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孙退下。他想,许多福要赎戏子,刘戗说要把荤戏戏子带回家,这两件事肯定不可能当真的,许多福爹不可能给许多福银子,刘府更不可能让个戏子回府。
那就没有说的必要。
这些府邸都一样,面上很是高洁,看不惯这些下九流的东西,实际上——王元孙眼底阴郁,都是脏的。
明日要进宫,王元孙早早睡。
夜里做了个梦,王元孙大汗淋漓,梦里今日那几个痞子那些话反反复复说——
外族人太骚了。
蓝眼珠子就是勾引人的。
再哼哼两声,叫声好哥哥。
装什么装,真以为你是正儿八经的少爷了。
你真以为父亲看重你啊,不过把你当个狗用来捧人的。
……
一张张脸最后变成了熟悉的脸,所谓的大哥、叔叔家的堂弟,那两个废物,装的忠厚老实,不过他也不是善茬,踢到了他这块铁板。王元孙咬牙切齿从梦中惊醒,小厮都不敢上前,王元孙坐了许久,半夜起身在院中磨他的大刀。
恨不得砍了那几个赖子。
不行。
磨着磨着,王元孙的杀性下去了,若是以前继续若无其事睡觉,今日喊了小厮,问小厮拿一百两出来,他明日要用。
小厮擦了冷汗,忙应上。
今日少爷在外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怕是不长眼的说了少爷相貌。
但不敢问,只能当不知道。以前在府里时,大少爷动辄提姨娘的事刺少爷,后来又说少爷模样长得好如何如何,用娈童相比,少爷就会如此,只是后来大少爷踢到几次铁板,不说了,换成了二房三少爷说……
少爷性子变本加厉更让人害怕了。
……
第二天,日头照常升起。
许多福垮着一张脸背着小书包上学,“伴伴啊,为什么快乐的日子如此短暂。”
“奴才说实话啊,昨个那么一遭,伴伴觉得上学也挺好的。”
许多福不可置信,咻咻的抬头,立即用‘王伴伴你真冷酷真无情’的眼神指责王伴伴。王圆圆看的直呼:小多福这眼睛又大又圆亮亮的脸鼓鼓的多可爱啊。
“唉。”许多福指责了会,眼睛先受不住,风太大了。
王圆圆乐呵呵说:“一会小公子进了大殿,伴伴去刘府拿驴肉,正好回来加热一下,午间你们再吃。”
吃货许多福立即元气恢复一半。
“行!”
又高高兴兴背着小书包上学,因为认命了,小孩子都是要上学的,一年四季,哪哪都要上学,仰天长叹!
收假第一天,大家都来得迟,严怀津照旧那个点到,班里同学都在吃东西闲聊。李昂眼底挂着两个黑眼圈,淡淡的,只是看着没睡好,周全一脸苍白,走路还有些不稳。
许多福一看,紧张了,“昨天的事被发现了吗?”
李昂点头,“祖母罚了我们一个月月银。”
周全嗯了声,却不说下去。
许多福见周全更惨一些,小声关心:“你家里人打你了吗?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
“没事,只是跪了会。”周全没说父亲不让他和他们做朋友的事情,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违抗父亲的意思,虽是受了皮肉之苦,不过心里竟然很是坦然。
许多福也不好再问下去,给周全留面子。
李昂拍拍周全肩膀,“好兄弟,咱俩一个伤荷包,一个伤了腿。”
“你还挂了黑眼圈。”周全玩笑道。
两人难兄难弟苦笑一声,然后齐刷刷看许多福还有严怀津。
严怀津说:“叔父未罚我,我说没看到什么,许多福捂着我眼睛和耳朵,叔父便点了点头。”其实叔父想说什么的,但可能觉得他年纪还小不是时候。
“你俩最好别问我,我怕你俩会羡慕嫉妒冒酸气,因为我阿爹根本没罚我打我。”许多福说着说着有点压不住嘴角,然后看两人目光,忙说:“诶呀没办法你们问起来,真是对不住了,让你们酸了。”
周全、李昂:……
“等会刘戗来,我再跟你们一起说。”许多福说,又好奇,“不过你们俩家大人怎么会知道?”
说起来,周全就来气,如此这样一说,李昂才反应过来,“竟然是那些泼皮无赖上门告状讹钱,我还以为是我和三哥不善说谎被发现了。”
“那你俩确实是不善说话。”许多福先说。李昂还好,他三哥李昴更是老实巴交,想什么脸上写什么不说,别人起个开头打听点什么,李昂三哥能给抖全了,前因后果都交代。
又气鼓鼓拍桌说:“那些流氓赖子真是没皮没脸真可恶。”
周全李昂皆是点头。
刘戗今日坐车来的,路上碰到了王元孙,二人一道进来,刘戗才来几天现在给王元孙讲哪里是大殿,他座位在哪里,然后听到许多福的话,人还没走到前排,先同意:“对!”
“你说昨日那几个?那得狠狠骂了,不过怎么又提起来了?一大早上的说这个多晦气,坏小爷心情。”
许多福:“那还有更坏你心情的,那几个流氓昨日还去李昂周全家告状。”
刘戗骂了句脏话。
周全李昂点头,两人有点有气无力。
刘戗可生气了,又去拍许多福桌子,拍的太过大力扯到了背后的伤,顿时龇牙咧嘴,许多福一看不对劲,站起来拉刘戗胳膊,“你慢点,你怎么了?背上——”
“他背上有伤。”王元孙说道。
许多福立即松开拉刘戗胳膊的手,关心问:“你爷爷打的吗?那不然你别上课了,我跟胡太傅请假,你去我家睡觉休息,我找太医帮你看看。”
“不用,小伤。”刘戗还装,“区区三鞭子,没事。”
许多福:!
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三鞭子,区区,还没事。
“你别逞强了——”许多福立即改口,“难道你很想上胡太傅的课?”
刘戗看向许多福,“你能请来假?”
“包的。”许多福想,他今日就是在胡太傅面前撒泼打滚耍赖也要给刘戗把假请了!
义气!
刘戗头一次在同龄人面前示弱,“那三鞭确实是有点重,我昨晚都没睡好,趴着睡了一晚上,半夜起来撒尿还扯到了可疼死我了。”
周全李昂一听刘戗的伤,对比起来,俩人只是罚月银和罚跪也不算什么了。严怀津站起来说:“我去请假。”
“我同你一起。”许多福怕小同桌请不来,不如他撒泼来得快。
此时许多福低估了学神在老师心里的魅力,以及不学无术的学渣上不上课在老师心中也没什么重要的。
假很好请的。
严怀津还去叔父那儿也请了。
于是刘戗有了一天的假,刘戗高兴的龇牙咧嘴喊不疼不疼。
临走去东厂休息前,刘戗还给王元孙交代,“你就坐我那儿,我的东西你随便用好兄弟。”
王元孙嗯了声,想着那一百两银子没白花。
刘戗果然吃一招。
至于是真为了讨好刘戗,还是想救那外族戏子只有王元孙自己知道了。
马上快上课了,许多福拿着鸡毛当令箭,护送刘戗回他家,心里也知道胡太傅看不上他俩学渣,他一提,胡太傅眼皮都懒得抬看他,颔首同意了。
学渣也有学渣快乐。
许多福和刘戗哥俩好并排走,许多福本来想搀扶一把刘戗的,毕竟刘戗是个病人,但是刘戗嘴贱嗖嗖,一张口,许多福直接:“闭嘴吧,再说毒哑,我和张太医老熟人,给你开点哑药。”
刘戗不上课心情好,贱嗖嗖非要说完,“那怎么不请张太医给你开点长个子的药。”
“……”许多福磨牙,说:“长个子药我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开一些苦药可以,良药虽苦利于病嘛。”
刘戗不敢招惹许多福了,因为许多福真的会。
“那什么,刚来的时候王元孙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说要是你想赎人的话他出一些,我这儿还有二百两私房钱,我爷爷说可以把人放我家。”
很强硬的转移话题,但有用。
许多福则拍拍胸脯,高高兴兴把刚才要等人齐再说的话现在说了,“我阿爹说了钱不是大事,等他先去摸摸小凌官的底细,要是干净再赎人。”
“小满叔真是聪明心细。”刘戗道。
许多福骄傲,“那当然了,我遗传了我爹,很聪明的。”
“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起船来?这哪里有船啊,还要一船,许多福你是不是眼睛不好啊。”
许多福:……
作者有话说:
多崽:我俩爹没打我没骂我哦~
第38章
王圆圆在刘府拿驴肉。
刘明是真愣住了,见眼前这位公公嘴巴一张一合,明明说的话他懂了但因为太直白愣是愣了下。见此,王圆圆又说了声:杂家是来拿驴肉的,昨日我们小公子用过说好,贵府少爷说给带,昨日忘了。
“您请,我去吩咐厨房。”刘明赶紧邀人进,一边带路一边为刚才愣神做解释,“实在是抱歉了王公公,我刚太诧异了,没反应过来。”
“不碍事不碍事,这上门讨要驴肉,说出去确实是难得见一次,只是我们小公子爱吃,说肃马关早饭好,连着那个羊奶酥醪饼也说好,他孝心吃完觉得香就想带给阿爹尝尝。”
王圆圆都这般说了,刘明赶紧顺着说:“既是如此,羊奶饼也有,都带上。”
两人客客气气了会。
王圆圆一个东厂太监,上门要驴肉这事不必惊动刘老将军——王圆圆如今身份还不至于老将军亲自见人接待。因此刘明全权做主,亲自陪着王圆圆引到了偏厅坐着等候。
等的功夫,刘明老觉得王圆圆有些面熟,多看了几眼,心里琢磨。王圆圆是个会变脸的,要是有人在他跟前拿乔摆架子摆谱,他比对方还要轻狂不给脸,当然了要是对方位高权重,那王圆圆便变成了老实巴交老太监模样,偶尔阴阳怪气刺两句,又赶紧赔罪说奴才愚笨说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