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不热 第21章

“等我赶到了那边——”

查槐的声音一停。他的手指在被子里动一动,勾住阮文谊的衣袖,继续道:“总之我和我姐一起,和他们狠狠打了一架。大概是我俩不要命的样子太有威慑力,后来他们安分不少,也没那么多破事了。”

阮文谊从小循规蹈矩,顺风顺水到如今,哪听过这种事情?他试探着道:“他们没报警?”

“他们没这个概念,”查槐道,“那会世道也乱,村里打架也是家常便饭,打死人的都有过好几次。”

阮文谊没说话,只一双手在被子里互相绞着,不知在想什么。

“听得不舒服吧?”查槐无奈道,“早和你说了,没什么好听的。”

阮文谊在被子下的手探出来,摸到查槐缩着的掌心上,停在那道伤疤上。

“这么深,当时一定……”他的声音很低,查槐没听清后面几个字,倒是听清了他下一句话:“你还恨他们吗?”

查槐沉默了很久。阮文谊以为他会把这个话题略过时,查槐道:“恨吧,但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也拥有了很多东西,”他说,“你看,我还有互相依靠的姐姐,把我当干儿子唠叨的秦伯宋婶,知遇之恩的老板,还有你。虽然总有意外,但一切都在变好。”

他握着阮文谊的手摇了摇,阮文谊感觉到,查槐似乎在笑:“我不是个贪心的人。这样生活下去,就很好了。”

第37章 37 老照片

屋里光线不足,阮文谊只能看到查槐大致的五官轮廓。

查槐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不需要在意查槐的表情。两人只靠语言与偶尔的肢体触碰交流,几个来回下来,阮文谊在这舒适温和的氛围里包裹,竟真的生出几分睡意。

查槐说“都能告诉你”,就真的什么都能说。阮文谊问一句,他答一句,解释地详尽清楚,毫无保留。

只是在阮文谊沉默的时候,查槐便也跟着沉默下来。提问以外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多吐露出来。

阮文谊倦怠地打个哈欠:“总觉得我像是在逼供你。”

“那也是我愿意招,”查槐把被角掖上一点,“困了?还要不要问?”

“嗯……先这样吧。你的知无不言不会是今日限定吧?”

“当然不是,有效期可是很长的。”

查槐探身去床头柜,把压在最上面的相册拿开,去取下面的一个小盒子。

阮文谊眼尖地瞧见那相册,想起进门时查槐翻看相册时的样子:“这是什么相册?”

“都是些老照片,”查槐道,“你说要问以前的事情,我就把它翻出来看看,帮自己回忆回忆。想看吗?”

他把台灯打开,阮文谊接过相册,翻开第一张,就是年幼时的查柳揪着查槐耳朵的样子。

阮文谊抿嘴笑了一下,继续往后翻。

前面基几页全都是两个孩子小时候的照片,大部分背景都是一片片乡下的土屋子,一层或两层高的土楼,刷着或白或灰的漆,是这一片地区常见的农村房屋样式。

只有一点不太一样。照片后的许多楼上,都挂着一种造型奇特的小灯笼。小灯笼很长,通体雪白,上面隐约看得见有写着的字,只是像素太低外加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阮文谊问道:“你们村里挂的是什么?”

查槐凑过来看看,努力回想片刻,摇摇头:“时隔太远,记不清了。应该是保佑家宅平安的什么东西吧。”

“那你家怎么没有挂?”阮文谊翻到第一页,指指查柳背后的屋檐。

“真记不清了,不骗你,”查槐无奈道,“我离家的时候才四岁,能记多少事?你要是好奇,我回头问问我姐,她或许还有印象。”

“不用,我也就是好奇一问。”

阮文谊往后一翻,一张全家福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张照片大概是在影楼照的,比先前的清楚不少。影楼的背景是一眼假的廉价树林幕布,查槐的妈妈穿着碎花长裙,坐在藤蔓上,手里牵着查柳;查槐则在父亲手里抱着,懵懂地看向镜头。

旁边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夫妻二人的合影,另一张则是好几人站在一起的合影,男人勾肩搭背,女人互相挽着手,脸上都是笑容洋溢。查槐的父母都在这群人中间。

阮文谊没有见过查槐的父母,对他们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墓碑和遗像的照片里。只是那照片上的人都面无表情,还经过了电脑精修,与全家福上的差别很大。

年轻时的查父与查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查父看上去要更加活泼、也更意气风发。

“这些是你爸妈的朋友?”

查槐道:“是啊,他俩喜欢到处跑,又都开朗健谈,朋友很多,混哪一行的都有。他们刚出事的时候,其中不少也帮衬过我们姐弟。只是后来我家的事实在太烂,渐渐的,也没人来往了。”

阮文谊不知该说什么。他沉默着,往后再翻了一页。

再往后,就都是查槐一家搬来仓阳以后的照片了。姐弟两人的小学毕业照,去东郊游玩的合影,学校文艺汇演的照片,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留影……

阮文谊的指尖点在查槐的一张照片上,年少时的查槐与其他孩子没有两样,笑吟吟的,对任何东西都充满了好奇。他无缘得见这样的查槐,只能从为数不多的旧照片里幻想一二。

“这就到最后一页了。”

查槐从阮文谊手中把相册拿过。

被好奇驱散的睡意再次聚拢,阮文谊打个哈欠,准备躺下睡觉。

“先别睡,”查槐把刚才取出的小盒子握在手里,“还得……给你上点药。”

第38章 38 指尖

那小铁盒在阮文谊面前晃了好几秒,阮文谊才骤然回神,先往台灯看去一眼。

黑着灯,怎么上药?查槐有些犯难,但还是没有犹豫,立刻扭头关了灯。

房间重归黑暗,只有两人距离极近的呼吸声交错。

查槐端着盒子不动。又过了一小会,他听到对面传来衣物的摩擦声,窸窸窣窣的。阮文谊甩下衣服的时候,还有一丝带着温度的热风从他脸上拂过。

等那些声音都消失以后,查槐听到阮文谊轻轻咳了一声。他试探着伸出手,碰到了阮文谊光滑的脊背。

“可能会有点不舒服,”查槐说,“觉得不好就吭声。”

阮文谊没吭声,只是查槐手指下的身体微微一动。他从黑暗中看去,阮文谊埋首在枕头里,似乎在点头。

查槐用手指舀了一块药膏,往阮文谊身上探去。

黑着灯,一切都看不分明。查槐另一只手慢慢伸出、下压,放在了阮文谊凸起的肩胛骨上。

查槐的手偏凉,阮文谊的身体却是温热的。他从肩胛骨摸索到阮文谊脊背的凹陷,指尖顶在那凹陷处,再顺着凹陷处的线条向下探,手掌轻轻擦过阮文谊的腰窝。

阮文谊的身体向上微微一弹,在查槐说话前,又落了回去。

查槐的手指已经探到股缝,阮文谊把一条腿屈起,让他的手指很轻松便寻到了位置,只往前稍微一顶,就带着药膏滑进了后穴里。

冰凉的药膏刺激得阮文谊身体一抖,但很快,清凉的感觉就把原先的刺痛压了下去,阮文谊的肌肉也逐渐放松下来。

查槐怕他难受,只探进一根中指。那块药膏进入体内后,很快就被阮文谊的体温软化,变得柔软滑腻,查槐用一根指头也可以轻易推开。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肚着陆,把药膏在狭窄的穴道里均匀推开,从外往里,一圈一圈地揉过去,保证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照顾到位。

哪怕本来目的是上药,手指在敏感的穴道里穿梭,也难免会激起些反应。

在查槐的手指推着药膏,按在常日里他最爱顶撞的那一点时,阮文谊抽了口凉气,忽然弓起腰,整个人都抬高了一些。

他只维持了这个姿势短短几秒,就要趴回去。然而查槐在他抬身的时候就已经伸出手,从小腹下穿过,恰好把阮文谊整个腰兜了起来:“有反应就有反应吧,别硬往下压。”

“我知道你不舒服,放心,我不进去,”查槐道,“我用手给你弄出来,行吗?”

嘴上的“行吗”只是象征性的一问,在开口的同时,停留在敏感处的手指已经再次开始动作,就着滑腻的药膏,在那一处边缘来回的打着圈儿,偶尔在正中央蹭上一下,把阮文谊身上的火彻底点燃。

阮文谊身下的东西已经挺起,又涨又硬,憋得难受。他不禁抬手想要抚上自己的下身,查槐的手指却忽地一动,按压红心,阮文谊浑身的力气都被这一压抽走,胳膊肘顶住枕头,急促地呻吟出声。

他的外壳在攻势里土崩瓦解,喘息呻吟阵阵不绝;可查槐像是尊沉默的雕像,只有那一根手指在阮文谊体内翻江倒海,而留在外面的部分都和黑暗融为一体,安安静静,就连呼吸声都难以捕捉。

查槐挽起的袖子在手指动作和阮文谊的挣扎中滑落,每动一下,袖口的金属扣子就会打在阮文谊的股缝周围,冰凉冷硬的触感与体内的火热发起交锋,把阮文谊整个人都打成一滩烂泥。

一直到后穴无法控制地痉挛绞紧、身前的阳物喷射出浓稠的白液,阮文谊终于从云端被拉回人间。他靠在查槐怀里喘息,伸手想抓查槐的手腕,却只揪住了查槐衣服的一角。

这是阮文谊才发现,查槐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还好端端穿着,端正而自然,除了身下绷紧的裤子以外,一切都和在外一模一样,只怕去办公室坐着也会毫无违和感。

他直起身子,手往查槐身下探去,想帮他纾解。

“没事,”查槐拨开他的手,“你不是困了吗?睡吧。”

阮文谊没吭声,只用手指弹了弹他紧绷的裤子。

“我出去解决,”查槐俯下身,本想在他脸上亲一下,没想到方向预估错误,亲到了阮文谊的鬓角,“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快休息吧。”

阮文谊抬手在鬓角碰碰,有点痒。

在他抬手的时候,查槐像是道影子般,从床上溜了下去。

开关门的短暂间隔里,客厅的光照在这个影子身上,阮文谊只捕捉到他一瞬的侧脸,房门就紧紧关上,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黑暗的卧室里。

第39章 39 不管了

负责查探那家“征寿保健品”的人得了点消息,立刻给汇报查槐。

“我们去韩贵祥工作那地方附近打探了一圈,周围居民大多不愿意提,不过总有愿意拿好处换的人。我们拿两包华子套了点话,这个征寿保健品,看上去挺高大上,实际上做的都是骗钱的活。”

查槐皱眉道:“卖的是假药?”

“那倒不是,要真这么干,他们不早被抓进去了?”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带上点愤怒,“他们卖的保健品是真的,主要目标是老年人,只是卖的价格远远不对。这帮人精着呢,会用‘发鸡蛋’‘免费领菜’的由头吸引老人去听他们那劳什子讲座,然后在讲座上把保健品吹出灵丹妙药的奇效,哄骗老人掏钱。一群鳖孙子,别的做不成,歪心思全用在这上面了!”

查槐摩挲着衣角,道:“再查查看,这保健品公司实际负责人都有谁、这套手段什么时候开始用的,能找到什么是什么。至于单主那边……你把这个情况告诉她吧,我看孩子留在这迟早还得出问题,怎么选择,就看她的想法了。”

查槐也没想到,回信能来得这么快。

他本以为事关重大,单主总得和现任丈夫、其他亲戚好好商议,再找一个合适的办法。没想到仅仅是三天以后,单主就给了他确切的消息:“查先生,我们决定好了。孩子还是留在他爸那里,只是我在仓阳没有亲戚,不太放心,想请您定期看看孩子生活怎么样,同时代为转交一点生活费直接给孩子,可以吗?”

拿钱办事儿的活计,自然没什么不可以。只是查槐还是有些不安,再三确认:“孩子现在还在青春期,家人的理解陪伴都很重要。我毕竟不是他的家人,他也不一定会对我坦诚相待。”

“我明白,”单主疲惫道,“查先生,或许你觉得我冷血,但还请你谅解。我和丈夫已经正准备要孩子,这个时间段,实在没办法把小远接过来。”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没有松口。查槐心中的疑虑得到了解答,但想想那个平静说出“我是个拖累”的男孩,又有些难过。

和单主通话结束后,查槐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去外面吃饭。他刚刚起身,前些天负责调查征寿公司的同事便走了过来:“查哥,大王喊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事务所老板姓汪,大名汪延平,也就是把查槐拉入行的“贵人”。汪延平早已年过半百,身材却保持的很好,高大硬朗、能跑能跳,若非染霜的两鬓与脸上的皱纹,说是四十出头也有人信。

在事务所干活的大多是年轻人,氛围算得上轻松惬意。汪延平虽是老板,平日里却也是和和气气,只负责在重要时候做出决断或是帮上一把,其他时候就像是个吉祥物。

久而久之,大家都爱叫他“大王”:一方面是谐音他的姓“汪”,另一方面,则是说他和山大王一样——往那一坐,什么事不用管,自有一群小弟替他忙前跑后的转悠。

查槐停在黑漆的办公室大门前,在门板上轻叩两下。

“请进。”

有些老旧的木门吱呀呀推开,从右到左,办公室的面貌缓慢展现在查槐的眼前。

最边上一排紧挨着天花板的书架,上面的书从文学作品到生物图鉴,从历史故事到宇宙探索,一本贴着一本,密集排列在一起;再往左是一排博古架,上面摆满了汪延平自己收集的东西,大多是一些古旧的小玩意,比如生锈的铁雕像、能用来砸核桃的诺基亚、上面落满灰尘的茶饼;查槐把门推到最大,迈步进去,才看得到藏在最左边的办公桌,以及桌子后提着毛笔写字的人。

“小查来了?坐。”

查槐在汪延平对面坐下,汪延平一指桌边的茶壶,让他自己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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