过都是这巨大的龙刀下,一缕缕转瞬即逝的冤魂。

可是他的孩子们,又当如何?

想到这,萧百声只觉得人心悲凉,万事沧桑。

过了好一会儿,萧河才听见他开口道:

“把剑放下吧。”

萧河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又有些胆怯的喊了声父亲。

萧百声转过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字字铿锵有力。

“你与时钊寒谋划这些多久了。”

萧河瞳孔猛地收缩,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您、您是答应了么?”

在萧百声的点头下,萧河手中的剑“哐当”一声坠落在地。

“谢父亲成全!孩儿愿为萧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萧河跪下砰砰磕头,额头都要砸出血花来,即便萧百声心中有气,也实在是不忍心。

他将萧河扶起来,又赶紧唤晏宋进来。

晏宋站在在外面太久,也不知道听去了多少,进来时带了一身的寒气。

瞧见萧河脖子、头上都有伤,明知是怎么回事,也要装作毫不知情,惊讶的哎呦一声:

“这是怎么了?”

萧百声懒得配合他演戏,大手一挥:

“快去拿药去。”

晏宋笑了一声,“好好好,我这就去拿药。”

等晏宋回来,父子二人已然和好如初,最起码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动静来了。

晏宋刚想要亲自为萧河包扎,却被萧百声阻止。

“让他自己来。”

萧百声冷哼一声,“刚刚下手时,可没见他有多疼。”

晏宋一听,这便知道自己的这个老兄弟是生气了,忍不住笑道:

“小孩子心气,你做什么与他计较。”

萧百声神情复杂的看着低垂着脑袋不吱声的萧河,忽而开口道:

“你刚刚……都听到了?”

晏宋不语,又想装不懂:

“听见什么?”

萧百声瞪他一眼,他才老实道:

“听见了。”

萧百声这才收起凶他的眼神,“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事……可有什么看法没有?”

晏宋紧皱着眉,目光在萧河的脸上飘忽而过。

萧百声说是问他的看法,只不过是知道主仆二人现在是否还是一条心。

见晏宋凝着神不回答,萧百声最是知道他性子深沉,考虑的东西又多,便不耐烦的挥挥手:

“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晏宋这才酝酿着开口道:

“以老奴而言,萧少爷所言并无过错。”

“世代世家大族,起起伏伏,灭而长,长而灭,每当立储之时,世族站队不一,争斗非常,是以朝代更迭之霍乱,武帝动杀心也是应当。”

“现在二皇子已赴先太子后尘,温氏亦然,此乃……血的教训,侯爷应当从中窥见一二来。”

晏宋这番话一说,萧百声皱起了眉。

晏宋打量着他的神情,见他并未因此恼怒,才接着往下说道:

“眼下看似只有晋王与景王有能力一争储位,依我看……”

“陛下未必看好这二人。”

听闻此话,萧百声眼皮一跳。

萧河看着父亲的神色,很快接过话来。

“不错,父亲这两年并不在京都,即便有所听闻,但也并不能亲眼得见。”

“在珩皇子出生之前,也许武帝并无他意,但……珩皇子出生后,一切都随之发生了转变。”

“这也是温承意与时寻夜再也等不了、急着要动手的原因。”

晏宋也赞同道:

”没错,时间拖的越长,兵权便在皇帝的手中集中的越稳固。”

“温家已然拖不起,只能放手一博。”

“但……”晏宋说到一半又卖起关子来。

萧百声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他才笑着说下去道:

“我瞧着今日萧少爷这些话像是有神仙点拨过,倒是十分清醒呐。”

“侯爷,我晏宋跟了您数十载,今年已经四十有三,又能快活几年呢?”

“即便您不反,老奴也绝不敢置喙半句,跟着您刀枪火海也下得,数次刀光剑影下死里逃脱,可见我有畏惧过?”

“只不过像我这般孑然一身的人,仍旧有自己的私心。”

萧百声皱着眉,“有何私心?”

晏宋苦笑一声,“侯爷,不为别的,就为了大少爷与三少爷。”

“我这一生无妻无子,两个少爷都是我亲手带大的,当年您让他们叫我一声师父,我应了。”

“如今走到这等穷凶险境,我又怎能舍得?”

“更何况,他们也是您的孩子,您又如何忍心呢?”

萧百声在一片沉默中,长叹一声。

第76章 龙令

这一年的年三十,凌天都下了很大的一场雪。

白雪皑皑,将这古老而庄严的皇城覆盖包裹成耀眼的银色。

老七时允钰被传进宫陪父亲用膳,即便是年夜饭也吃的在座的妃嫔皇子公主们惶恐不已。

老皇帝刚死了发妻,又死了二儿子,武场的血更是浸润了一大片土地。

这个年红的倒是凄切悲凉,又闹的人心惶惶。

用完膳之后,天武帝留下了时允钰。

他端坐在高高的宝座之上,殿内的烛火飘忽不定,晦暗不明。

时允钰只是用余光轻瞥了一眼,忽而觉得父皇真是老了。

尽管隔着老远,他并不能看清天武帝的脸。

但在他印象中的父皇,总是一副高大而雄伟的身姿,而不是现在,他颓然的坐在那里,像是一个穿着华贵的老翁。

时允钰有片刻的恍惚,这么多年竟晃眼一过。

他的父皇不再是曾经征战四方的天下霸主,而他,也不再是牙牙学语、盲目崇拜着天武帝的小孩了。

想到这,时允钰心中已然五味杂陈。

“老七,朕知道你素来与老四交好,却与你三哥走动甚远。”

天武帝左手手指轻点龙椅,声音却透着无尽的疲惫:

“原本朕想着年后是该考虑立储一事,可谁知……”

听到此话,时允钰心中一动。

“儿臣任凭父皇调遣。”

天武帝点点头,“到底你们才是亲兄弟,老三这几年一直被关在宫中,捉拿邱竟逸一事,朕怕有所闪失,倒不如你去帮帮他。”

“儿臣正有此意,只不过……”

时允钰犹豫片刻,接着说道:

“三哥向来心高气傲,父皇每每下达旨意定会竭尽全力完成,如若儿臣再领命前去,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三哥并不会与儿臣多有配合,还请父皇恕罪。”

时允钰将头低了下去,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他的手心里沁出些许的冷汗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天武帝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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