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裴牧云 第172章

第218章 历史的滚滚车轮

裴牧云这一步轻移甚至没动身子。

他还不熟练依靠蛇尾行走,从宫外落地时就作了弊,将一层灵云聚在蛇尾下,那时并不显眼,因为看上去就像是他们二人飞来时的踏云尚未散尽,可此时在金殿内,就能明显看出有灵云托着他悬空于地,刚才那一步轻移就是灵云托着他往前飘了一步。

浑沌却下意识被吓得一哆嗦,以为裴牧云是要对他动手了。

解春风恰到好处一声轻笑,时机抓得妙到毫巅,在伤口大把撒盐。

浑沌顿时恼羞成怒,却苦于浊气溃散,根本不敢对风云动手,甚至不能还嘴,它刚刚才怒吼发泄过,再三咆哮只会更显出它虚张声势,因此一时急怒攻心,僵在原地,恼火更甚。

而裴牧云上前,只是为了更好地直视浑沌。

裴牧云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或许你会感到无法接受,可我还是得说,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你为什么必须死的事实依据。”

他刚开口,就把浑沌气得浑身发抖,与神色越发宠溺温柔的解春风形成鲜明对比。

裴牧云平静地继续说下去。

他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理论上,你活了数万年,你是天地间除女娲之外唯一一个有幸见证了凡人从刀耕火种走向华夏文明的完整发展历程的存在,你本应该能够客观认知到凡人的智慧与创造力,然而你并没有。我并不对任何生物的道德抱有任何不客观的期待,自然界中万物都有其自私一面,道德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产物,所以我不质疑你的自私,可是,你的思想本不该如此愚蠢,你的认知本不该如此幼稚。”

“或许,你本性中的狂妄、故步自封与虚无享乐蒙蔽了你的心和你和眼睛,所以,你至今仍认为凡人是蝼蚁,你至今仍以为天疏阁是要建立新的朝代,你至今仍以为在王朝末期或乱世挑拨起战争能够证明是你有多么的老谋深算、通晓世情、深知人性。你的认知局限恰恰证明了,无论出现一个多么天生超人或修炼得道的“神仙”“异兽”,都无法再挽救封建王朝的颓厦。

浑沌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但裴牧云完全没有顾忌浑沌死活的意思,对浑沌刚才的宣泄咒骂做出总结后,他一一进行了驳斥。

“你认为凡人是蝼蚁,的确,凡人没有你这样庞大的身躯,没有你这样超长的寿命,也不具备你天生具有的力量,你可以轻易地杀死一个凡人,甚至成千上百个凡人。但这些能证明什么?毁灭总是比创造容易。

“你对凡人的傲慢与偏见甚至并不独特,纵观古今中外,历史上有许许多多秉持精英主义的人物乃至崇拜精英主义的凡人,他们抱有与你相同的认知观点。事实上,英雄史观是东西方传统史观的普遍现象。也就是说,你和你看不起的凡人中有相当一部分都具有一模一样的认知局限。”

“你活了数万年,除了能杀人和能挑起战争,你还会什么?你还做过什么?你创造过什么?短命的凡人创造出了传承数千年的文明,而你,你甚至无法维持一个原本还算过得去的朝代。”

杀人,还要先诛心?

浑沌凶兽试图咆哮怒吼,但裴牧云压根没给浑沌撒泼的空隙,继续辩驳。

“你看不起凡人,可哪怕是在统治凡人这件事上,你也远远比不上历史中的凡人君主,论权术,你比不过那些枭雄奸臣,你只是仗着修为威逼权贵狼狈为奸;论治理,就不说明君能臣,你甚至比不过那些中庸之主,原本的明樑帝再无能,和你比起来,也未必算是一个更坏的皇帝。因为你根本不具备治理一个国家的认知和能力。

“我不认可英雄史观,但我并不否定英雄。所谓时势造英雄,明君能臣就是在合适的时势中出现的合适的英雄,这些英雄不是凭空产生的,他们的思想和主张顺应了民心,是人民的支持造就了他们。而你,浑沌,你从来就没有得过民心,哪怕在你修为和权力的巅峰期,天下百姓也对你怨声载道,所以当你丧失威逼权贵的修为,你就立刻失去了对九州的控制,你甚至无法让你的圣旨走出京城。

“你所得意的挑起战争的能力也是同样的道理,你能够在王朝末期和乱世随意挑起战争,只是因为王朝末期和乱世本来就是阶级矛盾爆发的冲突时刻,这些时期出现的战争并不是由你个人的‘权谋’决定的,真实的历史发展不是靠几个谋臣奸臣的神机妙算,而是阶级矛盾爆发的不可避免,你自以为是历史的决定者,实质上不过是历史必然爆发战争的时期里出现的一个偶然的掮客,而你瞧不起的广大凡人才是决定历史发展的主要力量。

“而你最大的认知错误在于你到现在还认为天疏阁的目标是想要建立一个新朝代。封建皇权在县一级地方之下的治理上必然与本地士绅势力苟合妥协,事实上,整个封建王朝的架构就是层层分权层层分赃,直到生产力告急分赃不均。这是任何明君都无法跳出的桎梏。哪怕是再英明的君主也不可能保障地方上不出现冤假错案,这是封建人治的本质缺陷,地方上只要出现一个小小的贪官污吏,就会带来人祸和灾难,而遇到像你这样连基本政治素养都没有的国君,就给整个九州带来了层出不穷的人祸和灾难。

“天疏阁能够得到百姓的认可,只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天疏阁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事实就是,自我创立天疏阁以来,天疏阁除掉的害民蠹虫成百上千,救济过的灾害灾民成千上万,查清的冤假错案更是数以万计。浑沌,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能在皇位上坐到今天,是因为天疏阁一直在平冤查案、赈济救灾,是因为我不愿意在人民还不想要以战争的形势推翻压迫时挑起战争。如果天疏阁只是想要建立一个新朝代,我早就可以杀了你取而代之。”

裴牧云有条有理的论述像是不间断抽在浑沌脸上的鞭子,浑沌还找不出话反驳,被怼得感觉内伤都加重了,直到这一句话让浑沌破了大防,它今日毕竟被刺客重伤,这一下竟气得爪下踉跄,险些摔下玉阶。

看出了浑沌的穷途之末,裴牧云平静劝道:“你不要急着生气,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你和你的满朝文武大臣还有权贵世家们只是在不停地重复着勾心斗角与争权夺利,近百年来,整座皇城没有任何人在干任何实事,哪怕是号称清官清流的那些官员,其中做的最好的也不过是闭眼低头夹着尾巴当裱糊匠,绝大多数都空有虚名。而这些人中不乏聪明人,他们有很多都是世家大族乃至皇家国学教育出的高素质高能力人才,你们用你们的举动给了百姓最生动真实的教训,将希望寄托于封建当权者个人的素质与道德良心,这注定是缘木求鱼。

“你看出了灵珠子的出现可能威胁到你的统治,所以下了禁令,却至今都没有看出灵珠子的出现已经能够使得生产力发展到封建制度无法匹配的程度,那些单纯追逐利益机术商贩们都比你更早一步感知到了时代的浪潮。而凡人百姓们或许没有准确的认知,却切身体会到了你的禁令夺走了他们本可以享受的生产与生活的便利,你的禁令反而使得人们更深刻地感受到了你的王朝的腐朽。

“天疏阁军打响的这一场战争,并不是我个人的战争,更不是要重复封建的老路,而是天疏阁顺应了人们的需求和呼声,为了彻底革新,建立起属于百姓的新世界,才掀起了对以你为首的腐朽王朝的彻底清算。

“凡人个体的力量的确渺小,可聚沙成塔,华夏就是由成千上万的一个个具体的凡人组成。天疏阁军能够越战越勇、越打越多,当然离不开天疏阁军各级将领的军事才能,但九州百姓对天疏阁的认可和支持才是决定了九州战局自始自终都倒向天疏阁的根本因素。

“而你竟然直至此刻都没有搞明白你究竟为什么一败涂地?浑沌,你的失败,不仅仅因为你的朝臣各有算盘、你的军队一盘散沙、你和地方势力一层层离心离德,更因为你们从上到下都闭耳塞听高居于庙堂之上,看不到百姓的需求,听不到百姓的呐喊,大肆瓜分劳动百姓创造的财富,满身绫罗还要持续压榨百姓的每一滴血汗,所以你们被人民彻底地抛弃了。”

说到这里,裴牧云指尖发出一道剑气,这道青色剑气直冲宫外,飞上九霄,击穿高飘在九州上空的封神榜,在一声烟花般的爆破声中,将封神榜炸为齑粉。

九州百姓惊讶地望向天空,他们来不及惊讶封神榜被炸,就看到在那个位置,出现了一个深青色的天疏阁标记,取封神榜而代之。

与此同时,天疏阁军的所有部队都通过法网接收到了阁主密令:日出东方。

这是天疏阁军发动全面总攻的暗号!

所有天疏阁人都为之一震,连姒晴离贰这样素来冷静的高层将领都止不住内心的激动。

裴牧云最后对浑沌道:“今日,在这皇城之中,金殿之上,我必须杀死你。这不是复仇,不是出于任何私人的动机,而是塑造新社会必须经历的对旧社会的彻底清算。”

象征皇权的皇帝必须死,阶级压迫流着现实血泪,所以罪魁的生命必须终结,浑沌犯下的桩桩血罪可以留待日后细细查实书写,让他继续活着,是对每一个遭到皇权压迫的凡人的最大的不公平。

解春风默契上前与师弟并肩,最后补刀道:“我师弟的意思是,圣上,你现在就要死在这场属于凡人的革命中了。”

浑沌惊慌失措,却无处可逃,它只能最后赌一把,一边向龙椅后躲退,一边虚张声势地诈道:“你们确定你们要杀了我?我从混沌而来,人心混沌因我而起,我因混沌人心而永生!一个具体的我要是消失了,人心中的欲望、贪婪与虚无就会永无止尽!我仍能够西山再起!作为实在的有形的区区凡人,你们要如何消灭无形的永恒的我?!总有一天,我能让你们凡人亲手消灭自己!”

解春风和师弟一样小心运起修为,他们只需要杀死浑沌而不是拆毁金殿,他分心对浑沌的话给出了一个客观评价,但同时毫不留情地指出了逻辑缺陷:“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但假如你真能够化为无形,隐于人心,又谈何消灭?就算你能够通过异化人心消灭凡人,那存在于人心中的你不也就不存在了?”

裴牧云想了想,看向水镜卷轴,如预言般道:“在最终胜利到来之前,斗争本就是动态的无止境的。每一个天疏阁人都必须超越崇拜、坚持批判,正视自身矛盾与错误是天疏阁的立身之本。无论你能否彻底被消灭,欲望、贪婪与虚无都会在未来乘着灵珠子高速发展的东风潜入人心,异化出天疏阁的真正之敌,天疏阁必将也终将直面这场挑战。真金不怕火炼,时间会见证真理的答案。”

浑沌听懂了解春风的逻辑反驳却根本听不懂裴牧云在说什么,它一时哑口无言,还搜肠刮肚想说些什么,却有两道剑气同时向他袭去。

两道青白剑气交相辉映,因为出剑者的小心控制,只在金殿上闪过一瞬柔和的剑光。

剑光消散后,除了先前被浑沌拍断的扶手,龙椅仍旧完好无损。

金殿中的一切都没有被破坏。

只有一些灰白微尘静静飘荡在四周,徐徐落地。

这一刻,明樑帝浑沌被历史的车轮彻底碾碎。

皇帝死了,为旧社会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一个声音在九州每一个生灵的耳边响起,那个声音郑重却不失温和,听在耳中十分的熟悉,很快,不止是天疏阁人,许多百姓和生灵也都认出来了,那是水镜卷轴中曾常出现的天疏阁主裴牧云的声音。

天疏阁主裴牧云向九州通报了明樑帝已死的消息,他宣布天疏阁军发动总攻,他重申天疏阁接受投降。

天疏阁主的讲话惊醒了所有人。

九州各地都激动地行动起来,不少战场都以反动派的举手投降而和平结束,但在那些压迫严重的地方,许多百姓还没有听完天疏阁主的讲话,只是听到了发动总攻的宣布,就热血地拿起农具走出了家门,他们冲向战场,英勇地加入了附近天疏阁军对抗朝廷或地方势力的战斗,治疗阵法就像耳边的阁主讲话一样守护并鼓舞着他们。

这注定是栽入史册的一天。

因为这一天真正的英雄叫做人民。

经过三天的全面反攻,天疏阁军赢得了战争的全面胜利,六大主力在京城胜利会师。

由九州生灵共同创造的新时代,即将到来。

第219章 这是崭新的开始

农历二月十四日,新的国家正式成立,高层班子以姒晴和离贰为正副手最高领导,镜清先生、秦无霜、敖凌等多位非天疏阁人士由于在斗争中做出了重大贡献也在高层班子中占有重要席位,将成为监督新国家政府的重要民主党派力量。

裴牧云与解春风都没有加入高层班子,他们甚至没有领任何职位。

这立刻引起了风言风语,很多人因为对天疏阁主和春风剑侠的朴素感情担心他俩遭受了斗争排挤,甚至担心他俩出了事。

然而裴牧云与解春风并没有消失在公众视野,他俩高度参与了新国家的各项建设,从编订各项法律法规的工作会议到一些地形复杂地区的重大基础建设中的“举手之劳”无所不包。这在一定程度上安定了人心,却也在一定程度上更让人疑惑。

高层班子却暂时顾不得这些,尽管裴牧云并无夸大,天疏阁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代替明樑帝治理九州多年,但真正要制定出各地代表都满意的法律法规,尤其是对百姓各项权利的保障方面,很多地方都需要从空白开始起草搭建。

好在所有人都抱着从新开始的热血与热情,哪怕各地代表据理力争一再拖延会议,也没有人抱怨,反而讨论得越来越热烈。

但在众多的意见征求中,有且仅有一项,是由天疏阁裴牧云独自提出的——法网将进化为针对所有天疏阁阁员和全体政府正式职员的督查网,也就是说,每一个天疏阁员与政府官员都必须分担法网、接受法网的监督。

裴牧云只写了一条理由,其他法律法规都需要与时俱进地修改,不能也不应该进行死板的规定,但天疏阁的原则和对权力的监督必须转化为飘荡在各位阁员与官员神魂中的思想钢印。

在场的大多数天疏阁员都在第一时间赞同了这项提议,比如离贰,他曾是能够帮助阁主分担法网的天疏阁总领法士,非常不满阁主早年独自承担法网的行为,如今阁主剑侠两人承担在他看来也并不是好选择,法网就不该由一两个人去承担,它太过沉重了。而且,离贰认为更重要的原因是,战争胜利以来的短短一个月内天疏阁员暴增了数十万,必须及时进行有效监督,才能避免没有信仰的人混进队伍里浑水摸鱼。

天疏阁法士都认为法网绝对是行之有效地监督方式,但也有不少法士提出了问题,比如姒晴,这些提问主要集中在法网承担对非天疏阁员的影响、是否涉及到触犯隐私等方面。

真正提出异议的是秦无霜,她质疑法网有没有可能判断错误,还有,这种法网监督的形式会不会造成反向的后果。裴牧云详细解答了她的疑问,法网只是监督,并不执行调查和处罚,这些都会交由专业机关去监督实施,法网更像是一种内心的警醒。

裴牧云提醒在场所有天疏阁高层:“法网将成为各位精神上的监督准绳,但这并非牢不可破,法网之所以监督阁员,是因为天疏阁必须坚持天疏阁的原则,法网之所以监督官员,是因为阁员手中掌握着百姓赐予的权利,但如果……

“如果法网感知到天下生灵中的多数都对天疏阁产生了强烈不满,届时,全九州都将目睹见证法网的破碎,并且,法网会在破碎前昭告天下,让九州生灵做出新的命运选择。

“所以,法网的进化,不是我为了保护天疏阁权力的地位而设置的安全网,请时刻铭记,这是我为你们提前设置的警钟。

“我希望、并且相信各位,不会让它成为天疏阁的丧钟。”

这项提议最终在面向所有天疏阁员和现有政府职员全体的投票表决中获得了压倒性的多数通过,一些非天疏阁官员,以及一部分刚刚加入天疏阁的阁员选择在表决生效前请辞退出,都得到了快速的批准。

相隔不久的节假日集体表决会议就轻松许多。

农历二月十四日被设立为灵珠节,全国放假一周,还有传承了数千年的春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冬至、除夕等传统节日也都有了相应的假期。还有裴牧云根据家乡提议增加的儿童节、劳动妇女节等。

除此之外,规则上预留了五日假期给各地不同文化不同民族不同生灵的传统节日,当地可以各自选定假期进行庆祝。比如徽州文化地区的花灯节、傣族的泼水节、鲛人一族的灵歌赛等。

东莱城提出以当地的渔灯节来纪念星归道长,风云感念这份心意,通过水镜卷轴录制了灵力金鱼术法的教学,将灵力金鱼加入当地的传统庆祝活动中。恰巧九州好些地方都有不同的鱼灯节和渔灯节,根据本地历史起源各有不同的庆祝活动,于是凡是有鱼灯节和渔灯节的地方都打报告复制来了一份灵力金鱼术法的水镜教学卷轴,把其他地方羡慕得不行,也都想要,那报告打得是别出心裁五花八门,经办人员在征得风云随意使用的同意意见后,通过天疏阁给各地都发了一份,以省去不必要的报告。

另外,节假日还预留了假期给各地的宗教节日,除个别信仰浓厚的地区需要特殊延长,九州大多数地区存在着的是占绝大多数的实用型泛信老百姓,因此多数地区将这类节日的配额限制到了五日。多位佛修代表要求将孔雀佛子牺牲的七月初三登记为云之南的纪念节日,得到了通过,于是东莱城和芙蓉城的道修也打上了将星归道长牺牲的七月初二登记为本地纪念节日的报告,也得到了通过。

在忙碌中,很快就到了农历二月三十日,这是法网进化决议生效的日子,虽然在表决时得到了压倒性的多数通过,真生效了,大家还是难免紧张起来,然而,他们只是短暂出现了一种类似精神集中的感觉,很快就习惯了,并没有传闻中的痛苦感或存在感,这让一些观望的人们放下心来。

闻人去病当天还特意起了个大早,跑到了对门的他哥宿舍里坐着,美其名曰万一感到不适可以互相关照,没想到生效之后没什么感觉,于是离贰感慨原来是虚惊一场,老天疏阁员离贰只回了他一声冷笑,这是稀释了几十万倍的效果,当然不痛苦。

闻人去病本不想任职,他只想过过轻松日子,打算等京城的大学建起来再去当个书画教授。

九州各地都在筹备建立大学,高层准备先在京城建立一所作为试点,暂定有文、理、法、医、工、农六个大学院,将由各大研究院倾力打造。各大研究院目前的优先任务还是以和机术院联合创新为用,比如各地农业研究院机术院联合本地植修与农民的种植经验,因地制宜开发各种耕地养殖机术工具。

除此外,特殊地区也在酝酿建立特种大学,受当初机械发展狂潮的影响,丹修们也在科学实验的路子上狂奔,一些地区的丹修走上医化的道路,但某几个地区的丹修不知为何只做到了屡屡为天疏阁军搞出新军火,因此这些转职军工研究院的丹修积极争取在本地建立军工学院,比天疏阁军高层都积极。

但书画教授的轻松日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闻人去病又想实在和他哥住在同一个政府大院单身宿舍朝夕相对。

闻人去病纠结再三,显然还是离贰吸引力更大,毅然加入了文化研究院。

如今,闻人去病美滋滋住在离贰宿舍对门,私下里把阁主猫猫剑侠白龙小纸人等小商品通过机术快递兽在各地卖得如火如荼,准备通过这类副业收入搞几年攒笔巨款买个小院带他哥搬进去住。

所谓灯下黑,离贰至今都不知道闻人去病竟怀抱着这样的梦想,但闻人大师高价接稿不坑百姓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城。比如被闻人兄弟要挟着立了大功但在从政和从文中选择了从商的夏侯椿。

一众世家倒台之后都混得普普通通,能凭实力考入公职的总数不多,其中旁支还远多过主家,这或许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不过,夏侯家虽倒,夏侯椿却捡了个功劳,本可凭功加绩,但他觉得既然跳出了既定路子,就想走走别的道路,去东北绕了一圈,灵机一动,竟盘算起了买卖邻国猫咪的生意。

新国建立之初,这位北方邻居进行了越界试探,被阁主剑侠威慑退却,据说阁主还流露出了失望和期待兼具的复杂神色,从那之后就是相敬如冰的零交流,但夏侯椿还记得阁主猫型来自北方邻国的八卦,大胆找了高修向导去邻国一探,还真被他找到了与阁主猫型相似的西伯利亚森林猫。

接下来就很容易了,谈生意,出得起价那总是可以谈的。

三月底,夏侯椿把买到的数只长毛猫幼崽好生带回了京城,他清楚有阁主的噱头在,根本不用愁买主,所以他也不急着卖,把小猫们好吃好睡好玩地伺候着,先登门去找了闻人珏,求他为自己引荐闻人去病,只说打算做做生意,想求大师画些书画,好做招牌。

登门一见,夏侯椿立刻发觉闻人珏比往日开朗了很多。

闻人珏如今在儿童福利保护处当职,最近在忙科普工作,主要是面向老一辈,争取杜绝民间养育幼儿时的不科学乃至危害行为,比如烧伤涂油就好、喝符水能治肚痛之类的封建迷信,大力宣传去街道卫生院及时就医。

其实闻人珏自我感觉也比以前好很多,毕竟他现在是真的能为民做实事,哪怕需要在胡同里奔走,哪怕总会遇到固执的倔脾气,那也比站在朝堂上装个唯唯诺诺的死人强。因此,他最近甚至在考虑正式申请成为天疏阁员。

事实上,他早就完全被天疏阁员所“包围”了,闻人鸢和闻人琅相认当天就递了申请书,最近又和夏侯莹、聂林玉是女校同学,她们三个再加上闻人琅,各个都试图“彻底改造”闻人珏。因为当初进女校的事,闻人琅自然是大力支持,闻人琅则是担忧反对,闻人鸢毕竟是世家闺秀,女校来者不拒生源复杂,上下学路上更是不安全!结果就成了被他弟他妹共同抗议的封建大家长。

他俩抗争方式还不一样,闻人鸢是不理他这个大堂哥,闻人琅则是恨不得天天拿着会议记录给他朗诵阁主发言,闻人珏到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跟挨了紧箍咒似的头痛,“阁主说女校是过渡性质,是考虑到老一辈仍有封建男女大防思想的残余,主要是让家里松口送家里女孩子去上学,不要倒在第一步,培养出新一代的年轻人,才能引领到来的新时代,你就是有封建男女大防思想余毒的老一辈,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暮气沉沉,好好想想吧你……”

闻人鸢入学好几天了,闻人珏也慢慢转过了弯,只是他独自扛了闻人分家这么久,这种时候抹不下脸来跟往日庇护于羽翼下的妹妹认错,只是今早上班前“恰巧”路过闻人鸢家,“顺路”送了闻人鸢去上学,闻人鸢也知道这个大堂哥性子,见面给了半个笑脸,算是有心和好了。

所以夏侯椿没感觉错,闻人珏今日确实心情不错。

夏侯椿求字画的请求并不难,而且闻人珏和说起来算是自家祖宗的闻人去病已算是点头之交,他虽然不知道闻人去病为什么一心想攒钱,但他知道闻人去病一心想攒钱,琢磨着刚好做个顺水人情,就也没多想,径直带着夏侯椿往住的宿舍大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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