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 第73章

有好几千呢,天降巨款了,应绵忍不住兴奋了一下。但很可惜他的书包,里面有很多他珍藏了很久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表情又黯淡了一些,虽然已经死里逃生,但是他不会忘记前面发生的事。

其实还不能过去,他已经回不去之前的生活了。

过了几天妈妈也被带了过来,两个人已经都知道了彼此的事,一时只默默不语。好似有什么事尘埃落定,又好像有什么事依旧只能只字不提。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妈妈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睡眠有些长,应绵就承担起照顾她的义务,一如从前妈妈照顾他那样。

这里也有菜市场,不过应绵已经够省吃俭用,还是被那些无良商家给坑了钱,肉都缺斤少两,有时还会吃到注水肉,青菜都蔫蔫巴巴的,种类也少,老板说都是从联盟偷偷运进来的,要等上几天,也不好喷保鲜剂,就凑合着吃。

一日三餐还勉强能支持,但心灵就好像不太能健康了。附近全是干那些行当的人,就连隔壁房子住的人都不能免俗,应绵知道隔壁住着几个挺高大的alpha,每晚都会各自带几个人回来,房子隔音不好,总能听到些奇怪的声音。

羞死人了。

原来换一个地方世界就千差万别,有的时候他很想跟温洵吐槽,可是温洵已经去读大学了,在这里又没办法接收终端的信息,不禁涌上一些孤独感。

如果他也能继续读书就好了,想起蔺柯说让他替她打工,也不知道他能做什么。

灯塔。

灯塔一年只有两季,潮热的夏天和冰封的冬天。所谓的灯塔只是一个标记的建筑物,塔身直通地下,正值长冬时节,那往下的梯子已经结冰,温澈森绷着劲把背上的那把突击步枪给抛到了地面上,负重减轻之后爬得没那么吃力了,边往上去边用钩刀把梯子的冰给清掉,再撒上防滑粉,今晚还要过来巡逻。折腾了半天终于爬了出来,到达地面后往下看了一眼,这哪是灯塔,简直像条黑色幽深的隧道。

他刚站好,塔深处便有一只黑色外皮的东西飞了出来,足有一个人的体型那么大,在记录本上看到说这是一种异化的蝙蝠,刚刚在塔底没发现,可能是因为刚刚是一动不动倒附在了墙上。

这里的丛林什么都能见到,他已经习惯了,来这里已经有几个月了,每天都干着差不多的事,记录丛林里的气温与湿度,对灯塔底部的暗房进行每日消杀,拍摄一些异化生物的捕食情况。看似容易,可都不是好活,丛林里畸形的植物共生盘桓,无数的细长刺虫,软体蠕虫寄生在树皮上,密密麻麻,还偶有大型动物出没,进了这种地方,没点忍耐力是迟早要被侵蚀的。

温澈森到了傍晚才终于走出这片丛林,回到了哨所,这哨所建在悬崖边上,说是哨所,不如说只是一个小木屋。

他推门而进,里面那个男人又在煮树根汤,一锅子浓绿,混着素罐头,勉强能对付一顿。

温澈森路过时看也没看,脱了外套躺到了左边的一张床上,盖着被子就要睡了。

“喂,年轻人,你真不吃啊。”

这男人很粗犷,从部队下来的,已经在灯塔守了几年了。

“不吃了,您吃吧。”温澈森回答了一句,鼻子挨着墙就不说话了。

男人不明所以地呵了一声,灯塔就不是个人待的地方,更何况是这样的年轻人,男人还以为温澈森待不到一个星期就要走,没想到一声不吭坚持到了现在。

“我到那边休息站睡了,有事吹口哨。”

男人也不客气,端着汤就走了,距离晚上巡逻还有一个多小时,他这是又借机偷懒。

等人走之后,温澈森从床上坐了起来,拿了另外一个锅开始煮水。

坐着把手套也脱了,靠近火源烘着手心。这哨所环境还算干净,其实是在他来之后才变干净,男人除了要煮东西,几乎都不来这边,都是在休息站那边偷懒。

他不喜欢跟别人待在一起,便把休息站的部分使用权让了出去,自己就住在木屋这边。

从床底给翘了两个肉罐头出来,加热了一下,这是营地每周过来给发的物资,他的资格比男人的要高,会分到更多肉罐头,但也是早摸透了男人势利粗野的属性,他便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透露任何出端倪,也不会分享任何食物。

吃完之后简单用煮好的热水洗了个澡,整理好之后才真的打算睡了,睡前把手腕的终端打开来看了一下,因为灯塔信号非常弱,即时的信息是接绝对收不到的了,不过能碰碰运气,接收加载到几个星期前或者是几个月前的信息。

不过,这次一条信息都没有。

第104章 抚慰

一大早温澈森从床上醒来,床头的灯正悠悠泛着绿光。今天刚好空下来,营地的人先往灯塔那边去了,今天他除了读记录也没什么要做的。

木屋外面又是冰封大雪,简单洗漱完又回到了床上,慢慢检查着记录本上的内容。在那片丛林里常常会有头脑混乱的时刻,不过是很短暂的,好像是被什么辐射给影响了,有时后脑某处刺痛异常。在大片的丛林中,那些树异化之后又从身体破生出新的树,都长得一模一样,慢慢挤迫,总有种镜像扭曲感。

光是看到记录本上贴着的拍摄到的图,都觉得恶心,对照着确定没错漏之后,赶紧合上了,深呼吸了几下。

这时男人从门外进来,这人总是动静很大,三两下把防雪的外套给脱掉丢在一旁,周身浓浊地呼着气,径直蹲在了火炉边,边烤火嘴里边念叨着什么。外面寒气依然,雪色越绵密,而联盟到这时应该是初夏了。

“营地今天来了很多人,不少新来的年轻人呢,你不找人说说话吗?”

温澈森喝了一口温水壶里的水,点了他一眼,并不感兴趣,“不是每周都会来人吗?”

男人古怪地直笑,笑起来露出一排黄渍的牙齿,“都说是跟你同龄了,你都几个月都不跟人说话了,找一下还好没那么闷。”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温澈森说了一句。

“不认识更好,没麻烦。”

温澈森真不庆幸自己一下子就听懂了这人话外暗示的意思,在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要整整待上五年,冬天雪茫茫看不到路,夏天又只有深不见底的热气,只有季节的变更是明显的,浓稠的,人却饱和,无尽的空虚。说白点在这种地方待那么久,找个人发泄一下最好。

“你是个alpha,人长得又挺好,不就是说几句话的事。我告诉你,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好,你一定领教过这地有多诡异了,别哪天你憋出疯病来做出一些挥刀砍杀同伴的事。”

温澈森手垫着后脑勺往后坐了坐,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他可能会动手的概率很低,但绝不为0。

“你放心吧,我不会发疯吧。”他违心地。

“那我劝你还是多善用一下右手吧。”

男人打趣道,随后站起身来,从外套里拿出一盒子香烟,扔到他的手边。

“刚新领的,给你一盒。”

虽然看上去温澈森也不抽烟。

但温澈森把烟盒接了过去,从旁边的柜子拿出来一罐汽水,“给你这个。”

“上道。”

火炉的火烧得噼啪响,温澈森已经坐在书桌前,拿着一本书在看。这时想起什么,转头问男人,“营地能买到电池吗?”

“什么电池?”

“灯的电池。”

哨所的灯定时有人维护,男人抬头看了眼,“这不好好的吗?”

“我说这灯。”温澈森指了一下他床头那盏灯。

“不是,就这灯?”男人看着那盏刚才还是绿光的却不知何时默默转为橙光的灯,光感确实已经很微弱,但就算是很亮堂时也看不出意义,“就这五颜六色的,用来照明还嫌刺眼呢,你捧着玩呢。”

温澈森无动于衷,“你就告诉我能不能买到吧。”

“能是能,但小心被那些人坑钱。”

温澈森下到营地的时候雪已经停了,跟男人说的一样,这次是来了很多新人,年纪大概是跟他差不多。

那些人之后会进去灯塔,并在那附近做几次简单的搜索勘探。温澈森从来只负责提交记录本,不开路,不随从,但一直有流言说能去哨所的人都是下了死决心的人,能用则用,真怕有人当他是水鱼宰了,这也是他懒得跟营地的人有交流的原因。

很快就在一个帐篷找到了兜售远足工具的人,用超出市场价十倍的价格买到了一排电池。

拿到电池的时候往山上走的时候,发现身后跟了几个人,以为很不动声色,但脚步声没法隐匿,有的半截跟不上就乱了。

竟直接跟着他去到了哨所,温澈森没有回头看一眼,男人还在里面烤火,往外看了一眼,“你还说不碰人,你这是叫了一串过来啊。”

男人嘲笑他做人说一套做一套,但温澈森其实不闻不问,回到书桌前就捣鼓起他的灯了。

那几个人凑在门前争先抢后地偷窥着什么,却完全没有图谋,看样子都是白白净净的omega,学生模样。

“你是联合营的温学长吗?”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军事联合营的学校不少大学毕业后申请去不同区军事基地的人,但主动要去这边境灯塔哨所的这么多年只有温澈森一个,这是最要吃苦的地方。最低都要待上几年,而灯塔丛林深处就是重度污染区,异化生物肆虐,瘴气浓重,可是脱离了管控地狱一样的地方。

“呦,还是一个学校的。”男人玩味道。

“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不打扰的。”

“对啊对啊。”

那些人七嘴八舌想跟他攀上话。

“我们都是生物科学系的。”

生物科学。听到这勉强能挑出点价值的字眼,温澈森停顿了一下,终于有了点反应,“你们是学生物的?”

“嗯嗯。”

温澈森心下一动,问道,“你们那些教科书还在吗?”

那几人面面相觑,以为他实在无聊想要学习,都认真思索起来。

“噢,我的终端还有存。”其中有一个人说。

温澈森笑了笑,“给我发一份吧,谢谢你们。”

黑市。

夏天的到来让人行动都变得慢了,应绵醒来,从房间里出来。妈妈在客厅,窗边一部旧式风扇吱啦吱啦摇头晃脑,纱布窗帘轻轻翻动,桌上摆着一盒盒切出来的水果,散发着纯熟的甜气。隔壁房子的人正在搬家,从早上就开始吵,应绵的房间离门口近,被吵得无法再睡了。

“醒了?”

妈妈把水果放到了一个泡沫冰箱里,她最近开始在那些街道和酒吧兜售盒装水果和香烟,那些地方人员混杂,脉络交错,胜在消息都跑不出去,她出去时会戴上口罩和帽子,不沾人就不会有问题。

“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本书回来。”

“好。”

妈妈出门后,应绵回到了房间,他已经在黑市这里待了有几个月了,早夏时期,日子过得很是平和。

之前跟蔺柯约定好要帮她打工,但暂时也没有后话,可能是妈妈在身边的缘故,蔺柯手底都是些灰色行业,他人看着又不沾污染,要将他带进去是件难事。但应绵也觉得蔺柯不会让他什么都不做,毕竟不能一路过得那么好,得有点付出。应绵也在等着。

这段时间温洵有寄过几封信过来,还有一些预制的录音,耐心跟他讲述一些大学的事,温洵谈吐和想法都成熟了许多,彻底剥离了心性单纯的一面。真好,应绵感叹着。

而温洵跟他这么多次通信的内容都没提过方修塘,方修塘现在还处于失踪状态,这人总这样,可自从应绵知道温洵和方修塘关系不同寻常之后,便看出一些不公平了,浅点可以说方修塘只是个阴晴不定的渣男,深点可以说他还要玩命,都不与人说,哪怕是明确表达过心意的温洵。

应绵少有事做,妈妈一般要忙到凌晨才回来,他就待在房间里看书,这些书都是从黑市的大图书馆淘来的,那里的书籍甚至比学校图书馆种类还全,而且非常便宜,应绵一天就能读一本。

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今晚也是同样,他在阅读一本字体印刷得很密很小的文学书,读不到十页就睡过去了,迷蒙着醒过来时房间里已经一片漆黑,只有一样东西在手边亮着光,那是他的手表。

温澈森那时候送他的手表。

进收容所本来要把所有个人物品全给没收的,但他年龄不到二十岁,可以申请保留小部分物品,也就有那么一两样,他当时是留下了那张棉被,还有这个手表。

棉被带不走,这个手表倒是留下来了。

这本来就不是温澈森用过的东西,只是他给付的钱,但应绵就是会想到他。温澈森已经离开了几个月了,这次是完全杳无音信,背包也丢了,现下只有这只表聊以慰藉。

应绵把表摘了下来,打开台灯,想清洁一下,把表面小心地用纸巾擦了一遍,又回忆起这表还有个机关,不知道这夹层里有没有积尘。

他一按下那机关,空层就弹了出来,才看到那里面放着点什么。

一张纸片一样的东西,很还以为用来留言的纸条,心跳急起来,一定是温澈森当时放进去的。

可捻起那纸片,前后都看了看,没有任何文字或者标记。

但嗅到了一阵香气,他拿着那纸片凑近鼻子边闻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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