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珵:“再问就是假的了。”
许多福嘿嘿笑,凑到皇帝爹那儿,捧着一盘他夹过觉得好吃的虾仁送过去,狗腿模样:“爹、爹,吃这个这个可好吃了。”
那盘子里虾仁被许多福扒拉过。
算了,自家孝子。仲珵接纳了孝心,嗯了声。
一顿饭一家人吃的和和美美。许多福也美滋滋,吃过饭后,又想起来小凌官这事,刚吃饭吃着吃着话题跑偏了,此时和阿爹提出买人,“从我零花钱扣。”
“那你得好几年没零花钱。”许小满说。
许多福:!
阿巴阿巴阿巴,小呆瓜脸,一咬牙肯定:“行。”
许小满摸摸崽脑袋,问:“怎么就想救小凌官。”
“他才十四五岁,还是个小孩子。阿爹,他要是正经唱戏我也不说什么,都是技术各凭本事活下去,但是他眼睛是蓝的,外族人,现在又演荤戏,长得还漂亮跟小姑娘一样,肯定有坏心肠的人打那个主意。”许多福觉得可怜。
许小满知道多多心善。
这样的事情,以前在巫州、肃马关那边很也有,再往北去就是夷人族,夷人高大鼻梁挺阔,有的眼睛也是蓝的、绿的,有些夷人女漂亮楚楚可怜沦落到那种地步,结果最后查出来是奸细,卖了不少消息给本族人。
不提这些。
许小满看了看崽,想了下说:“这般,你给阿爹时间查一查他背景,得摸一摸底子,不管是往刘府那儿放,还是往东厂外头衙门院子搁着,总得背景查干净了。”
“我知道了阿爹,听你的!”许多福同意。
他信阿爹不是哄他的。
于是就不说小凌官的话题了。
父子俩有话直说,许小满以前保护多多,什么都不让多多知道,那会也是因为多多身体关系,比较单纯,现在不能像以前那般了。
多多机灵,能听进去话,还有仲珵要立多多为太子。
那就不能把多多当小孩子哄,利害关系摊开讲。
仲珵看许多福和小满亲亲密密的挨在一块,一张软榻他独坐一头,另一头是这俩父子,此时是真捻酸了,说:“王家小子今日也和你们一起玩了?”
“王元孙吗?对。”
许小满问如何。许多福歪头看阿爹,“什么如何?”
“那就是玩不到一起了。”许小满看明白了。
许多福想了下说:“还没怎么玩,我老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玩不到一起就不玩。”仲珵开口,“王家暂且不能动——”
那就是以后要动!许多福一个瞪大了双眼,尔康手:“爹爹爹,我一看人家小孩不顺眼你就天凉王破吗?”他魅力怎么这么大啊!以后哪里还敢说话。
宁武帝下巴点许多福,意思解释。
许多福乖乖把现代梗解释了一遍。
“你皇帝爹不是这意思。”许小满搓崽脸蛋,崽真是心善,一边解释:“当初我们从巫州打到盛都,巫州在北,刘家就是刘老将军这一脉支持我们的,王家在南,那会都破了居官道,王家、李家才发声带着兵马上盛都要与我们南北夹击包仲瑞。”
居官道在哪,许多福不知道,但也能猜出来,肯定是俩爹占大优势大上风,都打到盛都跟前了,王家李家才来捡漏捞功劳。
“他们两家可真是小人。”许多福说。
仲珵:“算不上小人,天下人多是逐利,真单纯直勇者少数。”
“再者,当年虽是我们马踏居官道,但若不是王李两家出兵马,也不会这么快定了局,还会有死伤再打些时日。”
许多福逐渐明白,王、李两家就是压死中瑞最后一根草,虽是轻,但让仲瑞不要负隅顽抗,认清绝境束手就擒。
“面上肯定不能动功臣,不然寒了人心。”许小满说着顺嘴了,“你爹又不是仲谋开。”
仲珵啧了声,小满骂这个可真脏。
“自然了。”
许多福听出来一丝丝苗头,“爹,面上不能动,是不是你们想动啊?”
“小滑头。”仲珵瞥了眼许多福,这方面很是灵敏,直说:“世家自然是要动的,但不能像之前那般雷厉风行直接砍了,得从内部蚕食,王佐还有个弟弟。”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许小满就把刘家也分了一次说了。
许多福才知道,原来刘戗爷爷还有大哥的,刘家正支就是刘戗爷爷的大哥那脉,先前跟太祖打江山的主力军,世世代代盘踞西骞道,那是刘家的老家地头。
当年仲谋开对赵家下手后,刘老爷子自请去守肃马关。
肃马关穷、苦、贫寒,人烟稀少,盛朝与夷人族接壤地时不时有夷人族来犯,烧杀抢完边境村落百姓骑马逃开,那边一直很多摩擦,但没人管。
实在是烫手难搞的地头。
这道请旨折子,相当于是刘家自己内部分了一次,削弱势力。
仲谋开自然高兴,他见不得这些手握兵马的做大,对赵家动手完顺势敲敲其他三家,刘家最识趣了。
“刘家兵马不多,当时随我们干,老爷子是为了应和赵姝舅舅的结拜救命情谊。”许小满说。
许多福明白皇帝爹刚才说天下重利者多数,少数者直勇单纯。
“二爷爷真好。”许多福感叹。
仲珵点头,刘家一向如此,人心无贪念,耿直忠心,不慕权力,不像其他世家冷眼旁观找机会下赌注,又想赢,又不敢担风险。
“朋友少数,你自是珍惜,多数者都是要你放对位置,放的好了,那就是好棋子。”
“那大坏蛋贪官呢?”许多福问。
“想砍了砍,要是能用就尽用。”
许多福不解。
仲珵说:“若是时机合适,两个贪官放一起,一个查一个,互相斗,斗完了两败俱伤,你一起收拾了,还得了名声。”
“爹你说的很简单,但我觉得好难,什么时候放对位置怎么做,弄不好了一团糟。”许多福知道自己斤两的。
许小满捏捏崽发髻,看媳妇儿打眼色:说的太难了,再缓缓。仲珵接收到,便说:“不急,你不是说我和你阿爹活到百年,你这太子也能当到七老八十。”
“对哦,嘿嘿嘿嘿,史上年纪最大的太子!”许多福又给支棱起来了。
真正的啃老.jpg
仲珵被逗乐了。以前他的那些兄弟口口声声都把孝心挂嘴边,但其实都盯着龙椅,想什么时候仲谋开能死,想赵家什么时候能倒,想做天下之主是什么滋味。
而现在,仲珵丝毫不怀疑,他和小满的儿子是多么真心实意期盼他二人活的长长久久。
确实是孝顺崽。
偏殿里一家三口温情脉脉,俩爹慈爱祥和崽孝顺活泼。
公主府和周府,许多福的朋友们挨打的挨打,挨罚的挨罚。
周夫人担惊受怕了一下午,丈夫下值回来,本来是要替儿子遮掩,但难免神情不对被丈夫发现问了缘故。周大人还以为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想着请大夫来看看。
结果一问好家伙,周大人火冒三丈。
连着周祖父都出动了,一听儿子说的,周祖父皱着眉头说:“全儿不是这般的孩子,定是里头有什么别的缘故。”
“我是信他,但是他如今交的什么朋友,刘家的小子武夫一个,东厂太监的义子不学无术,文章都写不明白,还有宗室公主府的——这还算学问上进些。”周大人确实有些偏见在身上。
儿子进了崇明大殿学习,下学回府,周大人时不时会考校儿子学问,再问问其他情况,有时候上早朝碰见了胡太傅也会问问。
周家不算真贫寒出身,周家祖上出过大官,只是没落了几代,到了周父这儿,老家其实和贫寒差不多了,空有些祖上留下的书籍和名望在。
周父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在身,兢兢业业在朝为官,不站队不结党营私,一心做个纯臣。对内,孝顺父亲,他母亲早亡,尊重发妻,有两位良妾,对庶子庶女也很疼爱,作风端正,御史台就是找人参完成每月的KPI,瞅着满朝官员,参谁,都不带看一眼周父的。
周大人就是如此没半点小辫子。
结果他儿子跟着几个不学无术的小子钻一起玩就算了——功课没落下,周父睁只眼闭只眼过去,结果今日去风月场看荤戏,为了戏子大打出手被人找上门要赔偿来了。
周父能快气撅过去。
于是周全回到家中,先是见长辈,一进正院祖父在,父亲也在,阿娘在旁哭过了,眼圈都是红的,周全一下子明白过来,糟了,他们今天看戏这事传到了父亲耳朵里。
完蛋了。
周大人问:“孽障,还知道回来。我问你今日去哪里了?”
周全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周父气消了一半,全儿没说谎还好,又说:“你母亲被你连累担惊受怕了一下午,那些泼皮赖子讨到家中了……”
原来是这样泄露的。周全心想。
周祖父听明白始末,此时出声护着孙儿,“全儿也是被骗进去还以为是正经戏楼,好了此事作罢,全儿也知道错了。”
“祖父父亲母亲孩儿知道错了。”周全认认真真道。
这事本来就这么过去,周大人都喊周全起来了,周母才敢扶儿子,周大人末了说:“今日和你一起出去的几个人,以后不要和他们来往了。”
“父亲,他们也是被骗的。”周全不愿,他不想阳奉阴违面上答应父亲,背地里又和李昂他们一起玩,此时认真说:“父亲,我会努力上进好好做功课,不再嬉闹玩耍,李昂为人上进功课也做的好,许多福为人坦诚真挚,刘戗很是仗义——”
“好好好,我说一个不许,你如今这么一通话驳我。”
“孩儿不敢,不是这个意思父亲。”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变得牙尖嘴利。”
周母在旁轻声哄儿子向父亲赔不是,周全却极为为难,“父亲,他们是儿子至交好友,儿子不愿意因此和他们断交。”
周父原本消下去的火又冒上来了。
……
公主府,李昴李昂兄弟俩原是想遮掩过去,当没发生过,不知道府里已经知晓,俩人也呆瓜都没察觉家中长辈大人神色不对,然后就——罪加一等。
因为被诓骗进去没什么大碍,但是说谎瞒着长辈那可不行。
两兄弟瞒也没瞒几分钟,前后脚的事就抖落的干净。
最后昌平公主小惩大诫,罚了两兄弟一个月的月银。
两兄弟每月月银三两银子。
李昂羞愧难当,甘愿受罚,之后蔫头蔫脑的回自己院子睡觉去了,明早还上课,但因为太羞愧没睡好反省中。李昴回到自己院子,虽然胆小但年龄到了,当天夜里做了个春梦。
这小子,白日看戏的时候不好意思面红耳赤,手遮着眼睛,其实手指头缝大大的,内容看了大多半。
几家欢喜几家愁,昭武将军府就很平静。
王元孙回府后,王将军在,王元孙先去正院请安,王将军随口问今日如何,可出了什么事。王元孙想了下说:被骗去看荤戏了。
王将军听到荤戏,眼睛都没眨,挥了挥手,意思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