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口,跟个小萝卜头似的小孩儿扬起脑袋,好奇地瞅他。
与江屿对上视线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脆生生道:“哥哥!”
“乖。”江屿揉揉他的头发。
他没管方梅又骂了什么,挂断电话后给许婷打了一个电话。
许婷虽然是他的老板,但为人直率大方有情有义,对他很照顾。
“小江。”许婷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婷姐。”江屿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开口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许婷问:“可以啊,什么忙,我一定尽力。”
江屿单手搂着小崽儿的肩膀避免他被人撞到,边往外走边说,“能帮我留意一下出租房吗?”
“你要搬出来住?”
“嗯。”江屿点头。
江大财和方梅俩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江屿不愿跟他们再挤到一起住。
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他早就报完了,一颗心被伤得千疮百孔,连喘口气的时间都难得。
许婷那边有些嘈杂,仔细听好像有人在排队挂号,乱糟糟的,手机滋滋啦啦听不清楚。
江屿目光在一楼大厅环视一圈:“婷姐,你在医院吗?”
“对啊。”许婷无语得直翻白眼,跟他吐槽,“我合租室友吃坏肚子了,我陪他来A大旁边的医院就诊。”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刚才听见叫号的声音了。”江屿找了一个空闲的地方坐下,对她说:“我正好也在医院,要不等会儿面对面谈吧。”
“行啊。”许婷立马就应了,拿号的同时还不忘叮嘱他,“你先去三楼大厅等我,半个小时我就过去了。”
江屿认真对他道谢,“好。”
坐电梯上了三楼,江屿带着江小宝找了一个显眼的位置坐下。
奔波了大半天,小孩儿有些累,精神蔫蔫的,靠在他身上一言不发。
江屿捏捏他的胳膊,“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言摇摇头,抿着嘴巴不说话。
纤长卷翘的睫毛动了动,往他怀里一个劲地蹭,粘人极了。
但小孩儿耐性不高,过了一会儿,江屿听见他小声嗫嚅道:“哥哥不要我了吗?”
他听见了江屿要搬出去的话,明明心里难过的不行,却还怕江屿担心硬撑着不肯说。
“为什么这样问?”江屿笑了笑。
江言依旧很小声,“我都听见了,你要找房子搬出去住。”
这话一说出口,没等江屿回答,他自己就乱了阵脚,泪眼汪汪地吸鼻子,手使劲揉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江屿把他抱在腿上,轻声安抚,“哭什么?说不带你了么?”
小孩儿哭得直打嗝儿,可怜得不行,额头前的卷毛贴在了眉毛上,伸出双手跟他脸贴脸。
还是那句话:“哥哥我听话的。”
不要把他一个人扔下。
“我知道。”江屿心底猝不及防软了一下,跟被针扎了似的,连绵不绝泛起疼痛,“哥哥知道你很乖。”
“以后去哪儿都会带着你好不好?”
“好。”江言吸吸鼻子,趴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没等几分钟,呼吸就趋于平缓睡着了。
江屿找值班医生要了一条毯子,让护士照看的时候,下楼给他买了一份甜粥。
电梯外全是等待的病患家属,十分拥挤,味道也不太好闻。
江屿不想挤电梯,转身走了步梯。
爬到第二层时,鼻尖隐隐嗅到一股碘伏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他最熟悉的沉木香。
抬起的脚尖一顿,身体比头脑提前做出反应,修长高挑的身影立马转身下楼。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跑。
可仍旧慢了一步。
他被人拦腰掐住,暴躁又小心地摁在了墙上。
紧跟着,炙热滚烫的呼吸扑面而来。
第5章 分手
指尖挂着的塑料袋晃了晃,打包好的甜粥撞在了男人大腿上。
江屿挣脱的手松了力气,任由他掐腰靠近。
“陆靳臣,你别在这里发疯.....嘶......”
男人粗重的呼吸在耳边擦过,薄唇在他耳垂上吻了一下,又张嘴咬住他的耳珠不断厮磨。
江屿闭上眼,随他去了,偏开头问:“你怎么在这儿?”
陆靳臣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瞳孔里倒映出满脸通红的Alpha。
他轻嗤一声:“犯病了。”
江屿垂眸抿了抿唇:“......传染吗?”
陆靳臣:“........”
“你是不是存心气我?”陆靳臣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绑起来栓在床头日久生情,眼尾往下压,锋利的眉眼掩着怒气。
江屿指尖抵着他的喉结,将受伤包扎的手往后藏,稍稍抬眼,“乖,别闹,快放开我。”
明明嘴上说着分手,微信都拉黑了,却还用这种渣男的语气跟他说话。
陆靳臣又爱又恨,眼尾都红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江屿在心里轻轻笑了下。
但腰上的伤口还没好,方才被男人用力一攥,疼得他有些控制不住表情。
蓝发凌乱地被穿堂风吹起,身上的黑色皮夹克泛着幽光,一米九的男生眉宇下沉,浑身裹着低气压。
江屿余光瞥见他挽起的手肘内侧有一大片淤青,指尖蜷了下,“胳膊怎么了?”
“真的要跟我分手?”陆靳臣没回答,反而望向让他信息素失控的罪魁祸首。
少年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微微垂着脑袋,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
从头到脚都不像个Alpha,倒像是个脆弱惹人心疼的Omega。
良久,江屿开口道:“嗯。”
陆靳臣舌尖顶了顶腮,黢黑的眸子酝酿着风暴,手臂上青筋暴起,指尖用力到泛白。
嗓音低沉沉的,又重复一遍:“你确定?”
江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掀开清冷漂亮的眸子,淡淡应了声,“确定。”
“我特么.....”陆靳臣没忍住爆了一句脏话。
江屿掐着自己的手心,尽可能保持平稳的语调,“抱歉。”
陆靳臣没吭声,脸上表情冷得吓人。
Enigma无声的威势暴戾恣肆,周遭空气弥散着浓烈的沉木香,呛得人呼吸难受。
实际上,江屿也没有勇气与他对视。
他用尽所有勇气孤注一掷,怕看见陆靳臣的刹那,一切都化为乌有。
逼仄的楼梯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江屿的信息素受他影响,悄无声息见露了一点,缓缓交织、缠绕。
半晌,陆靳臣声音沙哑,似笑非笑道:“行,你牛逼。”
说完,长腿三两步跨下阶梯,消失在了他眼前。
江屿掌心被掐出几处痕迹,渗出了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甩了甩手,拎着塑料袋子上楼,挺拔坚毅的背影被光笼罩,耳珠弥漫着淡淡的霞色,无端生出一抹孤寂。
唯独下唇被咬破,殷红的血珠渗出。
江屿垂眸心想,或许分手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他既然决定把江大财送进监狱,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无非是以身入局鱼死网破。
陆靳臣是天之骄子,没有必要为了他让自己的人生沾上污点。
何苦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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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回到三楼时,许婷已经提前等着了。
现在正无聊地拨弄小孩儿睡着时的睫毛。
“婷姐。”他快步走上前,除了眼睛有些红之外,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漠。
许婷挑了挑眉没有戳破,“嗯。”
余光往下扫过他掌心缠着的绷带,眉心一蹙,“受伤了?”
江屿把手背在背后,“不碍事。”
他这戒备心极强的模样,像极了被人丢弃过再也不相信人类的野猫,爪子锋利地能挠破树皮。
许婷在心里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