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 第49章

终于来了。

裴牧云回礼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白衣妖修文质彬彬道:“在下沈青天。”

褐袍妖修眨着圆眼道:“我叫黎猫。”

“沈修士、黎修士,”裴牧云开门见山道,“我听本地法士说,你们似乎遇了难题,若有天疏阁能帮忙的地方,还请直言。本地章家出了桩谋害案,与异邦修士有关,天疏阁正在调查,诸位若是知道什么线索,也请助天疏阁一臂之力。”

白衣妖修与褐袍妖修闻言皆是一惊,他们没与高阶修士打过交道,虽然听说了天疏阁主是半步剑仙,却没想到半步剑仙这么厉害,诸位这个词,说明天疏阁主已经察觉了附近还有没现身的妖修和小妖。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还是白衣妖修拿了主意,坦白承认道:“我们确实是想找天疏阁求助,或许是与那异邦修士有关。海角城不远处有个小岛,那岛不宜人居,却有不少妖类居住。

“半年前,那个岛被一伙倭人占据,一开始,岛上不少禽妖照旧来回两地,又听说官府与这些倭人签了租契,大家伙儿就没太防备,可后来,我们忽然发觉岛上禽妖们许久都没回城了,就派蝠妖夜飞前去查探,这才发觉岛上的妖类全都不知去向。不论是妖修,还是尚未修炼的小妖。”

说到这,褐袍妖修咬了咬腮帮,心急插嘴道:“然后我们就选了比较强的妖修去找,结果去找的妖修也一直没回来。还有小妖说去找认识的法士帮忙,结果也再没了消息。”

裴牧云一愣,没想到失踪法士的线索竟在这里联系了起来,立刻问:“黎修士,你可知那‘认识的法士’是属哪座天疏阁?有没有留下姓名或侧领序号?”

褐袍妖修没想到被天疏阁主直接提问,吓得睁大眼睛去看同伴,那白衣妖修叹气答道:“只知道是南海天疏阁的法士,究竟是哪一位,那小妖走之前没说,我们并不知情。”

难怪这些妖修对求助天疏阁心存疑虑,原来是已经求助过,去求助的妖失踪了。

裴牧云点头道:“实不相瞒,南海天疏阁与江南天疏阁各有一名法士失踪,我怀疑与此事有关。诸位放心,天疏阁一定查清真相,尽力寻找失踪者。”

听说天疏阁法士都失踪了,两个妖修的心是一上一下,半是因为天疏阁自己人也失踪了,那肯定会尽力寻找,不必担心天疏阁轻视妖修,半是因为连天疏阁法士都失踪了,那肯定牵连甚大,失踪的妖修和小妖恐怕……

裴牧云起身取出一幅水镜卷轴递给二人,果断道:“若还有线索,打开这卷轴就能联系天疏阁,诸位如遇危险,也可用卷轴求助,或者直接进本地天疏阁找法士。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本地官府和海岛调查。”

两位妖修接过卷轴,不少妖修与小妖都现出身形,对裴牧云郑重道:“谢过天疏阁主。”

裴牧云只道客气,脚下腾云,直往城中飞去。

众妖望着踏云远去的半步剑仙,终于在心中重新升起找回同类的希望。

“天哥,你说,天疏阁能把他们找回来么?”褐袍妖修抬头看向白衣妖修。

白衣妖修一叹:“除了天疏阁,还有谁会帮我们找?但既然天疏阁主在这,他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人物,只要他们还活着,如果天疏阁主都找不到,就没谁能找到了。”

但是。

如果他们已经……那神仙下凡都没用,天疏阁主又能做什么呢?

旁观至今的蕉木,依然像是棵普通树木,随风抖了抖树叶。

*

裴牧云不低调地直接踏云飞回来,等他在县衙大门外落地,解春风已经在那等着了。

解春风手里捧着个小瓷罐,里面是盐津青梅,他拿竹签拈了一小块梅肉:“说是本地特产,我吃着还不错,尝尝?”

裴牧云低头叼了吃了,五官几不可查地微皱,冷声道:“酸。”

解春风早就猜到师弟会嫌酸,闷笑两声把瓷罐收起,才问:“找着线索了?”

裴牧云看着县衙大门,眼神冷下来:“进去问问。”

他抬步就往县衙里走,解春风欣然跟上。

看呆的守门衙役根本不敢拦,低头躲在门后,而看呆的路边百姓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小部分在讨论为什么这对师兄弟喂食如此熟练,大部分都在怀疑县令干了什么坏事,为什么会被天疏阁找上门。

裴牧云与解春风如入无人之境,畅通无阻地一路走进后衙,刚与郎县令、贝县丞打了照面,裴牧云直接一挥手解了他们脑中的术法。

等他们停止尖叫,裴牧云才一字一句地冷声道:“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强占华夏土地的倭寇,你们知道什么,说。”

灵剑感受到主人强烈的剑意,轻快一声剑鸣,自主出鞘,悬停在郎县令、贝县丞头顶。

郎贝二人顿时脸色惨白。

第64章 海岛擒倭寇

不是说玄真剑修,尤其是天疏阁主,从不轻易出剑,从不轻易杀人吗!这跟传说中压根不一样啊!

郎县令胆寒地觑着头顶的剑,心中叫苦不迭。

但这也是个机会,郎县令这样想着,悄悄跟贝县丞对了个眼色,当即就明白了彼此心中一样的算盘。

除了奉旨纵容倭人占岛,他们纵然不是什么清流好官,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昨日一听说天疏阁主来了,他俩都慌到发抖,自己都奇怪不已,刚才混淆记忆的术法被天疏阁主解除,才让他们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倭人不仅占岛,竟然在城中行起了凶。

回想起那章剑客惨不忍睹的尸体,再听天疏阁主说章剑客竟是因吞了血色珠子才爆体而死,郎县令又是一抖,这时才庆幸自己没昧下奇珠。

为什么说这是个机会?就是因为天疏阁知道了此事,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也就是说,岛上那些倭人,肯定会被天疏阁主赶走。他确实不喜倭人占岛,那血色珠子也没分他一颗,为明樑帝背黑锅背得他浑身难受,今日天疏阁赶走倭人,他郎家列祖列宗的名声不就算保住了?

到时候天疏阁昭榜一出,明樑帝再如何震怒,也不可能把他算成罪魁祸首——赶倭人是天疏阁干的,密旨是天疏阁主胆大包天强闯县衙搜出来的,他一个小小凡人县令怎么抵抗得了半步剑仙?就算受迁怒,他都在这破地方当县令了,明樑帝还能把他贬到哪去?

如此一想,郎县令反倒镇定下来,露出喜迎王师的神色,对天疏阁主一礼,义正言辞道:“天疏阁主来了,事情就好办了,贝县丞,快将密旨取出!哎,我们怎会不知礼义廉耻?区区异邦蟊贼侵占我华夏岛土,奇耻大辱啊!可我等地方小官,也实在是身不由己!”

裴牧云与解春风如何看不出这两人是装腔作势心怀鬼胎,但既然他们肯开口,就没必要揭穿,只静观他们表演。

贝县丞将密旨摊开在师兄弟二人面前,语气也是郑而重之:“阁主、剑侠一看便知。我与大人原本连守军都已调好,只待旨意一来立刻攻岛,却没想到圣上密旨竟是这个意思,说句难听的,此岂非姑息养奸乎?我与大人这几日都是寝食难安,百思不得其解,可毕竟圣旨难违。”

师兄弟二人一看,明樑帝的密旨,还真是白纸黑字写着纵容倭人占岛、只求每月妥当将血色珠子送京的意思。

裴牧云面色一沉:“你们从头说起。”

“是。”

两个小官赶紧应声,由贝县丞说起道:“这些倭寇,咱们是半年发现的……”

听完他们的故事,虽然郎贝二人极力把自己摘得清白,事情大体是清楚了,说到底他们跟明樑帝都是见钱眼开,被倭寇前恭后倨的态度耍了,明樑帝得到了血色珠子的贿赂,就决定姑息倭寇抢岛,郎贝二人没收到这份好处,就不愿为明樑帝背黑锅。

如果倭寇像骗章剑客一样骗明樑帝“试药”,那明樑帝也有可能被这珠子炸死,不,是为明樑帝试药的太监,可能被这珠子炸死。而就算没被骗试药,这血色珠子落到阴险的明樑帝手上,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

郎贝二人咬死了他们没收到血色珠子,一匣珠全送到去了京里,那么,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只有上岛一探。

总不能放纵倭寇继续占岛,在这空等一个月,到下月倭寇送珠给明樑帝才动手。

事不宜迟,师兄弟对视一眼,准备即刻前去海岛。

猜到郎贝二人肯定会立刻给明樑帝送信,裴牧云只冷声道:“将章剑客一事告知明樑帝,免得因你们又多一条冤魂。”

郎贝二人满口答应,口口声声说“感激阁主、剑侠前去收复海岛”,一副恨不得跪下给他们磕头的模样。

等他们师兄弟踏云飞走,郎县令立刻瘫坐在地,满头大汗地指挥贝县丞:“快、快写信加急进京!说章剑客吞珠爆体而亡,天疏阁主强闯县衙搜走密旨,正离开县衙去岛上赶倭人!请罪,狠狠请罪,然后求教圣上该如何处置!写完赶紧送走!”

贝县丞精通官文,铺开纸墨匆匆一挥而就,刻意在字迹上显露心急潦草之态,写完立刻送出,招人加急往京城送去。

*

海岛上,倭人有条不紊地活动着,对于昨日天疏阁主到达海角城的消息,他们的主人不屑一顾。

“土御门大人,”一名白衣绯袴的女子跪倒在地,神色坚毅,“妾身再次请求大人暂撤回国,那天疏阁主气场强大,恐怕连我都无法轻易控制他。”

土御门敏明傲慢道:“支国上下,无处不是腐败,无人不是病夫!老夫何必惧怕这些支狗?女命,身为大和高贵的阴阳师,你该有觉悟才是!”

女命惭愧,将头紧紧贴在地上:“不胜惶恐!妾身只怕无法护卫大人周全,不能向天皇大人复命。”

土御门敏明想到这次合作的强援,忍不住阴声厉笑:“你放心好了,说不定这次,我们不必回去,而是让支国奴跪迎天皇!”

华夏九州,一代代大和人梦寐以求的大好河山。

女命忍耐心中激动,眼神阴狠,语气温柔道:“一切都为了天皇陛下。”

土御门敏明大笑起来,话刚说了个开头,忽然动弹不得,他惊慌失措地看向女命,女命也身体僵硬,神色惊慌,似乎也无法动弹。

下一瞬,他们不受控制地向外飞去,狠狠砸在岛中空地上。

裴牧云带着师兄与海角城天疏阁数位法士踏云落地,就立刻察觉到,这座海岛上的倭人,大部分都是凡人,还有四个倭修,他们体内灵力阴沉无比,比地府鬼差的阴力还要森冷,与混淆记忆的术法有着一模一样的阴沉异感。

罪魁祸首想必就在其中。

裴牧云立刻放出灵力,追踪四个倭修,听到一些颇为耳熟的觊觎华夏领土的狺狺狂吠,忍无可忍。

法士们忽觉身上一重,抬手都感觉困难,他们认出这是阁主突然毫不遮掩的威压,即使阁主已往他们身上添了一层阻隔灵力的保护,半步剑仙的灵威还是让他们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受到保护的他们都是如此,那其他人……法士们看向阁主身侧的春风剑侠,见他举止如常还面带浅笑,不禁在心底唏嘘人比人得扔。

就在这时,阁主伸出手,五指成爪在空中轻轻一抓,全岛倭寇如受牵引,像是被线扯出泥塘的泥鳅,从四面飞来,全都砸在他们身前的空地上。

这些倭寇浑身僵硬,被阁主修为压制得动弹不得,砸在地上,像是死鱼一般,连五官都无法活动。

乌老猿分辨出其中四个倭修灵力阴沉,与凶手一致,不禁冷笑。

这四个倭修的修为都不高,就算没有阁主,海角城天疏阁也可轻松拿下。

章剑客被害虽令人气恼,但在乌老猿记忆中,不论天疏阁办理的是何等惨案,阁主一直都理智如冰,眼前这些区区害人虫豸,不知怎么惹阁主如此生气。

裴牧云微微抬手,放松对四个倭修的压制,直接问道:“你们中的谁,谋害了海角城章剑客的性命?”

四个倭修你看我我看你,其中唯一的女修,她一身白衣绯袴,站出来柔弱无骨地给裴牧云行礼,怯生生道:“大人,我们不明白大人说的是什么、啊———!”

乌老猿被她忽然惨叫一惊,定睛一看,发现阁主灵剑自主出鞘,牢牢钉在地里,海岛沙地里不断涌出暗红污血。

地底有东西!

看样子,是从这倭寇女修的脚底往阁主方向来的。

这阴险的女倭寇想偷袭阁主!

法士们纷纷反应过来,均是神色一凛,各个法器在手。

解春风更是笑得如沐春风,放出半分神龙之威,四个倭修瞬间跪倒在地,膝盖身不由己地重重砸进沙地里,传来骨裂之声。

裴牧云虽不知道用来偷袭自己的地底污物究竟是什么,但他感受到从灵剑传来的阴沉异感,与章家人体内的阴沉异感一致,其他三个倭修的灵力虽也一样阴沉,但其中有细微差别。混淆章家人记忆的,就是这偷袭女修。

他不动声色地冷声再问:“你们中的谁,谋害了海角城章剑客的性命?”

那偷袭不成的女修,脸上滑落泪珠,柔柔弱弱地哀求道:“如果大人一定要找人认罪,女命愿意遭受惩罚,无论您对女命做什么,女命都不敢不接受,只是请求大人放过其他无辜者,求您了。”

其他三位倭修都悲伤大喊“女命大人”,全都露出忍辱负重神色,仿佛遭到迫害似的。

法士们目瞪口呆,被这帮倭寇膈应得不行。

这些人怎么回事?明明是他们害了人,怎么还能一副这么清白无辜的面貌,他们这氛围,搞得反倒像是他们被欺负了似的?装得都不像假的,难道这些倭寇心里真的觉得是自己被欺负了?这些倭寇可是残忍地骗章剑客试药啊!

裴牧云直接看向女修,冷声揭露道:“我知道混淆章家人记忆的是你,你偷袭我的,东西,阴沉异感与章家人体内异感一致。你拒绝坦白,天疏阁会找出证据定罪,在那之前,你们这些强占海岛的倭寇,都将被天疏阁收押。”

听他这样说,四个倭修终于不再装相,用越来越阴沉愤恨的眼神狠瞪着他,裴牧云根本不理,解开其中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的压制,问:“想必你是这些倭寇中的主事者,你有什么话说?”

中年男子倭修彬彬有礼道:“在下土御门敏明,这位天疏阁主大人,我们只是一些心慕华夏的商贩,女命是被诸位不分青红皂白的喝问吓到了,这柔弱女子才会为了保护我,偷袭于您,我一定会对她狠狠责罚。但是大人的责问,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这座海岛是你们华夏皇帝租赁给我们的,我们没有做任何不法之事,不信大人您们可以搜一搜。”

裴牧云与解春风都注意到此人句法奇怪,或许,这就是那个欺骗章剑客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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