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强制救赎黑化徒弟后 第7章

温知寒怅然若失地垂下了头。

明明十五六岁时还不在意这个的。

“好吧,沈纵。”

说着,他干涩地说道。

他还没被夺舍时,沈纵已经长到十五六岁大小,在人前也是个身量拔高的少年了,那时候也未曾说过这种话。

不但如此,还会儒慕地望着他,眼睛透亮专注,说喜欢师尊私下里唤他乳名,别人要笑话是别人的事。

“倒是提醒我了,我去给你添置新床的时候,要备个大一些的了,免得伸不开腿脚。”

沈纵没有说话。

演得真像。

当年他刚刚被接到琼雾峰上时,师尊也是如今天这样,为他考虑打点了一切,有人听说温知寒收了个孤儿当徒弟,好奇地过来看看,还要笑话上两句,说他不像是捡了个徒弟,简直是捡了个儿子。

温知寒脾气极好,也笑着应下,“这么说也没问题,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阿渊要是我儿子,你们就是他伯伯、姑姑。”

他逗弄着年幼的沈从渊,忍着笑道,“还不快叫一声二伯。”

沈纵那时还不太明事,分不清别人说的话是认真还是玩笑,真就仰着头,乖乖地喊了声“二伯”。

偏偏对面的‘二伯’也是个严肃正经的人,比他还不懂什么是开玩笑,认真地纠正道“是师叔,不是二伯”。

“知道了,二师叔。”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那时候不明白哪里好笑,脑子里迷茫一片,只觉得这里好热闹,师尊笑起来真好看,大家都好开心。

所以他也开心地笑了。

眨眼间,温知寒已经安排好了寝殿的布局,有灵力仙法的助力,从远处弄新的床榻过来,也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忙活了一阵,温知寒的心情也重新好了,笑着招呼沈纵来看看满不满意,就提出了接下来去一处灵泉泡一泡。

“不如就去玄玉苍,那里的灵水纯净温和,有九天玄水的美称。”

泡灵泉是次要,他提出这个,主要目的还是借机为沈纵疗伤,顺便稳定一下自己的神魂。

先前他遭遇夺舍,此时又夺回肉身,无论是这一来一回、还是这八年间的厮杀,都对他的神魂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他唯一记得的,是这次回来必定会失去一部分记忆,只有通过疗养神魂、让灵肉再度合一的方式才能恢复。

这里面说不定就有与沈纵有关的记忆……不然,他若是对徒弟的处境一无所知,又为何要甘愿付出巨大的代价回来?

他已经错过了徒弟年少时光的太多年,这种感觉并不好,如今只想再快一点补上这八年的空白。

白迟辛神魂剩下的部分在西北方,玄玉苍也在西北,正好是一个方向。

他对此人的许多事还是未知,也为防止再度被夺舍,他更要仔细调养神魂。

“玄玉苍?”

沈纵知道这里。

那是一片被白雪和冰霜覆盖的高原,远远望去雾气朦胧,白雪连天,就像是一片被羊脂玉遮蔽的苍穹,故而得名。

沈纵若有所思,这也是他打算去一趟的地方。

虽然他早会修魔弃道,但眼下还不是时机,这种等级的灵泉正好能压制他的心魔。

可是,温知寒去玄玉苍做什么?

灵泉无论对修为低阶、根骨不佳的人,或是对于身负重伤、药石难医的人都有极高的价值,但温知寒修为已达元婴,那点外伤以修者大能的体质过上十天半个月就好全了,又从来不曾有心魔,为何要去泡灵泉?

还是说……温知寒发现了什么?

第6章 安眠

他应下了与师尊同行的事,与温知寒一同登上了云舟。

琼雾峰与陆地在脚下远去,云舟冲到高空后,沈纵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阳光下,温知寒站在船舵前的背影。

“路途遥远,沈纵,先进去船舱睡一觉吧,醒了就到了。”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温知寒没有回头,忽然说道,“舱里有助眠安神的熏香,还有一些其他东西,你都可以随意用。”

见他依然没动,温知寒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带着沈纵一起打开了船舱门。

徒弟这才乖乖跟着进去了。

温知寒笑了一声,忽然道,“你初来琼雾峰时,也是这样黏人的。”

沈纵脚步一顿,在他身后皱起眉头,不解这人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硬把他的防备说成‘黏人’。

云层之上有些冷风,偏这里燃着暖炉,令人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些。

船内有床榻,各紧靠着不透风的窗口,中间隔着一道半透明的屏风。

温知寒在一侧的床榻坐下,望着窗外的云迹出神。

助眠香静静燃烧着,令人一阵目眩。明明是特意为徒弟准备的东西,他反倒先扛不住疲惫的困意了。

许是神魂尚未恢复,精神又紧绷太久,温知寒打了几个哈欠,便眼皮沉沉地睡去了。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少年的身影缓缓走到他的榻边。

“师尊?”

回应他的只有均匀呼吸声。

暖炉散发着热气,金边白衣的外袍与蓝金腰封一起,随意地挂在一边,入睡的温知寒躺在榻上,毫无防备。

沈纵朝着他俯身凑近,一手撑在枕边,近距离盯着温知寒的睡颜。

竟然是真的睡着了。

嘴角勾起,冰寒的杀意取代了乖巧的笑容,沈纵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右手一抬,便以灵力勾动,让外袍衣兜内的金疮药飞入掌心。

只要在这里面混入毒药,就能看着温知寒一日复一日地‘主动’服毒……

可惜了,走得匆忙,他现在只有一种毒药带在身上。

他又取出身上藏着的毒药,小小的一堆,用纸包着,比灰尘还轻。

粉末被小心从瓶口倒入,混在金疮药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沉沉的叹息声忽然响起,榻上本该熟睡的人翻了个身,

“……阿渊。”

沈纵连忙摸向腰侧短剑。

温知寒刚从睡梦中幽幽转醒,干涩的双眼缓缓眨了眨,并未看清沈纵的动作。

他只是凭借气息确认了站在塌边的人,便再次放松了身体,甚至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命门大敞,毫不设防。

这幅懒散的模样,在沈纵看来有些刺眼。

凭什么温知寒能做到对自己如此不设防?

难道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吗?

“阿渊……”

温知寒坐起身来,扶着额头恢复清醒,“我做梦了……?”

他好像梦到了什么很严重的事,但不知为何,醒来一睁眼就忘了个七七八八,只记得里面有沈纵。

“是的,”

沈纵微微笑着点头,

“方才师尊似乎还做了噩梦,徒儿有些担忧才过来看看,既然没事,徒儿这就去午睡了。”

他忽然感到有些索然无味,转身就走。

下毒差点被抓了现行,他原本是极度紧张的。

可当温知寒当真没有一点察觉时,沈纵却反而有些惋惜,他的剑已经许久没有出鞘,装模作样的尊师重道戏码也快腻了。

“等等。”

沈纵脚步一顿,警惕地微微侧脸,用余光向后瞥去。

被发现了?

“这屋里点了暖炉,但还是不够暖和,我去给你拿个薄被来。”

沈纵背对着他坐到榻上,自鼻腔轻嗤。

昨日还要睡柴房,连床都没有的人,今日倒是连午睡都要暖炉薄被了。要不是他重生了一次,恐怕此时已经受宠若惊、又被骗过去了。

为了糊弄过去,他假装乖巧地躺下入睡。

没想到,温知寒给他盖了薄被还不满足,竟然就在他身旁坐下不走了,硬是要看他入眠。

沈纵紧闭着双眼,心底有些摇摆不定。

也许温知寒比他想得更加心思深沉,早就发现他动的手脚了,只是在装傻?

方才还要用仙术看他是否说了谎,现在要试探是不是真的放心入睡……

他将计就计,干脆闭上眼睛,调呼吸,伪装成已经困乏到了极点,慢慢入睡的模样。

“睡吧。”

温知寒并不知他心中所想,也放轻了声音,垂眸望着徒弟的睡颜,笑着说道,“等你睡醒,我们就到了。”

沈纵没有说话,继续维持着轻缓的呼吸。

他的身体和精神紧绷着,温知寒却只觉得放松惬意,就这样坐在他的身旁,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下雪了。”

温知寒的声音很低沉,并不会赶走人的睡意,反而融入了蜡烛燃烧、风雪吹过窗棱的细微声响,让人更加困倦。

他似是知道自己这样缓缓低语的效果,就这样在沈纵耳边一句一句地自言自语起来,像是许多年前给不满十岁的从渊讲睡前故事一样,不知疲倦。

“当年初次遇到你的时候,也是下了一场很大、很漫长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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