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独宠灾星小夫郎 第72章

之所以射尾巴,是因为这条鳗鱼太过粗壮,若是射身子,怕是铁箭都不够长。

凭这一箭,狗头鳗的半边身子被钉死在原地,动弹不得,因听闻即使斩掉鳗鱼头,鳗鱼依然能活,可以仅靠鱼头跃起咬人喉咙,钟€€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在海底转了一圈,成功找到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

他抱着石头接近侧躺在沙地上的巨鳗,举起双手,对着那丑陋的鱼头用力砸下。

等到鱼头几乎被砸烂成一团血肉烂泥,钟€€这才丢掉石头,用脚踹了下鳗鱼,确定它是真的死透了,方俯下身抽出它身体里卡的船桨,抽走钉住尾巴的箭头,两手环抱住没了脑袋的巨大鱼身往上拽,结果被压手的重量狠狠惊了一下。

需知东西在海水中比在陆地上更轻,以他的力气扛起百来斤的东西轻轻松松,居然有点拽不动一条狗头鳗。

转念一想,上次他逮的小花鳗一条都有十五斤,这只狗头鳗怕是能顶那个几十条,难不成有二百斤往上?

钟€€没办法,只好抽出腰间匕首,费了半天劲把狗头鳗从中间割成两半,因为匕首太小,他割得坑坑洼洼,然后先提起当中一半,游去海面。

“是阿€€上来了!”

唐大强是第一个发现钟€€下水的人,如今看见他安然出水,差点也险些站不稳。

“你小子往海里跳什么,不要命了!”

唐大强气得也想拿船桨拍他,“快上来!石头命大,只是小腿被咬烂了,要赶紧送回去看郎中!”

钟石头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见了,接着大声喊道:“撒张网下来,我抱不动!”

“什么?”

唐大强第一下没听清,还是钟守财在另一艘船上又问一句,“阿€€,你说什么,撒网?”

“对,撒网,我把那条狗头鳗杀了,身子带上来了!”

没过多久,一网分两次打捞起肥硕的鳗鱼尸身,结束后钟€€没回自己的船,而是游到钟三叔的船边爬了上去。

船板之上,钟石头已经醒了,他刚刚昏迷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呛水,现今看着仍然虚弱,一条腿的膝盖以下血肉模糊。

钟四叔正跪坐在儿子身边,搂着儿子的上半身嚎啕大哭。

钟三叔给他一巴掌,“人又没死,你个老小子嚎什么丧!”

说罢注意到湿淋淋的钟€€,又是一巴掌甩到他背上,“没一个省心的!石头刚救上来,你又上赶着下去,你看我不打死你!”

钟€€躲闪不及,硬挨了这一下,他赶紧辩解道:“那狗头鳗被我用船桨捅了肚子,本来就活不成了。”

“它活不成,我也快被气得活不成了!”

钟三叔原地跳脚,钟€€赶紧上前两步,冲到钟石头身边蹲下查看。

他上辈子在军营见过伤兵无数,清楚什么样的伤势能活,什么样的伤势必死无疑。

从海里捞上来的人,伤口都被海水冲得发白,上面涌出了新的鲜血,但流速很慢,看来没有伤及要害。

几眼看过,他确信钟石头能保住小命,也能保住这条腿,心下安定。

钟石头看向钟€€,嘴唇惨白,声音发颤,“阿€€哥,你把那条大鱼宰了?”

钟€€轻拍他的肩膀,“对,宰了,回头你多吃点它的肉,狠狠补回来。”

钟石头吸了吸鼻子,庆幸不已又感慨不已,用力点头。

出海在外,船上都或多或少放着止血的草药,他们把捣碎的大蓟根敷在钟石头的伤口之上,处理好后,其它本来相隔颇远的船也都听见了风声,处理好了钓钩,得以调转方向,纷纷靠近。

“刚刚出什么事了?石头落水了?有没有事?”

“狗头鳗?狗头鳗把石头叼海里去了?”

“等等,说什么?我没听错?你们把人救了,还把狗头鳗给宰了?”

听到这故事的人纷纷瞪大眼睛,一时难以置信,要不是远远能看见受伤的钟石头和死鳗鱼,他们都怀疑这帮人是在编故事。

其中有个人相隔不远,虽然没出得多少力,可看到了全程,小嘴叭叭宣扬道:“还是阿€€反应快!他让我们用船桨和竹竿捅狗头鳗,把它惹急了后好趁机救人,然后他又潜到水里,把狗头鳗给宰了!”

这番话说得简略,少了许多细节,外围的人不由在脑内勾勒出一幅钟€€大战狗头鳗的激烈场景,等料船上的几人听说时,故事已经添油加醋到令人心惊胆战的程度,连海面上都是血都说出来了。

苏乙听罢当即脚下一晃,差点栽倒。

“乙哥儿!”

方滨就近将他搀住,身边的六堂嫂生得富态些,力气大,跟着撑了一把。

“这些汉子在海上动不动就搏命,哪里知晓咱们的苦处!”

四堂婶也听了全程,长叹一口气道:“不管怎么说,现下两个人都没事,已是万幸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狗头鳗的厉害,以前我听我在家时听我爹讲……”

四堂婶说了个她老家村澳里的水上人,出海时被狗头鳗咬死的故事。

“……当时就扯着人胳膊直接进了海,船上人想救,哪知水里不止一条……总之到最后连个衣服片子都不剩,人就那么没了。”

六堂嫂嘴角抽了抽,心说这婶子真会说话,光长岁数不长脑子。

人家小哥儿刚听说自家汉子下海宰鳗鱼,吓丢了半条魂,让她这么一讲,岂不是另外半条魂也要没了。

她岔开话题,安慰苏乙道:“你家钟€€的水性好,咱们白水澳哪个不知,想来下水前心里头是有分寸的,你别听刚刚那小子胡咧咧,等见了人再着急也不迟。”

又双手合十拜了拜道:“海娘娘在上,保佑我们钟家一族,无论是谁,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滨哥儿也摸摸他冰凉的手,去给他倒一碗热水压惊。

两口水入喉,几人见苏乙终于慢半拍地定了定神,喃喃道:“是,总归人没事就好。”

虽是出来第三天,原定后日一早才回白水澳,可眼下差点出了人命,已经有部分人没了捕鱼的兴头。

他们跟六叔公打声招呼,跟着钟三叔和钟四叔家的两艘船先行返航,顺便带回一批鱼获。

离开的人里,有一个人的媳妇也在料船上,她被接走后船上还剩五个人,但捕鱼的船也少了三分之一,是以接下来送上船的鱼获,靠着余下五人也忙得过来。

算过来这笔账,五人便都没有反对,走就走了,有人胆子大,就得允许同样有人胆子小。

但退一步讲,水上人的日子生来如此,与天争,与海争,祖祖辈辈,风浪里沉浮来去,注定养不出贪生怕死的孩子。

其实今日提前回程的这些,下回出海照样会跟着,因为生计注定都从鱼口来,现在回去,无非是暂时过不去眼皮子底下的这个坎。

一批船走后,船队的规模骤缩,方才缀在后面的料船向前靠近船队,隔着一片海水,苏乙总算见到了全须全尾的钟€€。

钟€€哪知传话的人在胡编乱造什么,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下水扛上来一条本来就半死的鳗鱼罢了,说是宰杀,不如说是收尸。

他久违地见到夫郎,赶紧走到船边想说两句话,奈何对上的却是夫郎一双泛红眼眶,立时有些慌了。

“这是怎的了?”

他以为对方担心钟石头,忙道:“石头没事,已经送回去了,我让三叔和四叔送他去黎氏医馆找黎老郎中,估计好生养上个把月,伤口就能好全了。”

六堂嫂诧异地看钟€€一眼,心道素来听说这小子挣钱的心思活络得很,没成想在这事上像根木头,忍不住道:“我们知晓石头没事,你夫郎又哪里是担心石头。”

钟€€看她冲自己挤眉弄眼,初时不解,片刻后顿悟。

“我也没事!”

他急切道:“你别听人乱讲,我下水的时候那条狗头鳗都快没气了,我想着要彻底绝后患,这才跟了去。”

本以为解释完,小夫郎就该对自己笑笑,至多皱眉嗔怪几句,这事便可以就此揭过。

孰料小哥儿头一回对着他不发一语,默默听完,默默一抹眼睛,垂眸扭身回了船舱。

六堂嫂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着滨哥儿悄悄努嘴,后者是弟夫郎,不比六堂嫂,哪怕心里想得一样,面上如何敢有显露,遂只是抬脚快步跟上苏乙,若真生气了,也好劝劝,夫夫哪有隔夜仇。

而钟€€站在原处,一脸茫然。

这是……

生气了?

第76章 警钟(小修)

螺号响起, 这是就此收工的意思。

船上还有最后一批带鱼没送去料船,钟€€和钟虎不顾脚下一片银亮,刨了个地方出来坐下歇口气。

钟三叔把自家船撑走, 陪着钟四叔一道送钟石头去看郎中,因返程用不上那么多人手, 于是走前把钟虎留下,让他去钟€€船上待着。

“这个时辰, 也不知我爹和四叔他们回去了没。”

人在忙碌时脑子被眼前的活计塞满, 顾不上想别的, 一旦想下来,千头万绪重新浮现。

钟虎有些苦恼地抬手狠狠搓搓脸,对着茫茫大海自言自语。

过去只听长辈们说出海的凶险, 自己从未真正见识过,现下一闭眼, 就仿佛看到了钟石头血肉模糊的小腿。

亏的是鳗鱼, 这要是鲨鱼,说不准捞上来时一条腿都被扯没了。

想想就后怕。

“石头运道好,今天回程是顺风,天黑前怎么也能到了。”

钟€€看出钟虎的魂不守舍, 他自己镇定,也无非是有上辈子上过战场的缘故在,去战场上清扫时,常能踩到死去士兵的残肢, 初时大家都不习惯, 吐得翻江倒海,后来看多了,就能面不改色地捡起来一并掩埋。

不过即使如此, 今天钟石头的遭遇仍是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海上风险重重,譬如上次出海时遇见的龙吸水,再譬如这次的狗头鳗,若是运气差一些、反应慢一些,纵有一身好水性也没有用武之地。

人在大海面前实在太过渺小,虾米再不起眼,尚且能被人所看到,然大海之大,莫说一人,就是十人、百人……

任它是朝廷的官船还是富商的宝船,沉入其中照样了无痕迹。

一阵海风拂过,一阵浪头打过,什么都剩不下。

他因前世客死他乡,这辈子对大海生出更多探索的意头,一心想补回从前的缺憾,恨不得日日下水,流连忘返。

在海底时他只觉自在,仿若游鱼翩然来去,现在想来,还是少了警惕与敬畏。

思及苏乙的双亲都是死在出海途中,钟€€揣测是自己习以为常的“冒险”吓到了小哥儿,他开始思索该怎么把人哄回来。

在这件事上钟虎帮不上半点忙,待船队在狗牙岛靠岸,他们搬运鱼获送去料船,因着收工早,六叔公打发所有人都去帮着腌鱼。

虽说帮忙,仍是分开做事,料船上的几人已培养出默契,再加进人来反而要拖慢速度。

于是海滩上一群人四五成群,面前一堆带鱼,身边是大袋粗盐,水桶里是满满的盐水,两人负责腌鱼,一人负责接过后放入竹筐压紧,各个肚子直叫,都盼着早忙完早吃饭。

一筐到顶,钟虎自告奋勇地上前提起送去船上,留下来的钟€€抖了抖空盐袋,把袋子丢到一旁,拆一袋新的来用。

这种腌鱼的粗盐比吃的细盐便宜得多,不能直接入口,所以腌制的干活在吃之前也要清洗泡水去除盐味,不然影响口感。

钟守财看他半晌,略带狐疑道:“你不对劲。”

钟€€瞥他一眼,抬头看天,面色平淡道:“我瞧着天还没黑,你怎还说起梦话了。”

钟守财失笑,咂嘴道:“反正就是不对劲,平日里你和乙哥儿黏糊得很,前日从山上下来片刻工夫,都得举着野草去献宝,昨日也是,人家做饭,你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今日怎么不去寻你夫郎,在这和我大眼瞪小眼。”

钟€€€€带鱼翻面,鱼尾拍到下面垫的大片蕉叶,啪啪直响,“这会儿人太多,都还聚在一处,阿乙他脸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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