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楼捡到江湖死对头后 第52章

那一位红衣女子特意交代了老船夫,“哎,不要打扰他俩,这气氛,想必能发生点……”

然后,那红衣女子嘴角再也压不住 ,仰面而笑。

老船夫颇迷茫,这二位侠客,先是把舱门一关,便把火点上了,不一会儿,黑烟袅袅升起。

现在二位又抄家似的,带着某种怨气到处乱刨。

我的老船!要拆散架了!你们俩给我住手!

老船夫眉头皱了又皱,再也无法淡定摇橹,便把橹一横,去找古鸿意,他颤颤巍巍道,

“客官,是不是在找一位红衣女子托给你们的东西啊。”

“正是。”古鸿意直起腰来,拍一拍身上的花瓣,点头应答。

老船夫重重叹息,“诶呦。早说,在我手里呢。这就给你俩拿来。”

老船夫很快将取出一个精致的绸缎包裹,交给古鸿意,他又是长叹一声,“二位小侠客,快去船舱里歇着吧。”

古鸿意得了包裹,点头答应。便招呼船那一头专心致志刨来刨去的白行玉。

二人回到船舱,古鸿意先坐下,白行玉便挑了个船舱对角线也坐下 ,远远的。

他又抱住膝盖,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绸缎包裹。

没有看古鸿意一眼。

白行玉拿锦水将双泪的剑柄戳了戳,软的。

应该不会是袖玲珑的暗器一类的。

白行玉缓慢拿锦水将双泪挑开那绸缎包裹上的同心结。

锦水将双泪真如一条小泉,探入同心结中,不见声响,裂帛便开,绸缎如流水般展开。

见了千红一窟的礼物,古鸿意眼眸一抬,神情很复杂。

只见,月光与波光撒在粼粼的缎面上,非常漂亮的嫣红色。

两件婚服。

一件宽一些,铁锈般的暗红,藏了金线,闪烁着沙砾亮光。

一件稍小一圈,流淌着波光的水红。

但……也许不算婚服。毕竟款式、颜色、细节都有所不同。

再说,千红一窟此人大概就喜欢红衣服,她自己不天天穿成一团火么。

于是,古鸿意摇摇头,心中念道,不算婚服。

其上,赫然一张字条,字迹很大,龙飞凤舞:

“大侠们,忙着打架也要穿的漂漂亮亮啊!”

不错,古鸿意看一眼穿了李守义衣袍的自己,又看一眼穿着自己衣袍的白行玉,在火海中已然烧成两个黑煤球。

其下,又一行极细的蝇头小字:

“小衰兰,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老婆,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古鸿意把纸条翻过来,只见又是两个霸气的大字:

“去!换!”

第43章 小白的求婚(上)

*白行玉视角

狭窄船舱内。

分开衣襟, 打算换上那件水红色婚服的时候,锦水将双泪就支在白行玉身旁。

剑身澄明如镜。

他跪坐在船舱里,随着泊船颠簸稍微摇晃, 剑映照出来的自己, 也跟着摇晃。

镜面中, 自己裎身,解去衣服,跪着摇晃的时候,看起来很狼狈。

青色、紫色、棕色。方形、圆形、铜钱形、尖刀形、火钳形。

从锁骨到小腹。

白行玉怔怔盯着剑面, 第一次如此专注地数自己的黥刑疤痕。

以前他不愿意看见这些疤痕, 宽衣解带时总是闭着眼。

锦水将双泪是比水还纯净的好剑, 照得那么清晰。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失而复得的剑讲述这一切, 只得怔怔道, “锦水将双泪,你莫要看我了。”

“你去看看他。”他对着剑轻眨下眼睫。

镜面折射出船舱那一角, 古鸿意的背影。

古鸿意单腿跪着,三下五除二扯去李守义那捉襟见肘的上衣,胡乱一团,便直接扔出窗外, 沉入水波中。然后古鸿意抬起手肘,一把将长发捞到脖颈一侧,整个光洁的脊背便全露在月光下, 骨骼走势与薄肌线条, 被月色投射出很清晰的阴影。

“锦水将双泪, 你也莫看他了。”白行玉偏头皱了皱眉心, 轻手把剑放倒,又摸了下剑身。

这样也不能捂住剑的眼睛。

他便把刚刚解下的古鸿意的衣裳叠了叠, 盖到锦水将双泪上。

一阵夜风穿过船舱,他打了个寒噤,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裎身很久了。

快去换衣服。

“我已换好,便去船舱外等你。”背后,古鸿意的声音传来。

听到声响,他正套了一半的头,反愣了愣,就这么整个人缩在红绸缎里静静等了一会儿,估量着古鸿意已离开,他才慢慢从缎子里探出头来,谨慎地慢慢偏头,盯一眼那个位置。

确认古鸿意确实离开了。穿穿穿。

白行玉换好千红一窟准备的衣服后,重新伸手把锦水将双泪扶起来。

他盯了盯剑面中自己的样子。自己其实看不出个好坏来。

然后,他把剑搂仅怀里,额头支着剑柄,垂下眼眸,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锦水将双泪,你告诉我,他……”

他学着古鸿意的样子跟剑说话。

先清清嗓子。尽量郑重、虔诚。

虽然不知道自己一个哑巴清嗓子有何用。

“我看不明白他。”

锦水将双泪“叮”一声倚靠在他怀里:

“如何应付师兄师叔?那我们成亲。”

“我不仰慕你。”

“我没有任何分外的情义,对别人也一样的。”

“我们只是在师兄面前装装样子。”

以上发言,并非出自锦水将双泪之口,它只不过是滟滪堆下,白浪淘洗出的一块玄铁。

铁岂会说话。

但它的主人已目光空空,把额头重重抵在墙壁上,许久一动不动了。

“锦水将双泪……那他会走吗。”

主人垂下眼帘,揉了下额头压出的一方红印。

锦水将双泪很安静地泛着水的波光,与芍药的柔光,没有再回答他。

白行玉按了按不自主下陷的眉心,又一指挑开水红滚着银线的衣襟,看一眼小腹的黥刑。

他摊开手腕,重重按了按腕心。手脚筋全断了,运开碧血莲花蕊的时候,挥剑很吃力。

今夜,自己还能再撑一场战斗,这便是极限了。

盯着自己的腕子,他沉思了片刻,眼眸跳了一下,某些纷乱的思绪,呼地清晰了:

离开明月楼后,一步一步,都靠古鸿意。

从救风尘,到对峙残月,到重举霜寒十四州杀追兵,再到袖玲珑暗器杀黄家三兄弟,乃至斩首李守义、火烧明月楼。

就连帮自己把残破的手脚串起来的千红一窟,都是古鸿意的熟人。

就连锦水将双泪,都是古鸿意找回来的。

久久跪在船间,只觉得脊梁有些痛,船舱好窄,天地好窄。

除了古鸿意,生命竟容不下第二个支点了。

想到此处,他骤然回头望一眼船舱外,去寻古鸿意,只见他盘腿坐在船头,正颔首和老船夫攀谈。

他的身影是一道铁锈色的荒山。长发随意挽成一个低马尾。

确认古鸿意还在身边,白行玉才舒一口气,慢慢垂下眼眸,转回身来。

“你不要走。”他摩挲着指腹,很快确认下来。一遍一遍地在心中重复着。

如果古鸿意走了,他自己便什么也不是了。

今夜为止的每一步,如果是他一个人,一件事都做不成。

想明白这件事仅需一瞬间,来不及嘲笑自己失势,“不是习惯孤独的剑客么”,可心里只剩下不安。

古鸿意,你不要走。

要想办法,留住他。他摩挲着锦水将双泪,思索着,自己还有什么能留住他。

自然没有财物。但古鸿意也并非爱财之人。

他再次把手腕并起来,狠劲一翻,青蓝色的筋脉涨起,却感受不到任何活水的流动。手脚筋早断了。

很快想明白,他只有一把剑,和一个破破烂烂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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