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自己的腿不够争气。
醒来的也太晚。
找到小曜的时机更晚。
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吃了很多苦。
祁望霄面上不显,心底却不忍心地叹了一口长气。
“叮叮€€€€叮叮€€€€”
牌挤牌的金色奖牌在海浪声里又一次撞击出悦耳的脆响。
响了好几遍,才惊醒了同样觉得自己有所亏欠对方的两人。
他们的目光重新撞上。
但很快一触即离。
再次不期然撞上时,第一次,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底深处藏得很深却毫不掩饰的炙热心意。
不是亲情友情的那种。
灰色香根草的气息瞬息蔓延。
余曜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不太自在。
他有些疑心是高速飙车带来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缘故。
要不然的话,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声为什么会突然在耳畔变得清晰且急促。
他不自在地垂下眼,因此没有注意到祁望霄的指腹也在不自然地重复摩挲着膝盖上的方寸布料。
“或许€€€€”
“我想说€€€€”
两道语气温和的嗓音果不其然地和视线一样撞到一起。
“二哥你说€€€€”
“小曜你先€€€€”
又撞上了。
余曜这一次率先坚持:“二哥你先说吧。”
祁望霄没抢过,只得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小曜你有没有想过……”他想到接下来的话,不受控制地喉咙一紧。
明亮月光下,余曜清晰地看见那双乌黑乌黑的眸子变得越发深邃,仿佛藏着只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般的深深漩涡。
青年的耳尖似乎也红了。
难得吞吞吐吐的模样十分稀奇。
至少在谈判桌边对上过祁氏现任执行总裁的商界人士应该一个都没见过。
余曜呼吸着近在咫尺的香根草气息,心有所感,心脏没有来由地砰砰砰跳动起来。
二哥会说什么呢?
他有点好奇,又有点紧张。
祁望霄欲言又止,亦是身边多年助理都从未见过的犹豫与不决。
再没有第三人存在的海岸沙滩上。
褪去外人眼中所有游刃有余的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看着彼此,也不说话,任由凉丝丝的月光雨点洒落脸庞,如同两只面红耳赤的兔子。
雨渐渐大了起来。
祁望霄仿佛终于被冰冰凉的海风吹散了脸上的热度,缓缓眨了眨眼,只不过再开口时嗓音还是肉眼可见地变得艰涩。
他闭了闭眼,好半天,终于问了出来。
“小曜,你接下来打算去东归赛道还是回天门山?”
余曜冷不丁被问得怔了怔。
……就这?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第251章
有那么一瞬间,余曜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要不然怎么听到的只是二哥问自己下一步要去哪儿?
这和想象的也差太多了吧。
余曜的脑海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鬼使神差地盯着青年的眼重复一遍:“我要去哪儿?”
祁望霄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睫,机器人似地也跟着干巴巴重复,“你想去哪儿?”
令人窒息的沉默。
几息后,余曜眼尾跳了几跳,直性子地脱口而出:“二哥,你想问我的只有这些吗?”
真的没有别的吗?
譬如……至少也要问一句他们要不要一起去这些地方吧。
少年的开门见山豁然且敞亮。
祁望霄听得清楚,心里也明白。
但他还是尽可能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没忍住蜷了蜷指尖。
眼底压抑的情绪也越发汹涌深邃。
余曜看在眼里,轻轻地将握紧的双手搁在膝盖上,无比耐心地等待着。
银白月光下,少年人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亮得惊人。
可等了好半天,等来的却还是祁望霄顾左右而言他的一句€€€€
“暂时只有这些。”
余曜:……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有一种想把眼前人拎起来,抖落抖落,看看能不能抖出点什么真心话的冲动。
祁望霄掩唇咳了咳,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平静,他神色如常地看着余曜,哪怕耳尖已经红到滴血,都没有改口。
“暂时的确只有这些。”
祁望霄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短短十几秒里重复说了两次暂时, 第二次还特意加重了口吻,很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余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却怎么都不能理解二哥为什么就是不肯有话直说。
明明他们在彼此的面前从来都不会吞吞吐吐,掖着藏着。
还是说……自己真的会错了意?
一切都是自己由己度人,想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余曜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似乎缠上了一大团乱麻,乱糟糟的,被猫爪扯过的毛线一般,甚至都想要不管不顾地干脆捅破窗户纸,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只可惜已经到嘴边的话在心里滚了好几滚,到底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算了。
不说破的话,大家就还可以继续装傻。
余曜微微抿了下嘴角,强迫自己暂时转移走注意。
“我还没有想好,”他选择老老实实地回答起祁望霄之前的问题,“这个季节去东归赛道会有点热,夏季雨水也多,但如果只是勘路,适应环境,倒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天门山,我的跳伞执照已经考下来了,高空翼装训练次数也已经过关,去的话就可以开始进行低空翼装方面的训练。”
两个选择碍于天气时间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
所以余曜原本是打算等自己把驾照考下来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毕竟人又不是机器,适当地停下来休息才能更好地重新出发。
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余曜反问道:“二哥你想先去哪里?”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默认了祁望霄一定会跟自己同行的设定。
祁望霄也确实有自己的想法。
“也许可以先去天门山?”
他提议着,却并没有要越过余曜做决定的意思,很快又补充了句,“先去东归赛道当然也可以。”
“天门山?”
余曜虽然有点好奇祁望霄为什么会选天门山,但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那就去天门山。”
没记错的话,天门山锦标赛应该就是下个月的事情,自己说不定还能顺道报个名,去看看其他世界顶尖选手的水平。
余曜现在对奖牌其实已经有点脱敏,但如果能顺手为之的话,他也不会抗拒继续参加比赛。
毕竟比赛本身就有作为选手间交流平台的意义。
三言两语定下了下一步的目标,余曜心里记挂的事情又少了一件,再加之刚刚让人心跳过速的飙车成功释放掉近半年封闭比赛的全部压力,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轻松起来。
银色月光下,那些时而轻柔,时而激荡的海浪拍岸声也成功地把他的思绪拉回到y省时惬意悠闲的海边小住记忆。
“二哥,下次我带你去喝糖水吧,”余曜加重语气,笑容无害,“鸡屎藤糖水。”
祁望霄被逗得笑了下。
他经历的世界比余曜多更多,当然知道这个糖水名字的由来,但此时还是很配合地挑挑眉,形状好看的眸子里漾起一抹温柔的乌黑色泽。
“鸡屎藤?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余曜就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给他看,眉眼舒展地娓娓道来,嗓音清透又好听,混着夜色细细雨丝的柔软湿意。
“鸡屎藤是一种植物,这种糖水要用鸡屎藤粉、红糖、椰汁作原料,看起来不好看,但是味道很清爽。秋哥第一次见的事差点嚷出来,但是喝了几口之后€€€€”
他卖了个关子,“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