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乾玉！”
“你很可笑。”谢乾玉看着那两个小黑点，沉静道：“你说他如今不足为惧，可你和方离安都惧怕他至不愿面对。就如地痞笑将军不过是人亦会流血，自己乱拳也能打到老师傅，却又不敢在将士面前造次半分。”
谢乾玉提剑，他与风雪中运转灵力，呼啸的狂风吹过山林，发出类似哭嚎的声音，也不知究竟是为谁唱的悲曲。
而赶来的洛川雪和洛雠在觉察到谢乾玉要直接和他对上时，也没有半分畏惧。
“龙吟”和“不馋”一起出鞘，洛川雪甩鞭成剑，两人挽起同样的剑招，以风雪为引，几乎要掀起一场风暴！
原本不规则飘落的雪花被卷入其中，谢乾玉到底是渡劫期的修士，仅以一剑对上洛川雪和洛雠，灵力炸开的刹那，洛川雪和洛雠身上亦是同样烧起白金色和黑红色的火焰，剧烈的波动炸开时，他们的长发被扬起，体内的灵力自然运转流于表面护体。
但天地动荡，每一片雪花都被炸成冰沙飘飘落下也属实正常。
这样的动静，自然是吸引到了不少人侧目。
颢天看向那个方向，毫不犹豫地就要飞身前去，想要帮洛川雪一把，却被乐君拦下：“主人在给我们争取时间。”
乐君冷静道：“我们先入凤凰秘境。”
凤凰真火是世间神器，既可以帮人重塑筋骨，它也可以焚烧阵法和封印。
只有取来真火，才能打开魔渊，让天都重现于世。
颢天稍顿后，到底还是和乐君他们往里走了。
没有人去帮洛川雪，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他其实根本不需要。
到了洛川雪他们这个境界的对招，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了，比拼的纯是剑气和剑意。
洛川雪每一招都让他的心更加沉淀，落在身上的冰雪格外刺骨，却也激得他浑身热血亢奋。
“他的剑招越来越凌厉了，他和你对招完全就是在进益，谢乾玉，你现在退……”
“闭嘴。”
听到谢乾玉的声音时，洛川雪和洛雠皆是一顿。
但下一秒，洛雠挥剑，黑红色的火焰烧起大片雪花，有一瞬就如同天都落下的黑红色的血一般，带着灰烬感。
洛川雪挽起手腕起招，他闭着眼睛，雪花飘落在龙吟的骨刺上时，他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剑意！”贪嗔咬牙：“谢乾玉……”
“闭嘴。”
谢乾玉挡下洛雠的剑气，一只手挽剑起招，另一只手忍不住覆上了脸上的青玉面具，做了个想要将其摘下来的动作，但最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作罢。
他心神乱了！
洛川雪没有动作，但风雪却像是被他卷着一样，疯狂朝他涌来，汇聚在龙吟剑尖上，洛雠一剑刺出，再被谢乾玉挡下时，也借着灵力的冲击翻身让开位置。
然后谢乾玉就看见了一剑。
很纯粹，却又仿佛带着天地之势的一剑。
那一剑冲他劈出，他不得不调用全身的灵力，甚至想要借用天地灵气去挡。
可稀薄的灵气到底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了洛川雪布此局的作用。
谢乾玉勉强挡下这一剑时，整个人就已经被劈得往下坠了坠，偏偏洛川雪不止一个。
洛雠自然也会剑意，相同的一招刺出时，谢乾玉已经无力分神去挡。
“不馋”直接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的身形猛地晃了晃。
被魔气侵袭得“锈迹斑斑”的“不馋”在此时终于因为弑主承受到了极限，于洛雠手中粉碎时，也化作了星星点点融入谢乾玉的身体里。
剑灵的破碎让谢乾玉的神魂都摇曳了一下，也是因此，他撑着君子剑的手滑了一下，龙吟就于他的上方再度往下压了压，骨刺点在他脸上面具的刹那，白金色的火焰自龙吟“内部”迸发而出，直接席卷了谢乾玉的身体。
撕裂的痛苦比被天雷劈到时还要可怖，谢乾玉直接脱力，君子剑自他手中滑落！
洛川雪收势，看着他于空中坠落，眉眼冷了刹那，又在面具从青玉的模样变成一张漆黑丑陋扭曲的“人脸”时抬手，到底还是用灵力托了谢乾玉一把，让他平稳落地。。
——虽然谢乾玉显然也炼体了，但洛川雪不确定他修为有异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万一摔死了呢。
谢乾玉现在可还不能死。
洛川雪和洛雠落下，洛雠蹲下身，直接从谢乾玉的脸上摘下了那面扭曲丑陋的人脸面具：“贪嗔。”
他冷声：“你这一次做得太过了。”
只见那张面具在他手上一张一合地尖叫咆哮着：“凭什么？！凭什么？！你我本是同源！你我同时临世，凭什么你是受人敬仰的神明我只是挂在你身上的一张面具！？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为什么还愿意追随你！为什么？！”
它怒吼着，面具上的眼睛都猩红到滴血：“天道！你不公平！你不公平！你偏心！你偏心……”
洛川雪伸手，白金色的火焰自他掌心迸发出来，烧灼着面具，也将那死灰的祟气烧得一干二净，化作灵气一点点反哺回馈这片天地，贪嗔也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但这并不代表它“死”了，洛川雪烧它一辈子也没用，只要不开魔渊，不放魔族出世，它还是能作威作福，如今对于它来说，面具只是他的本体，并不是它唯一的载体。
“鉴于你听不懂人话，”洛川雪将它随手挂自己腰间了：“我就懒得跟你多说了。”
他看向谢乾玉，谢乾玉其实长得是真的很好，那张皮相，即便在修仙界这种遍地俊男靓女的地方，也十分出众。
可如今他面如槁木，瞧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死了。
洛川雪用神识探过，确定他不会，又落下法印将其封住：“…我不杀你。”
他冷淡道：“我与你的恩怨，已经了结过一次。”
而且他答应了周丰霖，会带活着的谢乾玉到他面前。
周丰霖还有许多话想要与他说——
这可是他的亲师弟，他们一起在苍云间生活了千万年。
谢乾玉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洛川雪再以神识通知了天暮飘絮停雪。
天暮飘絮在得到洛川雪的命令后，就缓缓倒在地上，呕出了大片冰晶模样的污血。她眼睫微颤，又感知到什么似的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只见大片赤色、精纯的火焰在天际亮起！
是凤凰真火出世了！
第145章 145（二更）
洛川雪自然也看到了那片赤红烧云的火，除却火外，凤、凰也是纠缠着交织着在火焰中现出身形攀升，整片秘境都被他们身上的流光照耀得璀璨非凡，每个人都呆怔地看着他们。
不知道是哪个弟子，忍不住呢喃了句：“……这是凤凰吗？都说凤凰是魔主的左右护法，这么漂亮的存在，真的会是大魔头手底下无恶不作的妖兽么？”
人都喜欢漂亮好看的东西，乐君和颢天的本体已经不是“漂亮”二字就可以概括的，自然足够吸引人。
在凤凰真火消失的刹那，他俩也展翅飞向洛川雪，盘绕在洛川雪和洛雠身侧，最后化作人形拜下。
乐君双手捧着一滴眼泪状的火红宝石，奉给洛川雪：“主人。”
洛川雪以灵力包裹，将其攥在掌心，滚烫的凤凰真火在他手中微微颤鸣。
洛川雪看向另一个方向。
虽说秘境里和外头是两方天地，但……天都就在那一处。
他知道。
从他服下“生死两面”开始，那儿就在召唤他，日日夜夜，总是有若有若无的悲鸣盘绕在他的耳侧，实在是让人难以心安。
洛雠伸手，握住了洛川雪的手，他们的手指微动，就十指相扣，凤凰真火也贴在两人的掌心发烫。
洛川雪他们这趟来真龙秘境就是为了这凤凰真火，别的自然什么也不在意。
而在凤凰真火被取走红，整个秘境也开始消散崩塌，对于很多人而言，真的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但也是对于他们而言，结束了或许更好。
那短短一瞬的各种动荡，是叫人无比心惊的。
更别说他们出来后，都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谢乾玉，还有在他身边的洛川雪。
“……？”
什么情况？
洛川雪没有多言，只是看向飞过来的越琮安等人，他攥紧了自己手中的龙吟，场面一度是剑拔弩张的。
但与此同时，周丰霖和茅临寂他们也到了。
越琮安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周丰霖的修为不对：“…你怎么只有分神期了？”
不是他刻意说出，而是即便他不说，在场不少洞虚、合体期的修士，都能够感觉到周丰霖境界大跌。
周丰霖冲他们微微拱手：“诸位，且先听我一言。”
他将谢乾玉和贪嗔所做之事娓娓道来，条理清晰又冷静，连同方离安的事一并和盘托出，没有半分遗漏，就连方离安作为人族祖先为何还活着、现在活着的根本不算方离安，只是自以为自己是方离安的邪祟……众人听过后，也再无疑惑。
但，也有问题。
“那他呢？”
一位大乘期散修将目光投在了洛川雪身上：“我早就听闻你们苍云间弟子和魔修勾结，如今看来他和魔修何止是勾结？你说的故事乍一听确实没有问题，但其中隐去了的内容只怕也不少吧？”
洛川雪瞥了他一眼，并未解释，而是抬起了和自己交错相扣的那只手，与周丰霖他们道：“我去一趟魔渊。”
什么？
在场众人一惊，但洛川雪显然不是想要等他们点头，话音落下时，便飞身而出，不过眨眼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灵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就要出手，乌溪也不落后。
但瑶泉仙子抬袖一挥，古琴浮现，她指背一扫，铮铮琴音炸响时，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行动迟缓了些：“我看谁敢拦他。”
“瑶泉！”
越琮安拧眉：“他去魔渊要做什么？！”
他偏头看向和周丰霖一起来的南樛木：“南樛木！”
南樛木拱手：“师父。”
他轻声：“他不愿意大家动手做些没必要的争斗，我们只需要等待就好。”
这也是为何他们暂且没有多说魔族的事。
这时候说明，都说空话，只有让他们亲眼见识、体会到，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