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江屿个人陷入到巨大的惶恐之中,孤立无援,如同一叶浮舟在波涛汹涌的海上独行。
噩梦轮回数次,每每惊悸醒来时,汹涌的心痛几欲将他淹没。
怀里人颤抖得厉害,是少年控制不住的身体反/应。
江屿闭上眼,哑着嗓子说:“所以我找人逼他借高利贷,又让人催债,最终把他送进了监狱。”
三言两语的简述中,让一段故事落幕。
其中夹杂着多少疼痛不得而知。
所以,他提了分手,不是不爱了,而是为了保护陆靳臣。
他太渺小,也太普通,保护人的方式笨拙又真诚。
他不愿陆靳臣牵扯进来,更不愿任何人因为他受到伤害。
从始至终,少年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驳过一句话,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让陆靳臣伤心了。
他还是没做好。
“你应该恨我的。”泪水打湿了前襟,少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说出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下唇被牙齿咬破,口腔里蔓延着淡淡的血腥气。
“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话音落地后,少年安静地垂下头颅,像是等待审判的罪人。
陆靳臣很轻地叹口气,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逼得他眼角发红。
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抱着少年的动作却愈发温柔,仿佛他是个容易破碎的玉。
“我怎么会恨你?”陆靳臣抬起他的下巴,指腹在少年下唇上揉了揉,“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屿垂眸说:“我不敢赌。”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赌不起。
男人锐利的双眸紧紧锁着他,嗓音沙哑:“在我面前,你不用考虑那么多。”
“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江屿不会爱、不懂爱,没关系。
陆靳臣会一步步不厌其烦地教他,哪怕是以自身为代价。
怀里的少年如同一张干净的白纸,陆靳臣自会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他们的羁绊早就从相遇的第一天注定。
这辈子也斩不断。
..........
晚上七点。
沈亦琛从床上醒来,浑身酸软,身上到处都是狗啃似的牙印。
短短几天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这次易感期来势汹汹,给人的感觉像是掉入了一场漆黑的旋涡中,刚开始他甚至没有清醒的意识。
只闻到了熟悉的信息素味道。
清醒时尚且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易感期到达的那一刻,他几乎是哭着恳切信息素的主人。
“操。”向来冷静的沈医生靠在床头爆了一句脏话。
陆斯礼不在房间,偌大的总统套房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关机两天的手机充上电后,微信上的消息达到99+。
其中大多数是他在医院的同事发来的消息。
沈亦琛忍着身上的不适挨个回复,然后扔掉手机,走进浴室将自己从里到外都洗了一遍。
半个小时后,他裹着浴袍赤脚走出来。
房间很干净,垃圾桶里也没有不该存在的东西出现,连小阳台上的花草都浇了水。
沈亦琛没什么表情地冷笑一声。
连花草都顾及到了,却故意没给他洗澡。
是狗么?
还要故意在他身上留记号。
他已经请了一周假,现在回去正好能赶上一场手术。
陆斯礼对他是什么心思他不愿意多想,只有工作才能麻痹自己的意识。
他靠这种方式度过了将近七年。
沈亦琛立马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可打死也没想到,没等他离开,房门就被踏入室内的陆斯礼锁上了。
男人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瞥见他的动作,眉头稍稍皱着,锐利的视线扫过他的身体,“做什么?”
沈亦琛冷语相向:“你管的着吗?”
高大的身躯矗立原地,周遭气压无声降低,古朴醇厚的龙井信息素强势地散发威压。
沈亦琛脚步一顿,呼吸立马变得急促,薄情的眼尾上挑着瞪他:“怎么?陆总也学会用信息素施压了?”
陆斯礼眉目不悦地说:“是施压还是安抚,沈医生感受不出来?”
沈亦琛冷笑,“未得到当事人的许可,擅自散发信息素安抚,在法律上属于耍流氓。陆总知法犯法?”
易感期刚过,眼前人就变得牙尖嘴利。
跟晚上缠着他要信息素的人简直是两个极端。
自己是个医生,难道不知道身上的后遗症有多严重吗?
陆斯礼有一瞬间实在搞不懂哪个才是真的他。
而沈亦琛显然也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身上难受吗?”陆斯礼不跟他争辩,讨饶般地后退一步。
他去拉沈亦琛的手腕,却拉了个空。
“多谢陆总好意,我很好。”沈亦琛闪身避开他的触碰。
后面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执意要走,背影透着一股老死不相往来的冷漠决然。
陆斯礼心底猛地一慌,随即长腿迈开大步上前,搂着他的腰抱进怀里。
鼻尖撞到男人坚硬的胸膛,蓦然发酸,眼眶里涌出了生性泪水。
“放开我!”
腰上的手臂仿佛是铜墙铁壁,任凭沈亦琛怎么挣扎都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安安,别闹了好吗?”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颤抖的恳求。
安安是沈亦琛的小名,这个世界上只有陆斯礼一个人知道,也只有他会叫。
下意识的,沈亦琛挣扎的动作放缓了许多。
心脏仿佛被千百根针同时扎着,浑身筋脉都疼,疼到陆斯礼呼吸凝滞,吐出的字沙哑无比。
他弓着脊背,几乎承受不了沈亦琛对他的冷漠。
眸底阴暗偏执的想法疯狂攒动。
“安安,跟我回家吧。”
第81章 我不嫌你
江屿在半夜突然惊醒。
他摸了摸身边的被窝,凉的。
陆靳臣不在。
床头柜上的台灯发着微弱的光。
少年眼皮肿着,掀开被子,随手拿起床头的一件衣服穿上往外走。
方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穿错了衣服。
宽大的衬衣松松垮垮,长度刚过大腿,正好不用穿裤子。
他在客厅找了一圈,最终在阳台找到陆靳臣。
“怎么醒了?”听到动静后,陆靳臣立马把烟掐灭。
男人半张脸藏匿在阴影中,身上的温度被风吹散,侧脸轮廓冷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漠然的意味。
地上落了一地烟灰,阳台味道很呛,不知道他抽了多少根烟。
江屿没说话,坐到他腿上抱着他的腰,蹭了蹭脸。
陆靳臣下意识扶住他,脑袋往后仰,被烟熏过的嗓子很哑,“我身上很臭。”
他记得江屿不喜欢烟味。
“我不嫌你。”江屿说。
陆靳臣把剩下半包烟扔进了垃圾桶,声音很轻地问:“做噩梦了?”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
“那怎么突然醒了?”
“你呢?为什么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