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月 第50章

夏日的傍晚,树上的蝉鸣声声嘶力竭,裴府前灯火通明,不少蜻蜓和飞虫往门口的灯上撞来撞去。

红红坐在门槛上双手啪啪地拍蚊子,一抬头,就看见马车已经到了跟前。

裴再把小段叫醒,扶着小段从车上下来。

小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红红和换女连忙跑过来,从裴再手里把小段接过去。

“你没事吧,听说你受伤了,我们担心死了。”

小段道:“我哪儿那么容易出事,区区小伤,不在话下。”

小段入宫之后,不鉴心里简直百爪挠心,没有个消停时候。

他担心小段,真见到小段平安回来,却又道:“我就知道,有公子在,必定有惊无险。”

众人扶着小段走近院子,重重竹影中,绿豆扑簌着翅膀飞过来,在小段身边绕了几圈,最后落在他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小段的脸颊。

小段摸了摸绿豆,扬手送绿豆飞起来。

夏夜凉爽,小段坐在一张软椅上,摇着檀香扇,和红红大吹特吹宫中的凶险。

衡王逼宫的惊心动魄和成为监国太子的风光通通抛在脑后,他在此刻才有了点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小段开始了他的养伤生活,仗着受伤,他简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鉴平常那样看不惯他,这会儿竟然也默许了他的种种要求。

唯一不好的一点,身上有外伤,忌口的东西太多。

小段一下子被剥夺了所有爱吃的东西,他简直抓心挠肺地想喝酒。

“我一个病人,我想吃点喝点有毛病吗?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咎当然不允许他喝酒,“你这样的病人,实在是大夫最头疼的那一类人。身上有那么大一道口子,还想喝酒?这才是没天理呢。”

不咎一转头,小段阴恻恻地盯着他。

不咎不怕,因为不让小段喝酒是公子定下的。

“药酒你喝不喝?反正我只有这个。”

小段拿绿豆碗里的豆子砸不咎,两个人打闹的时候,下人过来通报,说有人来拜见小段。

小段有些惊讶,京城最近动乱的厉害,谁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呢。

小段整了整衣服,起身往前厅走。

前厅里站着一个小段想不到的人,那人衣着素淡,身影亭亭,正是罗三娘子。

罗三娘子来看望小段,手里提了两坛酒。

近来衡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小段又许久不曾露面,罗三娘子心里担心,所以才试着来裴府问问。

“这是我自家酿的果子酒,知道你喜欢喝,所以给你带了两坛。”罗三娘子打量着小段,“你最近可还好,没出什么事吧。”

“好得很,就差你这两坛酒。”他没跟罗三娘子说受伤的事情,罗三娘子也知趣的没有多问。

跟着小段一块过来的,还有红红和换女。

小段向罗三娘子介绍红红和换女,换女好奇地看着罗三娘子,盯了好一会儿。

在她的生活中,实在很少有年纪相仿的女子。

这样直白的目光很快引起了罗三娘子的注意,可是换女毫不掩饰,又毫无恶意,于是罗三娘子只是对着她轻轻笑了笑。

罗三娘子本来想见过小段便罢,可是小段很热情,一意请罗三娘子落座,又上了茶点招待。

闲谈时,厅外传来一些动静,小段看过去,正对上裴再的目光。

裴再和不鉴是刚从外面回来,日影落在裴再的素纱道袍上,越发显得他整个人神态缥缈。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小段对面那个人身上,从她冷静从容的眼睛,到她注视着小段的目光。

罗三娘子若有所觉,循着目光看过去时,裴再已经挪开了视线。

她想了想,起身向裴再行礼。

裴再淡淡颔首,对小段道:“既是你的客人,那你便好好招待吧。”

说罢,他便径自离开了,从头到尾,也没有踏进前厅。

罗三娘子盯着裴再离开的身影,她一偏头,看见小段也注视着那个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罗三娘子起身告辞。

小段送她,过了垂花门,罗三娘子道:“我想,我知道那个聪明人是谁了。”

小段微愣,随即笑嘻嘻地转移话题,“京城遍地都是聪明人,说不定你这次猜错了。”

罗三娘子没回答,她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跟小段讲,但是几番犹豫,到底没有开口。

小段提着两坛酒,溜溜达达回了裴再的院子。

红红坐在台阶上,对罗三娘子不住称赞,他有点好奇小段和罗三娘子是什么关系,问不咎,不咎只说不清楚。

他端着茶走进屋内,裴再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窗下和换女摆弄棋子。

绿豆站在窗户框子上,趁换女下棋的空档,裴再撒一些小米给它吃。

小段进了屋,看裴再一心一意喂绿豆,便眼疾手快地将两坛酒藏进柜子里。

他一回头,不鉴盯着他。

“怎么了?”小段背着手把酒瓶往里面推了推。

“那个罗三娘子,你知道她的底细吗,你不觉得你跟她走的有些近了吗?”不鉴说。

小段回头看了眼裴再,裴再一手抵着下巴,正在看棋局。

“有吗?”小段转过头看不鉴。

不鉴冷淡地看着他,“你把红红和换女介绍给了她。”

“红红是非要凑热闹跟我过去的,换女,你想,咱们都是大老爷们,换女也需要几个闺中密友啊。”

“所以你很信任她。”不鉴道。

小段啧了一声,他走出去,坐在廊下的圈椅里,“我只是无聊的时候找她玩,要紧事情从来也没有跟她提过。”

红红凑过去,问道:“罗三娘子是你的红颜知己吗?她看着就不是一般人。”

小段小声说:“嘘——”

“哼!”不鉴冷笑一声,“红红都看出来你们关系匪浅了,小段,你可别告诉我,你中了美人计。要知道,在京城里,你就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小段任由不鉴喋喋不休,把不鉴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他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余光不经意地看向裴再。

“我觉得罗三娘子跟你有点像。”换女忽然对裴再道。

裴再落下一枚黑子,“哪里像?”

“说不上来,就是像。”换女看向小段,“怪不得小段喜欢跟她玩呢。”

裴再看向小段,小段扭着头用扇子敲不鉴的胳膊,不让他继续对小段指指点点。

“你不让小段喝酒,可是她给小段送酒了呢。”换女道。

“小段受伤了,我不让小段喝酒是为他好。”

换女看着他,不吭声。

她一个孩子懂什么为他好呢,一向是谁有糖就愿意跟谁玩的。

裴再失笑,“罢了,我倒不至于为这个置气。”

他把棋子放下,站起身,换女仰头看他,“不玩了吗?”

裴再似笑非笑,“下次小段带你去找罗三娘子的时候,让她陪你玩吧。”

众人吵吵闹闹了半晌,到午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小段一觉睡醒,浑身汗津津,他屋里有一座铜胎黄花梨贴皮冰鉴,里头放满了整齐的冰块。

小段睡前就把藏起来的酒放进去了一坛,这会儿正冰凉可口。

他搬来一个小几,放在床榻上,从冰鉴里头捡出来几碟冰好的酥梨、樱桃和李子,还有他宝贝的不得了的果子酒,一并都摆在小几上。

床帷放下来,外头看不分明,小段半倚着枕头,冰凉的酒水下肚,盛夏的燥热一扫而空。他眯着眼睛哼着曲儿,神情快活似神仙。

一坛酒叫小段过了个美滋滋的下午,太阳不那么烈的时候,小段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小段赶紧坐起来,把吃剩的果子都装在碟子里盖起来,将整个小几都藏在床后头。

不等他去开门,门就被推开了,裴再走进来,道:“还睡着呢?”

小段挥开床帷,做出一幅刚睡醒的样子,“做什么?”

裴再道:“上药。”

小段要起来,裴再说不用,叫他在床上躺着,把衣服解开。

裴再撩开一点床帷坐到床上,过后仍然把床帷放下。

床里面光线昏暗,小段仰面躺在床上,散乱的头发缠绕着他的脖颈。

裴再细细整理他的头发,忽然低下头吻住小段的嘴巴。

他动作十分的温柔,轻轻的舔吻,弄得小段不自觉地松开牙齿。

小段被他亲的意乱神迷,手臂刚攀上他的脖颈,裴再忽然撤开了,“你喝酒了?”

小段往他身上蹭,“只喝了一点。”

裴再掐着小段的下巴,“我不喜欢酒味。”

他不让小段亲了,小段悻悻地躺下,解开了衣服。

冰凉的蜜一样的药液倒在小段的身上,小段哆嗦了一下,伤口处变得凉凉的,疼痛少了很多,又酥又痒。

小段眯着眼睛,直到温热的唇舌落在他的肚皮上。他猛地颤抖了一下,裴再伏在他身上,亲吻他腰侧的刺青。

小段一开始还觉得腰上发痒,痒得他双脚蹬着床单,快要把那块布揉烂。

慢慢的,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小段费劲地睁了睁眼,“你的药,到底干什么用的?”

“治外伤的,”裴再道:“不过,不咎往里面加了些东西,能够让你放松点,免得伤口崩开。”

小段骂他,声音软绵绵的。他像一团软肉在裴再手里捏来揉去,直到发热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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