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满那会作为伺候仲珵的小太监也吃了些苦头。
按说仲珵登基为帝,新仇旧怨该报的报,处理的处理,但因为仲珵当时杀的太狠,许小满先一步杀了仲瑞就是不想仲珵背负千古骂名——心太狠杀亲弟弟。
就想着他动手。
结果该杀的太多了,仲瑞兄弟贵妃一脉等等,整个盛都有些世家、言官、文官民声已经按不住,外加仲恒跪的快,愿意弃暗投明,帮忙背书,说新帝天命所归,并非滥杀之人。
有这么个亲大哥站出来,那确实,新帝看着还是很有人性的。
跟仲瑞兄弟下毒、设埋伏桩桩件件想要置仲珵与死地不同,仲恒就是狗叫党墙头草软骨头,没造成什么大伤害,当时情势只能留下。
不过仲珵还是很厌恶,顺势削了藩地,赐封慎亲王,留人在盛都。仲恒也知道,窝在府中流连女色,不去圣上跟前讨嫌。
就这么个人。
“你气不顺,让他多跪一会。”许小满说。
仲珵摩挲小满掌心,许小满想到什么,翻手给仲珵看,“早都没痕迹了。”当时仲瑞嫌他帮仲珵,叫太监打他板子。
“我不喜欢仲恒,他身上流着仲谋开的血。”
许小满哄人语气接话:“你说得对,当时跟狗一样叫的可大声了,那父子俩都不是好东西。”
“嗯,他那个儿子今日叫的声音也大。”仲珵回想说。
许小满就对对对。
外人不知道,仲珵以前过的什么日子,那真是提心吊胆随时一不小心就没命,时不时还要受仲瑞仲钰兄弟俩折辱磋磨自尊,以前那么众星捧月天潢贵胄的人,被践踏在泥中,却不想死,因为还没替母后报仇,没替赵家洗刷冤屈。
许小满都经历过,心疼坏了。
所以有时候仲珵有点阴暗犯病苗头,许小满都会哄着。
“不然你把仲恒叫进来骂一顿。”许小满给仲珵顺心口的气,老气横秋说:“咱们现在不受窝囊气了,有什么就撒出来,不行我暗暗的解决了他。”
仲珵捏小满掌心,摇头说不用,语气刻薄阴冷:“那狗东西,不配脏你的手,我要杀就杀了。”
过了几秒又理智一些,说:“我骂了他,明日御史台要参你,说你是奸佞,砍不过来了。”
许小满:……还是没清醒,哪能乱砍人啊。
他们都金盆洗手了,正儿八经当官遵循律法的。
“朕前两日才在心里想过,要做仁厚贤明的皇帝。”
许小满:啊?仲珵吹这么大的牛皮啊。
他一时急了,扒拉仲珵,“你发誓了没?这誓你都敢发,诶呦呸呸呸,老天爷,他乱说的当不了真。”
仲珵这下是清醒了,抱着许小满笑的胸口震动。
这个愣子,神佛报应小满不信,但是怕报应到他身上便信。
“没,我没发誓,就是在心里想想。”仲珵抱着小满跟抱了个宝贝,小满在他就总能定了心神,不去想那些乱糟糟的思绪。
许小满重重松了口气,“仲珵,你以后对你还是要有些数的,贤明的皇帝行,仁厚就算了,咱们开那个头都没开好,不过以后多做些好事,对百姓仁厚一些,让他们吃饱穿暖有太平日子过。”
“知道,不乱说了。”当了没两天的仁厚皇帝,仲珵喊:“赵二喜,让仲恒滚进来。”
当天傍晚,慎亲王在宣政殿跪着劈头盖脸挨了宁武帝一顿骂。据说当今圣上骂的很是难听,说他这个大哥是猪脑不如,见风使舵的小人,连带养的世子不成体统纨绔做派仗势欺人,若不是碰见了朕,还想对谁行凶……
什么行凶?
慎亲王世子要对圣上动武?
后来话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传着传着变成了:那一日圣上和九千岁去潭水乡体察民情,然后慎亲王的世子仪仗很大,有百姓冲撞了世子,世子要把人杖毙,圣上见了便呵斥说仲世子草菅人命,世子动怒让王府侍卫拔刀砍了对方,没想到竟然踢到了铁板,这竟然是圣上。
圣人勃然大怒。
酒楼里、茶肆里都这么传,你就说该不该怒。
百姓们纷纷拊掌叫好,大快人心,催着再多说一些,还有呢。
听说:慎亲王被圣上骂的痛哭流涕,当日就废了慎亲王王爷身份,降为郡王,闭门思过,子不教父之过,慎亲王回去就上书废了世子位,那仲世子现在还关在平安寺中。
又是一阵叫好。
百姓言:“咱们圣上手腕是狠了些,雷霆手段,不过对咱们百姓是好的。”、“是啊是啊,圣上登基以来,田税少了两成。”、“那九千岁之前听说是宦官,都说是坏的,但没想到干的都是好事。”、“上次那个大贪官,姓什么来着,就是九千岁发现的。”
“姓田。”
“对对。”
大家想起来了,那之前都说九千岁害忠良。
朝中忠良大官他们都不认识,但九千岁干的事,不像是坏的。
酒楼中百姓们听的热闹大快人心,二楼靠窗位置坐着一对父子,旁边桌子是仆从,父子二人皆是一身儒生装扮,那小童年岁看上去只有五六岁一般,却坐的端端正正,姿态如松柏。
“宫中之事,竟能传到民间,还是如此详实。”留着美髯的中年男子说。
旁边小童说:“有人故意为之吧。”
谁为之也好猜,定是九千岁一党。
要是许多福听见了,肯定得哼哼得意说:才不是他阿爹,是他叫王伴伴干的。
他阿爹直率,务实派,做什么只问心无愧,典型的做好事不留名。许多福当初看小说时,时不时被民间误会他爹的舆论气得红温,虽然知道作者这么写是想先抑后扬,给他爹塑造个反差人设,表面上他爹是奸诈权势滔天的坏太监,实际上赤子之心、直愣善良。
但还是很气气气气啊。
许小满和仲珵都是好人——可能对仲姓宗室、贪官、世家比较重拳出击黑脸一些,因为世家占有土地、资源很多很多,百姓都是仰人鼻息靠世家过活,给世家打长工卖体力,才能勉强度日。
这就是皇帝爹为何一直要打压世家,重科举制度,对正派官员、科举出身的官员是很提拔重视的。
作者写,暴君后来疯了,乱杀,那些世家害怕宁武帝对他们赶尽杀绝,便在民间散布流言,乱世局面百姓水生活热,但背锅的只有暴君和奸佞九千岁。
……反正后面很压抑很难受。
许多福看到后面心梗,留下血书:作者罪大恶极。
已经很善良了。
现如今他在,当天晚上听到皇帝爹骂了慎亲王后,就嘀咕起来,临睡前问王伴伴:“明明是仲世子先欺负我的,阿叔骂了王爷,言官会骂我阿爹吗?”
虽然三句话断的有些远,但是王圆圆还是串起来听懂了。
仲世子是坏蛋欺负小多福,圣上骂了仲世子的爹,但仲世子爹是亲王,会不会那些言官说是许小满进献谗言挑拨离间谋害忠臣——
好熟的话啊,田明那会好像也有过,不过没掀起风浪就没了。
王圆圆:那肯定啊。他们这些太监,哪怕放个屁,那些文官都觉得他们的屁害死了人。
但是他一看,小多福担心的眼眶都红了。
王圆圆心疼坏了,说:“没事的——”
“王伴伴,我们能不能倒打一耙,啊不是,我们先说出去,传给大家听,都是仲世子仗势欺人,我阿爹和阿叔是好人。”许多福眼巴巴祈求。
“……你睡觉,交给王伴伴,王伴伴来。”王圆圆对上小多福那是有求必应,再说这也没什么,就是几句话的事。
于是当晚天黑,王圆圆又偷摸翻墙,不过先跟许小满这样那样说了一通,许小满不愧是亲爹,无条件惯儿子,听完只有感动:多多操心我,真是又聪明又孝顺,拿我牌子,找暗哨去放消息。
王圆圆:包的。
许小满:他咋没想到这儿呢。
于是当夜,许小满去陪媳妇儿,又是狠狠夸了一通多多。宁武帝:非要在这个时候提儿子吗。
不过多福说得对。
朕做不了什么心慈手软的仁厚皇帝,他的小满可以在民间当个嫉恶如仇为民的好厂公,以后是朕的好皇后。
不愧是他和小满的儿子。
“多福是很聪明。”宁武帝夸赞。
许小满来了劲儿,眼睛亮晶晶的,跟仲珵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了,本来都困了要睡,聊着聊着起劲儿,于是又做了一次,这次九千岁在上。
他现在使不完的牛劲。
宁武帝:幸福。
距离那天放风筝已经过去五日了,仲子恺不来上学。他爹还在太平寺中。仲子恺的爷爷从慎亲王变成了慎郡王,在府中闭门思过,仲子恺爹也没了世子位。
其实第二日上学的时候,班里同学就有点避着许多福。
可能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觉得仲子恺是惹了许多福,慎亲王府才全府倒大霉,像是之前田文贺就是。他们怕跟许多福走得太近,沾染霉运。当然面上不会这么说的。
李昂一如既往同许多福一起温书,听到班里背后的言论——仲子恺之前跟那几个表兄弟说过要堵许多福,结果下场如此,那些人猜想是许多福叫他爹害仲子恺。
“朝堂之上又不是儿戏,仲子恺的爹犯了错,关多福什么事。”李昂站出来维护朋友,“再说,仲子恺只是不来上学,他还是富贵闲人,比起普通百姓日子已经很好过了。”
那天之后,民间多了些传闻,沸沸扬扬的——就是王圆圆派暗哨传的那些。第五日时,班上大家对许多福不再避之如蛇蝎,觉得先前的事误会许多福了,给许多福扣了锅。
这日早上,班里扎堆聊天。
“你们知道吗?严大儒来盛都了。”
“严大儒?可是江南周柏山的严氏?”
“自然是了,这天下还有几个敢称大儒的。”
这些都是文官集团孩子聊的话题,比较好学上进,对出名的大儒很是敬仰。李昂虽然是擦宗室边保送进来的,但其实本人很刻苦好学,因此也在听,听完了还跟许多福说。
许多福背课文背的头大,最近学的课文越来越长了,胡太傅又隔三差五还要再抽查前面学过的,他就跟小猴子掰玉米一样,掰一个扔一个,过去已经罚站了三次了。
现在听到大儒就恐惧。
“来盛都就来盛都吧,一个胡太傅就够了,别来宫里就行。”许多福背书背的胡言乱语起来,说完一笑,“哈哈,我多虑了,也不是谁都能进宫当太傅的。”
李昂听了点头,只是脸上可惜,还有些神往。
“听说严大儒讲学讲的很好的。”
要是能听严大儒讲学多幸福啊。
作者有话说:
多崽背书背的焦头烂额:哈?大儒哦哦,肯定不会来的【信誓旦旦
第21章
也是许多福最近功课重,一篇接着一篇,手上的刚背好,胡太傅抽查前日的,许多福懵了,一脸‘太傅你怎么不按规矩出牌’,然后扭头看李昂,前日学的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