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公 第16章

“不好了!走水了!”贼窝乱成一锅粥,端盆提桶接水来灭火。

在里头叽咕着怎么为贼王报仇的小头目闻声也跑出来,见着漫天火光,惊道:“怎么回事!谁守的夜,还不快去给老子灭火!”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十几个镖师同时将手中点燃引线的火/药筒投掷出去,小头目和众山贼都未曾看清,嘭嘭十几声巨响,连人带土就炸开了花,残肢断臂飞的到处都是。

幸存的山贼大惊失色,慌叫道:“肯定是官兵杀上来了,兄弟们快跑啊,官兵来了!”

他们上山为匪是想发横财,有利可图时我跟你是兄弟,大树倒下时他们这帮猢狲也就一哄而散,各自逃命了。

拉开弓箭的廖姑撇撇嘴,师傅果真料事如神,算准了只要把领头的山贼杀了,其余小贼便会四散逃窜。

她一眯眼,竟有三分虞归晚的气势,大声下令道:“冲过去!生死不论,就是不能让他们跑了!”

冲的最快、杀的最猛的也是她,后赶上来的妙娘没有她动作快,急道:“你留两个给我砍,别全死你刀下!”

廖姑跳起来扎穿一山贼的咽喉,又快速拔出匕首,才道:“论功行赏,拼的都是手速,这是师傅说的,师傅还说击杀对手时别叽叽歪歪拖拖拉拉,一定要对准脖子下刀,你再€€嗦,剩下的也归我了。”

比她慢了一步的妙娘:“还以为你平时只顾淘气贪玩,没正经听教。”

“我才没贪玩。”师傅对她一向严厉,怎会许她懈怠。

有二十衙役紧随其后,跟几个还在顽抗的山贼对打,刀光剑影,喊杀声不绝于耳。

混乱中躲藏起来的东辽商人见到穿衙门的人,瞳孔一缩,暗知情况不妙,也一刻不多留,扔下乱糟糟的局面往后山跑。

后山有路直通山下,廖姑安排程伯带十人在此拦截,另有佟汉领七八衙役在另一条小路守候,逃窜的山贼被拦下当成粽子用绳串起,身上也被搜的干干净净,一件带尖儿的都不剩。

而那些伤了人狡猾跑掉的,则被狼群围攻逼至悬崖边,有几个因为太害怕,竟失足掉下去,敢反抗的遭狼群撕咬,死相吓人,藏身于草丛、树上的也都一一被找出,在狼群的怒嚎中连滚带爬冲到人前求饶。

廖姑也并非算无遗漏,有几个出口她就没有让人守,也是因为能用的人实在少,征编过来的村民没有刀,只有棍子,还害怕的拿不稳,看见凶狠的狼群他们都吓得腿肚子直抖,更不论与山贼对打了,让他们上去也是白送命。

寻到突破口的东辽商人却不幸碰上溜达达骑马在此观天象的虞归晚。

她等的脖子都僵硬了,扭一扭就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树影婆娑之间,山风呼啸之际,冷漠的瞳眸扫过握刀与她对峙的人,她连刀都没有拔,直接抛出抓钩缠住对方脖子,往前一扯,利爪刺破衣襟,留下极深的几道口子。

“啊!”

惨叫声惊飞了树上的夜莺。

这东辽商人只会挑唆山贼去劫杀无辜百姓,抢夺过往行商的货物及财宝,如眼下这般情况,他也是待宰的羔羊,虞归晚都不屑同他动手,若不是自己那傻徒弟没防着这条路,也不用她来这喂蚊子。

她拖着东辽商人回到山脚。

贼窝的方向火光冲天,柳东带人去支援,高脚在看守押下来的山贼。

这里还有二十来个南柏舍的村民,他们倒不怕,也跟在后面上了山,这些山贼就是廖姑让他们押下来的。

“里正回来了!”人前他们称虞归晚为里正,人后才会叫虞姑娘。

虞归晚下马,揪住东辽商人的衣领将他扔给高脚,道:“在背后唆使的应该就是这人了,我留了活口,你带回去审审,兴许能问出点什么来。”

东辽人大多毛发浓密卷曲,长相粗矿,一眼就能分辨,高脚生平最恨的就是东辽人,抬脚就是踹,狠呸一口。

“东辽蛮狗!”

近两年庶州盗匪猖獗,多与东辽人有关,他们想扰乱北境的心已昭然若揭,放任下去终成大祸,如此简单的道理连三岁孩童都知晓,官府却当聋子瞎子,全然不顾,也难怪百姓寒心。

人丢过去,虞归晚便不再管。

待在底下也无所事事,她重新上马去看看小徒弟的战果如何。

二三百山贼,死伤过半,余下的都躲进了山林,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廖姑把自己人召集回来,等天亮再说。

陈妇受了些轻伤,已止血包扎过,不碍事,她走过去同廖姑说道:“虞姑娘做的爆竹真好用,只可惜少了些,若再有七八十个,保准一个山贼都跑不了。”

“跑就跑了,追捕是官府的事,与咱们无关,当务之急是进去搜搜山贼的老窝,看有没有金银珠宝,师傅说了,见者有份,咱们不能白给官府干活,赏银没有,缴获的赃银总要趁机捞一把。”

廖姑活像个小土匪,眼里只有钱,满地都是尸体,血流的跟淌水似的也阻挡不住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山贼放钱的地方。

这群贼也精,看得见的地方都搜过了,连个子儿都没瞧着,还是有个被山贼掳上山的女人指了指那张铺着虎皮的大床,挪开了才在墙后面发现个小洞,藏着一箱山贼的家底。

廖姑撬开锁头,里面有不少整锭的银子,还有玉镯金钗珍珠等物,她抱着箱子傻乐了一阵,随后伙同陈妇将箱子搬走,没让那些衙役看见。

虞归晚出现在已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寨门口,还没有下马,远远就瞧见小徒弟屁颠屁颠跑过来,后头跟着扛东西的陈妇和另一个妇人。

“师傅,咱们发财了!”

第015章

黑子山的贼匪被一锅端,着实振奋人心,游街示众时,百姓将路围的水泄不通,愤怒的朝囚车扔臭鸡蛋烂菜叶,骂声不绝,恨不能生食贼匪的血肉。

虞归晚因协助有功,受县太爷嘉奖,顺利镖局也跟着名声大噪,有意雇佣镖师的富贾乡绅纷纷派人上门,不单商队,回老家探亲的也想雇几个得力的人保护自己,听闻顺利镖局有女镖师,身手了得,斩杀贼匪不在话下,那些个富商家眷便起了用她们的念头,男女有别,路途上女镖师总比汉子要方便些。

目前只有六个女镖师,即使加上廖姑和妙娘,也是拆开都不够分,虞归晚放话要招人,在本村招不到合适的,倒是来了四五个外地的,她们也是去年逃难到此的流民,被安置在八/九里地的小安屯,那地方因土质问题,开垦耕种极为困难,只能靠挖草根和野菜糊口,运气好时能逮到野兔野鸡,再去县城换点粮食。

“我们力气大,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求里正收留,赏我们一口饭吃。”几个女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她们已经饿了好几天,靠双腿走到这里,眼前就是她们唯一的活路。

明日便要护送商队前往偏关,又有两大车暗藏的细盐,这是头次贩盐,虞归晚不放心交与旁人,遂这次也会亲自带队,村中事务她全托付给幼儿,再留下陈妇管理镖局内外,前来应召的人自然也要她筛选。

陈妇初次管事,不免忐忑,亦不敢乱拿主意,虞姑娘又不见人,无法,她只好去求问葛大娘,“那几人我都试过,胆量确有,不怕见血,收了倒无妨,只是咱们村藏有盐井,让外人住进来恐有不妥。”

葛大娘沉思半刻,道:“虞姑娘既说要招人,想必也虑到了这一层,你不必瞻前顾后,仔细安排妥帖就是。”

“成,那我就照着办了。”

小安屯的妇人当天就被安排住进临时倒腾出来的屋子,别的不说,先给她们吃了顿饱饭,也不是多好的东西,就是用野菜碎、玉米面和少量白面蒸的窝窝头,还有一盆干菜汤,上头飘着油花,几人吃的头也不抬。

廖姑跑去看了,回来跟虞归晚报告:“她们将碗都舔的干干净净。”

炕桌上,虞归晚正低头画图纸,修围墙总要用到砖头,她问过高脚,别说河渠县,就是庶州府也没有砖窑,要用砖就得从中原买,价钱昂贵,来回一趟也费事,她想了想,倒不如在村里自建几座砖窑,烧出砖头或自己用或卖给他人都使得。

她画的这种砖窑在末世也沿用,就是在山坡底下往里挖一个拱形的洞,留一个高约2~3米且与地面平行的拱门,门头和门框用砖石砌实,正对里挖正方形,两边留半拱形耳房,砖胚用池塘挖出的软硬适中的淤泥即可,摞在耳房四周,中间堆放柴火,封住拱门直至柴火全部烧成灰烬,洞内温度冷却再开窑,烧出的砖有红有青,颜色不齐,但快,硬度也可,是目前最省钱省事的办法。

幼儿原是靠在枕上看书,从虞归晚铺纸开始画图,她手中的书就没有再翻开过一页。

因两人常有事要说到半夜,杜氏熬不住,虞归晚便将东屋让出来给她住,廖姑也跟着挪过去,她则搬到西屋和幼儿同睡一床,也就是在这,若在末世,她断不可能与人同床共枕。

画好吹干,她递过去给幼儿看,道:“挖砖窑的事要尽快,明日我会让葛大娘同村民说,每户出一到两个劳力,地方我已选好,妙娘知道,就在村后方的缓坡下,我做了标记,让村民照着图纸挖便是。”

纸上之图画的极为详细,重要的地方都做了标注,幼儿在盛都时在父亲的书房看过户部官员所画图纸,她手中这张较之不输,许更胜一筹,她惊讶于虞归晚竟有如此才能,若入朝为官,造福一方百姓非难事,只可惜本朝从未有女官,虞归晚也无此志。

剿匪得来的那箱金银珠宝让虞归晚尝到了甜头,便带人接连两天昼伏夜出,将冒过头的贼窝全踩了个遍,金银抱走,贼首遭剥光吊在路边大树上,让河渠县方圆百里的山贼闻风丧胆,挂旗投降。

得来的钱财她没有独吞,跟去的人各有一份,每想起此事,幼儿都摇头,极难论虞归晚的行事作风。

她细心卷好图纸,收进枕边的匣子里,才转回身问道:“明日你要带哪几人同去偏关?”

“陈妇和佟汉留守,其余都带走。”

“佟汉不跟你一块去?出关贩盐,只带程伯怕是不够稳妥,廖姑还是个孩子,能做的事终究有限。”

虞归晚摇头,道:“有程伯足以。村中需留人,谨防在逃的匪贼伺机寻仇,再者,有人来应召光靠陈妇也管不过来,督促村民挖砖窑、打砖胚也需要人,葛大娘负责监管村民晒盐,妙娘负责村中警戒,再让她们管别的就有些管不过来了。”

搭建起来的盐田有十多块,都藏在向阳的半坡之上,只有一条小路通往,为确保盐田不被外人发现,还在路两边设置了机关陷阱,误闯者必死。

以七八户村民为一组,各领一块盐田,晴天午后就是晒盐的最佳时间,村民需往田中挑盐水,结块了就要马上弄起来储存,盐田产出多少事关之后村民能分到多少钱,倒也有村民试过煮盐,只是出来的盐颜色泛黄颗粒粗糙,不如晒的细白。

盐田只有家中主事的才知道,并不敢乱告诉,尤其不能同近期投奔来的亲朋提及,这些投奔来的通常都在耕地里劳作,外面吃不饱饭的不知凡几,他们能在南柏舍有口饭吃就已知足,并不觉得干活累苦。

次日挖砖窑的消息一出,全村老少皆沸腾。

“若村中腾不出人手,便从外边招人,工钱去问幼儿,她懂得。”虞归晚交代佟汉。

城里的苦力每日也才二三十文钱,还多得是人守着等活干,佟汉去大院问过幼儿后就到城门口招人,男女不限,每日也是二十文的工钱,但包一顿中饭。

想抢这份工的人将佟汉围了好几层,他们当中有附近的村民,也有暂时无落脚地的难民,哪怕不给工钱,只要给饭吃,他们都干。

“大老爷,你看我成不成,我不要工钱,有饭吃就行。”

“我也不要工钱。”

“我也是我也是,看看我吧,我一次能抗三个大麻袋,有力气,不怕累。”

看着这一张张迫切的脸,佟汉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初若不是虞姑娘好心收留,他一家也要同这些人一样食不果腹,饿死街头。

最后佟汉挑了三十个老实能干的带走,没被挑中的只能看着他们走远,失望的垂下头,继续蹲在墙根下默默等待,盼着再有雇主来挑人。

砖窑的位置虞归晚已定好,图纸在幼儿手中,她每日都会骑小毛驴过去查看挖窑进度,她不惯骑马,为她出行方便,虞归晚才买的这头毛驴。

坡下土块堆积,几个工人正用独轮车往外运土,另有人赤膊在窑洞内掏土,他们干活很卖力,汗水在他们脸上冲刷下道道土渍,却无人在意,只因表现好的人才有肉吃,那可是带皮炖煮出来的五花肉,每块都有巴掌大,配上干菜汤和野菜窝窝头,光想想就已经流口水了。

给工人煮饭的活计,幼儿安排给了阿秀和余姐,没有工钱,却能每日领一小块猪肉,这比给钱还实在。

她们在大院煮好饭,再合力抬到这边,工人排队领取,无论男女,每个人都是三个窝窝头、一碗干菜汤、一小片猪肉,表现好的才能多分到大块肉。

幼儿看今日一切都井然有序,不似头两日工人哄抢,生怕慢了没自己那份,闹出不小乱子,起头的那几个被拎着棍棒的佟汉呵斥一通,赶走不用,另外再招了新的补上空缺。

“大日头下,幼儿姑娘怎么过来了。”佟汉迎上去,他也正吃饭,窝窝头两口一个。

幼儿戴着围帽,工人还不曾见过她的真容,“听余姐说第一座砖窑已挖好,我特来看看。”

佟汉也不废话,领她过去看。

最先开挖的窑洞正在砌拱门,明日就可堆干柴烘烤,打砖胚也该提上日程了。

幼儿看过后说道:“打砖胚的人手尽快招来,要赶在虞姑娘回来前烧出第一批砖。”

“招人容易,城外都是想找活干的女人汉子。”

“仔细侦辨,偷奸耍滑的不能要。”村中不能外宣之事多,招来干活的这些人需老实本分才不出乱。

“哎!我晓得了。”

又查视一圈,仔细核对过挖出来的砖窑跟图纸无一二,幼儿才略放心,骑毛驴晃悠悠回去。

此时距虞归晚离开已有七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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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上,打着旗号的商队缓缓而行。

烈日高悬,炙烤大地,闷热的人难受,拉车的牛马气喘吁吁,这次不止钱家的商队,另有三家是其他商行的,足有百辆大车,两辆藏有私盐的牛车夹在当中很不起眼。

虞归晚头戴竹叶帽遮阳,宽大的帽檐挡住她半张脸。

顺利镖局其他人也同她差不多的打扮,不单竹叶帽是镖局独有,众人手握的冰块也是,水囊放在冰下,稍许就能得一袋冰水消暑解渴,比苦哈哈跟在后头的商队畅快多了。

终于有人耐不住热,赶上来问:“虞师傅,可否舍一些冰块于我等?”

第0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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