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公 第151章

失血过多让妙娘十分虚弱,脸色惨白如纸,但她还强撑着没有倒下,说道:“主子,火势蔓延得厉害,这里的埋伏要尽快清除才能让人过来救火。”

虞归晚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这是她从末世带过来的止血粉,原先放在背包里一直没用。

她按住妙娘,将止血粉倒在伤口处,血肉眼可见的止住了。

妙娘挣扎道:“主子不可!这样的神药怎可用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被虞归晚一掌拍在脸上。

“话多,闭嘴。”

当然她也没有很用力,否则妙娘的牙都会被她扇掉几颗。

“行了,带她先撤。”她吩咐陈妇。

陈妇扶起妙娘,在蒙灰等人的掩护下脱困,赶往南城门的途中与刚到的黑甲兵碰了面。

黑甲兵将宫门包围起来,举起的连弩能连射十箭,很快就将禁军射得如刺猬那般。

另有一批极能飞檐走壁的士兵从背后攀上房顶,散开来将躲藏着放暗箭的弓箭手一一拔除,又里外搜寻一番,不放过任何角落,确定弓箭手全部死透了才罢休。

在宫门跟妙娘她们厮杀的禁军并非全部,大部分还守着余下的三个城门,他们也没有疯,疯的是他们的上峰,当□□宫也是上峰下的命令,他们盲从才会酿下今日的大祸。

城中起火时他们还不明就里,以为是黑甲兵攻城放的,不由大骂黑甲兵是叛军。

他们派人过去打听了才知道在城中乱杀又放火的是自己的上峰,可为时已晚,来援的黑甲兵已从南门入城,皇后、太子和百官也都在那边,而他们这些人则被视为逆党,是要同景宁一起被除死并株连九族的。

“尔等已被视作逆党,今日若让他们得逞,太子继了位,又怎会放过你们?!现在已经是鱼死网破,生死存亡的时候,索性放开了胆子去杀,赢了尔等就可加官晋爵,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也正是因为这番话才让余下的禁军死守三座城门,哪怕黑甲兵已经围住皇宫,只要三门不破,就算不得是拿下了麒麟城。

佟汉奉命攻北门,遇到禁军顽强抵抗,久攻不下。

虞归晚是个没有耐心的猎人,这场对峙前后已经持续数日,再耗下去对她也不利。

她将兵马从偏关、河渠调来,关外只能先由傀儡军驻守,次非长远之计,一旦被识破,东辽就会趁机反扑,而她远在麒麟城,一时又顾不到,别进嘴的肥肉又让人给拽了回去,那她才火大。

听前线来报,她寒着脸说道:“攻不下就炸,泼油放火烧,天亮之前务必拿下三座城门,拿不下的一律军法处置!”

“是!”来报信的小兵缩起脑袋一溜烟跑了。

夜幕笼罩,南城的大火已被扑灭,只是房舍尽毁,死伤无数,遍地哀嚎,着实惨烈。

幼儿下了马车,知道虞归晚已回南城门便过来寻,正巧看到她黑着脸死死盯住麒麟城的布防图。

“岁岁。”她轻唤一声。

虞归晚立马缓下脸色,过来扶她坐下。

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很简陋,没有铺设桌椅,只是拿几个大箱子再弄几块木板搭成桌子,布防图就铺在那上面,四角各有一盏油灯,中间还有一颗璀璨的夜明珠。

幼儿坐的也是个箱子,只不过上面铺了一层皮毛褥子,暖和又柔软。

“不在马车里歇着,跑来这做什么?”她给幼儿倒了一碗温茶。

幼儿捶捶腰背,“天天闷在车里,时间久了也腰酸背痛,我出来松松筋骨。”

“六花呢?”没看见跟来。

“见我进了帐篷它就自己玩去了,半大的狼崽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难为它守了这半天也没挪地方,闷坏了都,就让它玩玩去吧,有你在这里,还能有谁不长眼对我下手不成。”幼儿说的轻松,再没有比待在岁岁身边更让自己安心的了。

虞归晚的嘴角又往上翘,挤到箱子上跟幼儿同坐。

幼儿也不嫌她那么大的地方不坐,非要跟自己挤一处,反倒往旁边让了让,给她腾出地方好坐得更舒服些。

“进来就看见你黑着个脸,是北门那边不顺利?”

“西门和东门也不顺利,平日里让他们多训练,训了个什么,这点阵仗都拿不下,往后还怎么指望他们攻打东辽。”

她治军严,训练更严格,幼儿虽未都看过,却也知道些她训练人的手段,平日里也常听廖姑提起,北境军在她手里这些时日,实力已是突飞猛进,连九王爷都这么说,可见是不虚传,也只有岁岁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

不过也能理解,她们在麒麟城耗的时间越长,偏关和边城等地就越不稳。

也不怪岁岁生气,量谁也不想被这样拖着,而景宁侯显然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拖住岁岁,好给东辽可趁之机。

这一趟若岁岁不来,仅凭妙娘她们也攻不下麒麟城,且这里头牵扯的利益纵横交错极其复杂,想要不被人算计了去,岁岁就必须得来。

可€€€€

“到底是让景宁侯将你我都算了进去,果真是个老狐狸。”

虞归晚抓起幼儿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轻轻蹭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幼儿,那小小的瞳孔里只容得下这么一个人。

“黑鹰和狼群都派出去了,陈妇也带了人入城去搜,还没有找到。”

陈妇说她的人一直盯着景宁侯府,根本没见景宁侯出来过,可大火烧起时她的人进去想要抓,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里头已是人去屋空,没带走的仆从全被毒死在偏僻的院子,满地都是尸体。

幼儿凝神,“会不会已经乔装出城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有寒光在虞归晚眼底闪过,陈妇训练出来的人能力极强,既然说没见人出来过,那必定就是没有,景宁侯要么是从密道跑了,要么就是她这边有内奸,趁乱将景宁侯藏了起来。

她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一旦做了她必会看出。

那就只剩下赵祯了。

对于赵祯,她从未真的信过,这位公主殿下心机颇深又能屈能伸,信了才有鬼。

“在想什么?出了半日神,问你话也不吱声。”幼儿轻* 轻推她两下。

“唔?”

幼儿了解她,一心两用时断没好事。

“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赵祯来找过你了?”

“皇后和太子也来了,我没见,还有兴远伯府的人。”

“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虞归晚皱眉,“来找你做什么。”

“想让我求情,留梁钰一命。”

“嗯。”

“我让人抓了兴远伯。”

“嗯。”

“不问我为何要抓人?”

虞归晚就像六花小时候,喜欢撩幼儿腰上挂的彩绦玩,“儿子替景宁侯做事,老子又岂会完全不知情,皆为逆党,父子同罪。不过你抓那个老的,是想让他作为人证证明你父亲当年是被景宁侯构陷才落的罪,你怕景宁侯会派杀手杀了他,这样你就失去了一个有力的人证,你家的旧案想要重审也就更难了。”

幼儿将脑袋枕在她的肩上,“岁岁真聪明。”

这话虞归晚就不是很爱听了,哼哼道:“难道我以前很蠢?”

“哪里的话,岁岁聪明绝顶,无人能及。”

虞归晚又开心了,嘴角一个劲往上翘,不过肩膀没动,让幼儿靠得稳稳的。

“你也聪明,有大智慧,就是身体弱了些,不能习武。”

“我父亲若是个武将,说不得我也自幼习武,今日你就未必打得过我了。”

“不可能。”

“?”

“你再学上十几二十年也不可能打得过我。”

幼儿笑倒在她怀里,“你啊,就是好胜,凡事都不肯输给旁人。”

“哼。”

幼儿站起身,“我去看看妙娘。”

她也跟着起来,“我同你一起去。”

第196章

南城的大火已扑灭, 百官和城民皆可先回家中,不必再留在南门口,只是都怕了那些发疯的禁军和神出鬼没的倭国杀手, 所以宁可挤在吃大锅饭也不敢回家。

城民倒还好,能保住命还能有饭吃对他们来说已是上天眷顾,并不挑剔,况且黑甲兵的伙头军做出来的大锅饭比他们自己在家吃的还好,馅儿饼都是纯白面羊肉馅儿的,两面都烙得酥脆焦香,又撒了磨得极细的胡椒盐粉,使得馅儿饼咸香鲜美, 异于麒麟城的口味, 再来上一碗炖煮得浓白的羊骨汤,可没有比饿得饥肠辘辘了吃一顿这个更让人满足的了。

负责分发吃食的士兵抡着大勺敲桶,冲闹哄哄往前挤的城民喊道:“挤什么啊,后边排队去!汉子和女人都是每人一个饼一碗汤,小孩半个饼半碗汤, 年老者多得半碗扯面。”

对此也没人有意见,即使有也不好当中说出口, 若是嚷嚷说凭什么老人就可多得半碗面, 非被人戳脊梁骨不可, 往后也别想在这麒麟城中讨生活。

城民听了话都乖乖站在后面排队, 偏就那些个百官的家仆跑到士兵跟前亮明身份, 说自己是哪位大人府上的,要士兵先给他们拿。

士兵撩眼皮扫了对方一眼, 压根不买账,抡起大勺往后一指, 冷道:“我管你是谁,去去去……别在这挨着我干活,后边排队去,不排队就没份。”

家仆仗势欺人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顿时拉下脸,气呼呼道:“我们大人乃当朝四品,你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兵也敢这么跟我们说话,我们同你要东西那是看得起你,你若识相就该备好了送到我们跟前,兴许我们心情好了还能带你去见我们家大人,给你求个一官半职。”

哐当!

士兵将大勺扔回汤桶。

刚从锅里舀出来的骨汤还滚烫着,飞溅到家仆脸上,顿时烫得踢起来嗷嗷叫,一边叫还一边气急败坏辱骂士兵。

士兵斜眼打量他们,双手环胸,嘲讽道:“有本事就进城回自己家大鱼大肉吃去,我们这只给暂且无家可归的城民供饭食。”

“你!”家仆气得脸色都变了。

士兵压根不怕,拍掉家仆指过来的手,冷下脸道:“得了吧,这种时候还想摆架子,也不怕这花架子散了让自己摔个狗啃泥。莫说你们那不知狗头嘴脸的大人,就是长公主来了也照样要和城民排队领饭,你们若有能耐让上峰下令,命我们给你们开小灶再端到跟前去,那我们就是一步一跪捧着也会送到,若没能耐就别来我们跟前耍威风。哼!我们跟东辽铁骑厮杀时,你们还不知在哪家妓院勾栏快活着,今日若是没有我们,你们还不知死在何时何处,转过头来就狗眼看人低,什么东西,呸!”

家仆要气死了,跳起来骂道:“你大胆!知道我家大人是谁吗就敢出言不逊,你一个小小兵卒,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大人不敬!”

麒麟城为世家百官聚集之富贵窝,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惯了,就连家仆都过得比外头的百姓体面,自是受不了眼下这种狼狈清苦,争执起来也是有的,却也有识大体知道束约底下人的世家和百官,别在这种时候得罪人,去碰这些黑甲兵的钉子。

自也有为官清廉者看不过,站出来赞同士兵所言。

“老夫倒觉得这位小兄弟说得很对,”队伍中一老者站出来,如苍松翠柏立在那,双眼清明犀利,“若没有北地来的诸位将士好汉,我等恐怕早已葬身火海或死于逆党刀下,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可你们几人非但不感念恩德,还不听劝阻不守规矩,恶言相向,更以权贵压人,大放厥词,是何居心?!”

家仆一扭头想骂人,看清老者的长相后又瞬间成了哑巴,低着头不敢辩言。

这位可是御史台的王大人,出了名的油盐不进,眼里容不得沙子,连陛下都让他三分,百官更是对他退避三舍,若一个弄不好让他揪住辫子踩着尾巴,上来就是一顿叨叨,叨到百官耳朵嗡嗡的。

这位王大人虽为文臣,却不似朝中文臣那般瞧不起武将,反而对武力多为推崇,认为军械武力为国之重,不应弃之不用,还多次上表劝谏雍帝,然而雍帝对这位言官老臣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烦不胜烦,总想着找个由头罢了他的官,让他返乡养老,别再出现在朝廷上了。

党争最激烈时这位王大人也没有站队,景宁侯逼宫杀了雍帝,王大人是第一个站出来口诛笔伐的,却不知为何景宁侯没有对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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