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雠也是，所以洛雠淡淡：“她们在想如何与你表明心意的事。”
洛川雪当然知道：“……你就不能装作没看见么？”
没提就当没发生好了，左右她们也只是慕强。
洛雠没说话，洛川雪却知道另一个自己醋成什么样了。
他刚想开口哄一句，秘境内就突起变化。
刚才还万里无云、晴空明朗，一眨眼就黑了下来，天上翻滚着乌云积压，要不是洛川雪确实没有感觉到劫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破镜。
但危险也藏在那其中，洛川雪不得不喊停：“先停下。”
他抬手结印，落下结界保护的那一刹那，一条黑龙的虚影就带着猩红的血气猛地从云中翻出朝他们袭来！
洛雠拔出“不馋”，在魔气多次的侵袭下，“不馋”的剑灵已经快要消寂堕魔了，也不再对洛雠发出反抗。
洛雠挥剑斩向虚影的同时，洛川雪也是一翻手腕，白金色的火焰随着“龙吟”一同甩出，仅仅两剑，那充满压迫感，带着要毁灭大地的黑龙虚影便直接被劈散！
甚至就连黑云积压的天空，都被洛川雪这一剑劈开！
璀璨的金光再度照在大地上，被护住的几名弟子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他们好些人都已经召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想要帮忙，结果……
有人忍不住喃喃了句：“这是神吧。”
他们没看过谢乾玉他们那个级别出手，所以洛川雪这两剑，在他们眼里就是最强的了。
洛川雪手腕一翻收势，同时也是将龙吟收了起来。
洛雠把“不馋”丢回剑鞘中，回首撤了结界。乌云已经彻底散去，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但洛川雪和洛雠方才那身姿还是深深印入了他们的心里。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就喊了声：“洛师叔！”
她激动道：“您真的特别优秀！我们好多人都心悦您！崇拜您！钦慕您！”
她还想告诉洛川雪，就算和魔修做朋友又如何，他的魔修“朋友”又并非和那些草芥人命的邪魔修一样，他也是怀着救世之心的，想告诉洛川雪，不必在意那些嫉妒他的人的言语……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洛川雪就在她的慷慨激昂中脚滑了一下，被他的“朋友”伸手托住。
完全可以不用扶这一下的。
但这一下抓得太自然，叫那女修直接忘了自己还要说什么。
而洛雠低着眉眼看着哪怕恢复了记忆，也还是这一世作为“洛川雪”占据更多的另一个自己，在这样的话语中红了耳尖，赧然得有点想跑。
他很喜欢看“过去”的自己这样，却也会因此……
洛雠无形地用舌尖顶了下后槽牙。
可女修沉默了，不代表其他人安静。
其他弟子也是纷纷开口——
“对啊对啊！师叔，我们都特别崇拜您！”
“您别听那些嫉妒您的人的话，他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您和您的朋友都特别好，我师兄跟我说过了！当初鹅湖城如果没有你们，他们早就死了，甚至鹅湖城也要夷为平地！”
“洛道友您也是！我师妹回来后就跟我们描述了一遍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师父一直想要当面谢谢您呢！”
“反正我不觉得魔修有什么，修行之道千万条，重要的不是修什么，而是修行之人做什么！”
“……”
洛川雪稍怔。
他其实是有点意外，在道盟如今的“洗脑”下——茅临寂教的词——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年轻弟子有这样的思想。
他看得出来他们眸中的热切，也瞧得出来他们是真心说这话的。
所以洛川雪反手抓住了洛雠的手臂，和自己一起为这一刻感到开心：“谢谢。”
他真心实意地与他们说：“我很高兴。”
他真的很高兴。
洛川雪是不在意名声，但这事并非只能看到他的名声。
送他们到了道盟定下的集合点后，也正好遇上了在那儿等着人的孤生竹。
双方见过礼后，孤生竹自然知道洛川雪还有事要去办，所以只道了声：“师弟，你要小心。”
洛川雪再微微拱手：“师兄放心。”
孤生竹确实挺放心他的，毕竟洛川雪如今的境界……反正他探过去，只觉一脚踩在了泥沼中，身陷其中，谈不出虚实。
洛川雪拜别了孤生竹后，便与洛雠一道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真龙秘境这么些年在外，基本上没什么东西了，本身他们的目的也不是真龙秘境这个“壳子”，而是里头的凤凰秘境。
但洛川雪没想到，他在飞速掠过的路上，遇见了天暮飘絮。
而且天暮飘絮显然是刻意在等他，觉察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开口：“尊上。”
她一张嘴，风雪就起，洛川雪也因她这个称呼落地：“……”
随后便见天暮飘絮朝他跪下，抬着双手翩然行了个大礼：“雪女一族，特来此向尊上告罪。”
洛川雪：“？”
他从前确实和雪女一族有不少往来，但雪女一族并没有用过他的血，所以……
“我记忆尚未恢复完全。”
洛川雪睨她：“你直说什么事。”
天暮飘絮身下的土地已经开始逐渐凝结冰层：“您当年嘱托我族族长天暮流云传话后人于天都封印的第一个千万年后入天都将您的一样东西带出来送入北境……”
天暮飘絮闭上眼睛：“话传到后代时，当时的族长天暮扬花，也就是我的母亲，她……畏缩了。她怕道盟发现，怕‘魔渊’，所以没有按照您的托付入天都，将高阁上的一块石头带出。”
洛川雪一愣，但不是很意外。
他猜到了他的两颗心脏分离多半是必然的，因为哪怕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触及神书时恢复的那片段式的记忆，包括入大乘期时恢复的那些记忆，还是能够让他猜到，逆转时空都在自己的算计中。
所以，他的两颗心脏分离，肯定是在自己的算计中，洛川雪唯一的疑惑就是为何是茅临寂，也就是当时最独特、来自外界的谛葭将他带出的。
难道这也在他的计算之内……
现在看来，他原定的计划根本就不是这样，是因为天暮一族没有做到，所以才是谛葭老祖将他带出来。
……什么抽剑骨、初厌晚替他挡剑身陨、千秋名为救他修为全废等等这一切，全部都偏离了他既定的轨迹。
洛川雪攥紧了另一个自己的手：“你们可知就是因为你们的退缩，带来了多少劫难么？”
天暮飘絮深深地闭着眼睛，在洛川雪隐隐散发出来的威压中轻颤：“尊上，我愿意赎罪，您若是要怪罪，就降罪我一人，还请不要迁怒雪女、天暮一族。我承认我母亲的怯懦，我母亲也十分后悔……”
“算了。”洛川雪打断她：“我现在开罪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洛雠冷声：“你说要将功赎罪，那就替我去办一件事。”
天暮飘絮肯定感觉到了他们是一人，所以也不需要过多遮掩。
天暮飘絮拜下：“请您吩咐。”
“在这秘境中下一场大雪。”
第144章 144
洛川雪让天暮飘絮降雪，是有原因的。
秘境里的灵气没有外头浓郁，甚至比之可以称得上稀薄。
别看天暮飘絮一步一生霜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实际上雪女一族的手段实在是太少，除了冰雪就是风雪，旁的是一点也沾不了，要天暮飘絮去打架，不太现实。
并非说她实力不够，虽说雪女只修冰雪，也可以以冰雪化武器，但在人族面前，即便她们可以以冰雪为刃，辅以冰雪术法，也始终是“单一”的。
如果是低境界下，雪女肯定能打，但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了，天暮飘絮本身境界就不是渡劫期，去找谢乾玉或方离安就是送人头。
但她下雪就不一样了。
雪女的雪，可和天上落下的雪不一样。
她们落下的雪，是可以凝滞灵气的，也就是说，会让秘境里本就稀薄的灵气更加稀少。
确实是不分敌我，但洛川雪和洛雠现在用火，不烧灵力。
他的火天克邪祟之物，包括贪嗔，也包括现在的方离安。
天暮飘絮没有言说真龙秘境广大，她若是要在此降下覆盖全范围的风雪，损耗极大，她甚至没有问洛川雪要持续多久，就拜下应声：“是。”
她是来认错赎罪的，不是求洛川雪原谅的。
她与洛川雪说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换雪女一族的生路也并非是装模作样地来求洛川雪怜悯，洛川雪需要她这条命，她是真的可以给他。
天暮飘絮起身，脚尖点在已经凝聚得很深了的冰层上，一挥袖便开始起舞。
降雪之舞，如今人族，凡人所用的祭祀求雨之舞就是从这儿衍生出来的。
但和凡人的求雨之舞跪拜上天不一样，雪女的降雪之舞，瞧着就像是纯粹的舞蹈。
灵动非凡，那张淡漠的脸也带着几分类神的悲悯感，她每挥袖一次，周遭就要冷上一些，不过顷刻间，雪花便飘飘然落下。
洛川雪与她说了声：“多谢。”
他赶时间，所以没有多看她继续跳舞，只是说了句：“你撑不住了就别跳了，我尽量快些。”
既然有雪女相助，那……
先杀贪嗔！
洛川雪的神识铺开后没有看到方离安，但他找到了谢乾玉的位置，谢乾玉也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谢乾玉微顿，回首看了眼。
“下雪了。”
那混沌嘶哑的声音又在他耳侧响起：“这是雪女一族的雪，呵。他倒是会找帮手，你快点。”
“他来了。”谢乾玉转身，君子剑召出。
贪嗔：“你疯了你想和他对战？！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只要想办法让你沾上一点火，你好不容易修补好的修为就又要功亏一篑？！快点！凤凰秘境的入口就在前面，只要你得到了他们的秘宝凤凰真火，就可以重塑筋骨！到那时天上天下，惟尔独尊！”
谢乾玉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