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乖 第48章

钟望舒脸都白了,像是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虞弦的叔叔拿这样的小鬼没有办法,不得不压下性子低声下气地跟他道歉。

岑知木不理他,抓着虞弦的手不肯放开。他觉得每一个人都想伤害虞弦,他不敢松开手。

他害怕他一松手,留下虞弦一个人,虞弦又会被人欺负。

岑书阳苦笑着说:“我们居然比不上一个小孩子明事理。”

他们总想着让虞弦赶紧振作起来,不要一蹶不振,可他们忽略了,虞弦也只是一个刚满18岁的孩子。就算他平时再怎么听话懂事,他也只是个孩子。

他失去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然有权力难过,有权力消沉。

没有人再去逼迫虞弦走出来,大家开始忙碌葬礼的事情。作为虞弦爸爸的亲兄弟,虞弦的叔叔做主,让停留在冷冻柜里的尸体进了火化炉。

他独自一个人去的火葬场,他站在焚烧炉外,等待唯一的哥哥焚烧成灰烬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都想了些什么。

总之,他带回了虞弦爸爸的骨灰,把那个抱在黑布里的盒子放到了客厅的桌子上。

岑书阳帮忙联系了殡仪馆。

那群烦人的亲戚趁虞弦叔叔不在家的时候又来过,被钟望舒关在了门外。

钟望舒收拾着虞弦家里的卫生,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个厚厚的牛皮袋。

她站在书房门口久久地沉默着,好久之后才走过去收起那个纸袋。

虞弦的叔叔带着骨灰盒回来后,钟望舒将那个纸袋交给了他。

纸袋里没有留下给虞弦的只言片语,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里面是一份律所公正的遗书,还有一张小小的证件照,正是虞弦的爸爸夹在钱包里那张。

虞弦的叔叔不屑地嗤笑一声,用食指和拇指捏坏那张照片,抽烟的时候顺手用打火机烧了。

那份遗嘱他倒是认真看了看。

虞弦的爸爸把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虞弦,房子,车,很多笔投资,他当年在卫星研究所得到的专利费,还有那笔巨额保险。

虞弦满18岁了,他可以完全拥有这些财产,不需要什么监护人,也不需要任何的附加条件。虞弦的叔叔自言自语道:“总算做了件像样的事情。”

他看不起自己的哥哥,那个废物,胆小鬼。被爱情毁掉全部的可怜虫。

幸好虞弦不像他的爸爸。

虞弦妈妈那边的亲戚不认什么遗书,想要分一杯羹,被虞弦的叔叔打发走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大人忙大人的事情,岑知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虞弦。用温毛巾给虞弦擦脸,笨手笨脚地给虞弦喂吃的。

虞弦的叔叔把骨灰盒带回来后,打开房间的门看了一眼,当时岑知木正在给虞弦剪指甲,动作看起来很笨拙,虞弦的叔叔很担心他把虞弦的手指一起剪掉。

他烦躁地吐出一口气,走过来,一把夺过岑知木手里的指甲钳。

“我来吧,去旁边坐着。”

岑知木坐在原地不动,警惕地看着他。

虞弦的叔叔骂他:“鼻涕鬼。”

岑知木不肯让开,他干脆站在床边,弯下腰,动作麻利,很快帮虞弦剪好了指甲。

那些修剪下来的指甲是月牙的形状,他也没有嫌弃地扔到地上,而是存在掌心里,剪完指甲后一起扔掉。

他带走了指甲钳,出去的时候关上了房门。

他走后,岑知木赶紧捧起虞弦的手,检查他有没有被弄伤。

他的呼吸喷洒在虞弦的手指尖,热热的痒痒的,虞弦的指尖轻轻动了动。随后,他反握住岑知木的手。

虞弦太久没开口,嗓音嘶哑,“木木。”

岑知木转头看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扁了扁嘴,委屈极了,扑过去抱住他。

“虞弦,我好累。”

虞弦虚弱地抱住他。

岑知木哽咽道:“我才不是鼻涕鬼。”

虞弦的嗓子里好像有玻璃碎片在翻滚,每一个字说得都很艰难。他说:“不是。”

岑知木抬起脸,用自己软软的脸贴了贴虞弦的。

虞弦的叔叔再次推开门时,床上的两个人已经抱在一起睡着了。

岑知木整个人都埋在虞弦的怀抱当中,虞弦闭着眼,抱着岑知木,表情很平静,因为肤色浅,眼底的青灰异常明显。

他手里端着一碗加了营养剂的米糊,在门口站了片刻,安静地退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第51章 但是

岑知木从补习班下课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他手里拎着一个装满饼干的袋子,走出电梯,慢慢地走到家门口。

楼道里面很冷,对面的门上贴着很旧的福字和春联,是去年冬天,春节到来之前,岑知木拉着虞弦贴上去的。

转眼又过了一年,门上的红色春联褪色,福字上面的金粉也脱落的差不多了,变成一种难看的黄色。

因为房子没有人住,门前的地毯早就被保洁收走了,门前的地砖空荡荡的。有时,岑知木帮妈妈打扫卫生,拿着吸尘器来门口清理地毯时,会看着对面的门发一会儿呆。

可是今天,那扇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

岑知木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眨眼,走过去,往门缝里面看。里面有很远的说话声,说话的人似乎在某个房间里。

岑知木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虞弦,是你回来了吗?”

门在他的敲击下缓缓开启一条更大的缝,岑知木从门后探入半个身子,“虞弦?”

卧室的门打开,虞弦的小叔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穿西装,戴眼镜,房产中介打扮的人。

岑知木愣愣地看着他们,“你们干什么啊。”

虞弦的叔叔转头告诉中介:“你自己转转。”随后朝岑知木走过来。

他屈指在岑知木的头顶弹了一下,叫他“小鼻涕鬼”:“怎么没去上课。”

岑知木说:“今天是周末,我刚从补习班回来。”

中介已经独自走到虞弦的卧室前,推开门,站在门边拍照,还在一个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岑知木强忍着不悦,问虞弦的叔叔:“你要把房子卖掉吗,卖掉虞弦的房子?虞弦知道吗?”

叔叔无奈道:“我倒是想卖掉,虞弦不肯答应。”

他说:“房子需要人气,太久不住人会坏掉,我准备把它租出去。”

他一边说着,好似发现了什么,伸手比划了一下岑知木的身高,“鼻涕鬼,你长高了吧。”

岑知木低头看一眼脚上的雪地靴,为了方便在雪地上行走,雪地靴做了厚厚的底子,但他面不改色地说:“是啊。”

虞弦的叔叔感慨地笑笑,“上次见你还是半年前呢,那时候你只有这么高。”说完把手放到岑知木旁边,往下压了压,停在岑知木耳朵的位置。

“啊?”岑知木说:“你记忆出问题了吧,我没那么矮。”

“是我记错了吗。”虞弦的叔叔靠在玄关柜上思考了一会儿。当时岑知木总和虞弦待在一起,虞弦的个头很高,岑知木努力抱着他,想让他靠在怀里的时候,还需要踮起脚。

因此,在虞弦叔叔的记忆里,岑知木是一个非常难缠的,矮个子的小男孩。

他摸着下巴,打量着岑知木,发现岑知木不和虞弦站在一起时,看上去其实挺高的。

于是虞弦的叔叔说:“少和高个子一起玩。”

岑知木气呼呼的,不想和他说话了,又很想知道虞弦的近况。

他磨蹭了一会儿,问道:“虞弦最近怎么样。”

“我是海市人,”虞弦的叔叔耸耸肩,“他在首都上学,我怎么会知道他怎么样。”

岑知木失落地哦了一声。

他很久没和虞弦见面,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瘦了吗?还会继续长高吗?

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模样,虞弦的叔叔莫名有些不忍。如果岑知木身后长着小尾巴,现在一定耷拉下去了。

虞弦的叔叔安慰他:“他也很少和我联系。”

“什么,”岑知木变得很有攻击性,恼怒地说:“你不是他的叔叔吗,不熟吗?”

虞弦叔叔:“……”

他气得笑了一下,又弹岑知木的脑袋,让他回家和家长说一声,晚上不回家吃饭。

他想和岑知木一起吃个饭。

岑知木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不用跟家里说,”他抬手,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里面装着几包饼干,“我今晚本来也要一个人吃饭。”

两个月前,岑书阳的公司领导决定去津港开一家分公司,经过董事会的选拔,岑书阳由副总升任CEO一职,这段时间忙到不着家。钟望舒也忙,经常在学校加班到七八点钟,岑知木只能自己解决晚餐。

虞弦的叔叔让岑知木等一会儿,他要和中介聊几句。岑知木点点头,回家放下书包和饼干,换了件稍微薄一点的外套。

虞弦的叔叔要带岑知木去吃部队火锅,说小朋友会比较喜欢。岑知木都高二了,哪里还算什么小朋友,不过他懒得争辩这个问题。

等部队锅沸腾的时候,岑知木一直吃炸鸡,虞弦的叔叔坐在对面打电话,打完一个电话又进来一个。

岑知木坏心眼的吃掉所有蜂蜜芥末口味的炸鸡,留下不怎么喜欢的韩式甜辣酱,推到叔叔面前。

半年前,也就是虞叔叔自杀后的那段时间,虞弦的叔叔留下来处理了所有的事情,随后提出要把虞弦带到海市。

不知道他和虞弦聊了些什么,虞弦居然答应了。

最开始那几天,岑知木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虞弦居然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他不跟虞弦说话,见了虞弦就假装没有看到他。

直到虞弦离开前的最后一晚,他们在楼下遇到,岑知木又想像之前那样忽略虞弦时,虞弦突然叫住了他。

“木木。”

虞弦的语气很温和,即便是岑知木几天没有和他说话。他走过来,轻轻抱住岑知木,岑知木用力挣脱出来,瞪着他。

虞弦伸手摸他的头,岑知木一下子躲开了。

最后虞弦收回手,被拒绝的那只手握成拳,温声道:“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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