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道歉。”
是他没能及时阻止一切,是他没有发现沈纵的异样……
是他回来的太了,怎么能怪给徒儿呢?
他微微低头,空着的一只手轻轻安抚着沈纵的后背,满眼的鲜血夺走了他的智,也让他失了分寸。
就算是逾矩又如何呢?沈纵现在一定很伤心、很害怕,以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才会陷入混乱。
沈纵小时候也这样跟他撒娇过,只不过那时的沈纵还是半大的孩子,就算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颈窝里乱蹭,也像是被小动物亲昵地撒娇了一样,根本不会觉得哪里不对。
没了双亲家人的孩子,想和师尊要一个拥抱,因为寂寞而缠着师尊的腰身或脖颈入睡,都只会让人觉得心疼。
可明明是相似的动作,却因为沈纵已经长大的身体、因为方才那一个血味的吻而变了味道。
温知寒心下懊恼,为自己莫名奇妙变得敏锐的感官,为自己的无措而感到慌乱。
他轻轻的按着沈纵的肩膀,那力道甚至称不上是在抗拒,反而让人在自己身上靠得更加舒服。
“沈纵……”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么隐忍,明明是想要制止的低唤,听起来却像是在催促鼓励似的。
沈纵抬起头,再次堵住了师尊的唇。
不再是浅尝辄止、不再是温和的试探,他像是要将生命深处最后的力量都宣泄出去,像是在破罐破摔,故意要惹人生气,随着加深的吻,染血的手也撩开了师尊的衣襟,将还温热的血液蹭到师尊一尘不染、无瑕白玉般的腰背上,留下一道道的鲜红指痕。
哪怕是此刻,师尊的灵力也一刻也没有停下地灌入他的丹田。
所以哪怕是失血过多,哪怕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仍然有力气做出冒犯的举动,他能将身体的重量都欺身压过去,害得师尊失去平衡,不得不向后倒去,只用一条手臂支撑在布满血渍的地面,将那罪行斑斑的禁阵抹去。
“沈……”
他的膝盖将师尊的分开,大腿贴着大腿,滴滴答答的血液滴落声中,勉强用手臂支撑身体,俯视着被阴影笼罩的师尊,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冻伤的人渴望温暖那般渴望着师尊的体温和碰触。
沈纵的手也在颤抖,身体因透支着力量而忽冷忽热,额头冒出冷汗,他跪起一条腿,不稳的手指扯乱了师尊的衣衫,双眸湿润泛红,像是醉了。
他问道,“师尊,为什么……不推开我?”
他见温知寒不敢看自己,只是无措地躲闪,心底更加酸涩难受,“……为什么不生气?”
温知寒只是心疼地轻抚徒儿的头发,“小心伤口……”
“为什么要……纵容徒儿、到这种地步……”
沈纵却捉住了师尊的手腕,用力将其扣在地面,拒绝了师尊的安抚,他低着头,想要嘶喊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咳着鲜血,压抑地一声声反问,
“为什么不肯责罚我……师尊,这是您的怜悯吗?”
他的师尊温知寒,是天底下最好、最温柔的师尊。
他早就知道的。
温知寒摇头,从未这样心慌意乱过,他感受着身上的温度,推开也不是,纵容也不是,只一声声低唤着,试图靠言语让沈纵清醒过来。
可沈纵真的长大了,就连那里都……
他的徒儿今日格外的不听话,无论他怎么劝都没有用。
“就算徒儿这样大逆不道……师尊也能容忍吗?”
“阿渊……!”
“师尊,您一定觉得……徒儿只是在胡闹吧。”
沈纵越发放肆了,可师尊的纵容却无法让他高兴起来,反而生出些赌气似的恼怒,破罐破摔地要将一切虚假都撕开扯烂才有快意,
“不是的,徒儿想这样做……已经想了很久了。”
做……什么?
很久了是什么意思?
现实却不等他想明白。
细细密密的电流沿着脊背攀爬,温知寒猛地绷紧了身子,为这陌生的触感而失语,呼吸因此变得凌乱。
什么……?
他颤着嗓音唤道,“沈……纵?”
“徒儿在。”
沈纵微微歪头,黑沉沉的眸子仿佛能将一切都吞吃殆尽一般,盯着师尊的面容,缓缓伸出猩红的舌尖,将唇瓣上的污渍卷入口中,轻笑间喉头一滚——
“……!!”
温知寒眼前一片模糊,几乎是失神了片刻,才缓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的眉心终于拧起,仿佛想起了如何发怒,“沈纵!你这——”
指尖凝聚起了些微灵力,他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还能用术法控制住沈纵不要乱动了,可还没等他落下什么定身咒,一柄短刀便被塞进了手中。
沈纵握着他的手,让短刀被紧紧握住,然后带着那只手、用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身体。
温知寒的声音一噎。
他认出了这个刀柄,连忙向后撤去,生怕真的刺伤了徒儿。
他最初回来的那一日,便是被这一把刀子刺伤了腹部。
他没想到沈纵还随身带着这个。
可沈纵脸上的神情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是陌生的,仅仅是对视便令人心悸。
“师尊,”
沈纵盯着他的眼睛,“若是觉得恶心,便杀了徒儿吧。”
否则……他恐怕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会做出更多、更过分的事情。
温知寒手上却猛地脱力,当啷一声,任由刀子掉落在地。
他颓然地垂眼,一颗热泪滚落而下,认命似的放松了身体。
他……他怎么舍得……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若是没有沈纵,他根本无法支撑下去,无法吊着一口气撑过无尽的厮杀。
他不在乎沈纵做错了多少事,迷途知返,为时未,他也不在乎沈纵是不是重生了一世,或是自己的一切努力从头到尾都是白费,没关系的,他还可以继续,他能忍耐。
如今却要他因为仅仅是不合规矩的事就下杀手……
他怎么舍得呢?
绷紧的弦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温知寒闭上眼睛,逃避现实般抬起手臂,将衣衫不的徒儿拉入怀中,任由着那处抵着自己也不放手地拥抱。
他浑身的神经都在此刻变得敏锐,仿佛每一寸皮肤都随之发烫战栗,在沈纵再次凑近时第一次回应了那个吻。
只差一点了……
温知寒轻轻换了姿势,掌心贴着沈纵的后腰,将最后的灵力也送入。
只差一点,沈纵因破除魔心而残留的伤势就能好转大半,彻底脱离生命危险了。
他只要再坚持这么一会儿……就可以了。
只是今天,只是这样一小会儿的时间,看在他们都‘死’过一次的份上,暂且枉顾片刻的人伦常。
他低声地妥协、一次次让步、不断放低原则、模糊底线,只为了眼前早已偷偷长大的少年。
“沈纵……”
温知寒的嗓音变得隐忍而沙哑,带了三分泣音,“没关系的……我……我也……早就不是你心目中的……师尊了……”
他紧紧地抓住沈纵的发尾和衣衫,在他的后背留下抓痕,藏匿在灵魂最深处的黑暗像是随时会失控,
“我的、阿渊……没有你的话……我就……活不下去了……”
“对不起……”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师尊……”
第31章 纵容
温知寒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紧紧拽着沈纵腰上的衣衫,灵力的透支让他更加难以抵挡, 脱口而出的冲动之言却叫身上的人呼吸一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滚烫了。
不知不觉间,沈纵心口的伤已经止血,莫名的力量让本该伤筋动骨的重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让身体也跟着变得燥热。
“师尊……”
原本包裹着浓厚而沉重的自厌之语,却在落入沈纵的耳朵里时变了一番滋味。
几乎是立刻的,他感觉到沈纵的身体再次起了变化, 温度升高,呼吸变沉,原本还有些克制、隐忍的冲动几乎冲破了最后的智。
这样也好。
温知寒几乎是退缩着逃避现实, 借助情欲藏起险些脱口而出的真相,原本违背伦常的禁忌之事,却在此刻巧妙地形成了保护, 让他得以‘被迫’沦陷进凡尘的欲海,淹溺其中, 被夺走一切思绪。
正如酗酒之人能借着醉意放空大脑——修仙之人难以维持在喝醉的状态, 却能借助双修让思绪变得空茫无物。
这几乎不是一个位居高位的仙尊该有的丑态, 但此时此刻,只要他遮住沈纵的双眼,闭上自己的双眼, 便不会有任何人看到、任何人知道。
哪怕只是这一刻也好。
——他早已不是什么好师尊。
沈纵何尝没有在心底将他想得太过完美,才能几十上百年如一日地缅怀他。
如果他当真清白,当真至善至诚,便不会仅仅因为徒儿的一次碰触、一次亲吻而激起战栗。
他便不会连推开沈纵的勇气都没有,不会因为徒儿受伤失血而方寸大乱、智崩溃。
如果他当真生的出厌恶之心, 打心底里抗拒这样的事……
“师尊……”
温知寒低头不敢回应徒弟的呼唤,灵与神识的交融太过滚烫,让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挣动几下。
清汗随着发丝被甩落在地,无法抑制的声音哪怕靠咬住衣服都无法忍耐,在冲动的欲念之下,所谓的克制与性都溃不成军,远离红尘的仙尊成了被本能鞭挞的罪人。
而那负罪感又叫他们更加无法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