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瞥他一眼:“只要你明天按我说的做,就没问题。”
阮善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什么让人害怕的含义,他不敢多想,浑浑噩噩地接过文件袋。等他回过神,小安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阮善在休息室的监控里看到两个人走进了店门。
他急匆匆的过去,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听到两个人在小声聊天:“时间是不是有点晚了?小槐好像已经过去了,要不要跟他说一声,让他先找个地方休息?”
“正事要紧,让那小兔崽子等着去!不知道被哪个电视剧熏陶的,好端端的要放什么烟花,这一箱箱的差点没把他爹老腰折了……哎,人来了!”
他们也有个儿子吗?不过他们家的氛围看上去很好,孩子可能也会比文谊活泼一点、敢闹腾一点吧,阮善想。
那个孩子好像正在等他的爸妈。
在很短暂的几秒里,这个念头让阮善忽然手脚发软,抓在手里的文件袋怎么都递不出来。
但很快,他耳边又响起小安的声音:“只要你明天按我说的做,就没问题。”
阮善的眼前闪过很多人,赵秀丹,阮文谊,在仓库被砸伤的工人,那个老太太和她的黄米糕……
他最终还是把文件袋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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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人口回归
抱歉鸽了这么久,实在是顾不过来。这周应该能多更几章,后面还会有一周左右不稳定,七月份应该就能日更到完结了
有点手生,先发出来后面再修细节
第86章 86
昨天的仓阳刮了一整夜的风,把原本在空中积攒着的厚云吹了个干净,今天便迎来了大晴天。
冬日的阳光温暖又不刺眼,可阮文谊从出租车上下来,还是被明亮的日光晃得微微眯眼。他嫌弃这太阳刺眼,可走在外面,被冷空气一激又觉得冷,也不知到底是想让太阳照得更强烈一点,还是再弱上一点。
他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喇叭声忽然嘟嘟连响几声。他回过头,就见司机放下窗户,对他喊道:“哎,小伙子,你东西还在后面呢!”
阮文谊愣了一下,才发现是自己从医院拎回来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给赵秀丹带的一点水果,原样拎了回来,
他搓了搓额头,大概是信息量太大,走的时候没注意,直接把带来的东西又拎走了。
这么带回去,查槐肯定要问……阮文谊叹了口气,对司机说:“里面是水果和一点新的生活用品,我就不拿了,您拿回去吃吧。”
从小区门口回家的短短一段路,阮文谊走了有二十分钟。
病房里,阮文谊还沉浸在震惊中难以回神,赵秀丹已经叹了口气,说出了她思考一晚的提议:“我建议你们分开。”
“我不会这么做,”阮文谊下意识反驳她,见她皱紧眉头,又将语气放软,“总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什么别的办法,”赵秀丹扯扯嘴角,“你难道能让他爸妈活过来吗?”
阮文谊脑中一片混乱,只是本能的抗拒赵秀丹的这个“建议”,苍白无力的寻找着理由:“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错,我怎么能再次在他需要支撑的时候,把他一个人扔下?”
“他现在不知道,可以后呢?你能保证他永远都不知情吗?”赵秀丹道,“我相信小查这孩子的为人,也相信他不会自愿伤害你。可做过的事没办法消除,只要这件事曝出来,你们之间就永远横亘了一根刺,你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阮文谊想,他们之间的刺本来也一直存在。他不期盼这种事情能得到宽恕,但查槐用了七年把他们的隔阂软化,那他也可以再拿七年、甚至更久,把扎人的铁刺重塑成锁链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总会有办法的,”阮文谊低声说,“你得让我再想想——”
“你能有什么办法!”
赵秀丹一把攥住阮文谊的手腕,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把儿子扯到自己身前,用发抖的恶狠狠的声音说:“你非要我把话说明吗?不做人事儿的是你爸,可你永远和这件事脱不开干系——那救命钱和还有你爸后面的工作,换的是咱们一家人的生计!你高中的补习班资料费,你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如果没有小安,没有那笔钱,咱们孤儿寡母,查槐受过的苦你一个也逃不掉!”
阮文谊瞬间愣了。
他对阮善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但赵秀丹说的没错,如果没有小安,他们全家的命运或许都会从此改写。
赵秀丹会因为身边人的流言蜚语而崩溃,他大概也会因为家庭的骤变而成绩下降,能不能考上六中,能不能进得去实验班也还不好说……赔偿款,店里员工的遣散费,还有七七八八的事情堆在一起,假期的补习班或许也会换成勤工俭学吧?被繁琐的事情压着,他真的还能像之前一样考出优异的成绩吗?
这世上也一定有人能做到,但不会是他阮文谊。他没有那么出色的抗压能力,他知道这点。
所以——是他偷走了查槐的人生。
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踏着查槐父母的血肉,踩着查槐的梦想和快乐,叩开了自己光明未来的大门。
明明自己是个吸人血的恶鬼,还给自己套上了一副好心人的皮囊,把查槐的喜欢和爱护也一起骗了过来,拿到手又不珍惜,让查槐白白跟着他受了好多年委屈。
查槐太倒霉了,他想,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才倒霉地与他搅合在一起。
手腕上的力道松开,赵秀丹小声说:“文谊,你也别太激动,妈也是心里太乱,说话有点重了。”
“没事,本来也是实话。”
阮文谊想对着她笑一笑,可脸上的肌肉像是被打了镇静剂,牵引根本由不得控制。赵秀丹从旁边忙手忙脚给他递来了餐巾纸,阮文谊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似乎落了泪。
“如果这么难过的话,就先别想了,”赵秀丹道,“这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说不定他真的不会知道真相呢?”
不是的,阮文谊心里明白,查柳和查槐正在主动沿着当年的痕迹走下去。离阮善被扯出来的那一天,大概不远了。
家门口的鞋柜被擦得干干净净,上面贴了几张便签,把不同类型的鞋子都做好了分类。
这便签的注意还是查槐想的,之前他们两个的鞋总是放得乱七八糟,要用的时候都得翻腾上十几分钟,后来查槐便有了这个主意。阮文谊刚开始觉得这没什么用,没成想真的实践起来效果十分显著,现在就算没有便签,他也能记住鞋子都放在哪里了。
阮文谊的手指在便签上的字迹上轻轻磨过,打开了鞋柜。
查槐的拖鞋整齐摆在左边,似乎是出门去了。
阮文谊松了口气。他一向不擅长演戏,还好,现在还有些时间,还能让他把措辞再修改一下。
与赵秀丹的建议不同,他从没想过要隐瞒查槐这件事。
查槐有权利知道真相,而如何处置他俩的关系,他也愿意把决定权完全交给查槐。
他可能真的命中克查槐,和他在一起,查槐似乎就没遇见过一点好事。遇见他已经够倒霉了,是否离开这种决定权,还是给查槐比较好。
毕竟,如果给他,可能查槐就不得不再多倒霉一些了。
阮文谊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想给查槐发个消息。
【你去哪里了?】
查槐的回复有点慢,两三分钟以后才发过来:【事务所,查点东西】
阮文谊输入“好,等你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临到发送的时候,他又心跳加速,有些发慌。犹豫片刻,还是删掉了后半句话,只发了个“好”。
手机短暂地震动一瞬,查槐瞥了眼屏幕,没有回复。
汪延平戴着老花镜,面前摊着查槐从老家带回来的,陈旧的作业本。
“好多年前的东西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汪延平感伤地笑了笑,“你的问题不少吧?一个一个来,现在最想问我什么?”
“关于我爸妈当年的事情,”查槐道,“我觉得他们的死有疑点。”
他本以为汪延平会含糊其辞,但没想到他答应地很痛快:“可以啊。不过我得先好心劝你一句,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可能活得就越痛苦。”
“你现在过得其实很不错,有收入不薄的公资,正值壮年的身体和精神气,还有……心意相通的爱人,”汪延平道,“何必为了不能更改的过去,把现在的快乐也搭上呢?人啊,有时候还是傻一点好。”
查槐没搭话,只是轻轻敲了敲桌子。
“好吧,”汪延平叹了口气,“我只希望你不会后悔。”
第87章 87.泡影【复更分界线】
“孟哥,怎么样?听见啥没有?”
孟新迎猫着腰,半个身子贴在门边,对旁边摆摆手:“嘘,嘘,正听着呢!”
一般来说,汪延平喊谁谈话都是听不得的。每个人的工作内容有区别,事务所做的又是不好摆在明面上的灰色行业,大家都有保护隐私性的默契。
可奈何今天查槐的脸色比门口摆着的铜狮子还要青,给人一种一言不合就要把汪延平揍一顿的错觉。查槐在事务所人缘不错,更是一直带着孟新迎做事的前辈,不管怎么说,孟新迎都不希望他一冲动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汪延平的办公室门隔音相当好,尽管他已经趴在门边,却还是听不清谈话的内容,只感觉似乎说话的语气都还算平和,连高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
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孟新迎揉了揉发酸的腰,转过身,对远处一群抻着脖子看热闹的同事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谁料他刚离开门口不到五秒,里面一声清脆的“咔嚓”便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椅子与地面快速擦过的刺耳声音。
孟新迎一个猛回头冲回来:“老板,查哥,你们没事——”
里面的一幕把他所有话都堵了回去。
查槐手里拎着铜制的茶盘,地上、桌上全是茶杯的碎瓷片以及浅褐色的茶水。汪延平白衬衫的一半都打湿了,上面还挂着几根茶叶,一只手正捂着额角吸气。
孟新迎眼尖的看见,茶盘的边缘上似乎还有点血。
孟新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岂止是有事!简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听见开门的声音,两人同时扭头看他。
查槐的眼睛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因为愤怒和用力而若隐若现,他斜睨孟新迎一眼,浑身的戾气就顺着空气打了过来,吓得孟新迎打个寒颤:“你们,不不不,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查槐没有理会孟新迎。他把手里的铜盘举起,似乎想对着汪延平再砸一下,却在砸下去的时候改变了方向,狠狠砸在汪延平桌子上事务所的合影上。
相框在铜盘的重击下变形,玻璃碎片飞溅,汪延平眼睛动了动,还是一声不吭。
查槐还想再砸,胳膊却被冲上来的孟新迎抱住了:“查哥,查哥,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啊!”
他能感觉到查槐全身的肌肉紧绷,血管剧烈的跳动着,加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与近乎称得上是狰狞的表情,就像是一头要和对面同归于尽的孤狼。
孟新迎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作为后背作为朋友,他绝不想让查槐继续砸下去。
“查哥,阮、阮老师刚才来电话了,”他急中生智,“他问你是不是还在事务所。阮老师的妈妈不是病了吗?他可能急着和你商量事呢。”
查槐果然不再挣扎了。
他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口气,道:“小孟,谢谢你,放手吧。”
孟新迎心惊胆战地慢慢把手松开。查槐放下铜盘,草草整理了一下衣服,从衣兜里翻出工作证,扔在了汪延平脚边,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事务所。
孟新迎一直觉得他是事务所的一根顶梁柱,可看着查槐略显颓丧的背影,他却忽然有种,这根柱子已经被无数虫子侵蚀地摇摇欲坠的感觉。
汪延平的旧事说了太久,查槐走出事务所,才惊觉天早就黑了。
有雪花零零散散从天空中落下,查槐接住一片,看着它在体温下迅速融化,只剩下一个圆圆的小水珠。
都是从空中落下,如果落在地上、车上、甚至是羽绒服上发丝上,都不会这么快融化。可它就是这么不走运,落在了就暴露在空中一小片的人的皮肤上。
就像他自己,查槐想,世上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可以选择,他怎么就偏偏一头撞在了阮善的儿子身上?
手机在衣兜里嗡嗡震动,查槐打开瞥了一眼,阮文谊给他连着发了不少消息。
【有什么想吃的?我在超市】
【早点回来,我和妈学了几招,今天我做饭】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你没开车,要我接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