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楼捡到江湖死对头后 第98章

单剑变双剑,我船要不保。老船夫目光一空,颤颤巍巍笑道,“二位侠客,好久未见。”

古鸿意快步上了桥,倚栏杆俯瞰老船夫。

他环臂扯一下发尾,便抬手一抛。

老船夫支着船桨,护着斗笠,抬头看他。

扑通。稳稳落入斗笠中。

老船夫垂头一瞧,赫然一枚银坠,水滴形状,清润晶莹。

“老人家,往日不能白白坐你的船!”

小桥上,那侠客长发沾雪摇曳,扶栏高声喊道。

他牵起身边人的手,两手交叠,压在桥头栏杆上。

“老人家,我娶到他了——”

桥上青年朗声向老船夫交代道。

眼睛很亮。

老船夫毫无稀奇的表情,抬头看一眼二人,他身边人正看他,眼神愣愣,又弯起唇角。

大雪压弯枝梢。

小船停在溪头。

二人肩头落了雪,十指相扣下了桥。

老船夫翻翻袖子,掏出那个不爱说话的侠客赠他的小金粒。还剩了一枚喜糖。

“我早料到。”老船夫叹口气,“那会儿都偷亲他的头发丝了,还嘴硬说不喜欢。”

罢了,保住了船,得了一金一银,老船夫赶紧收好。翻上斗笠,支起船桨,又叹道,“年轻真好。”

“走。”古鸿意牵着白行玉进了闹市,“我还准备了……”

“准备了何物?”

“先不告诉你。”古鸿意又认真望着他,“等着。我有好好准备和你约会。”

黧黑眼睛深深望他,眸中带着期许和笑意。

白行玉心空了一拍,压下好奇,乖乖跟着他往前走去,走进已然很熟悉的汴京闹市繁华中。

古鸿意先快步回了趟酒楼。

师兄师叔已不在坐次间。古鸿意颔首四处寻找,见那枣红讲坛边人群熙熙攘攘,便凑近其间。

台上,说书人纸扇清脆一合。

四下喝彩叫好。

“这番讲,那衰兰送客手,五年前作乱于汴京的大盗。”

“话说他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常年混迹烟花所,欠下无数风流债。此话暂且按下不表。”

“他继承了那平沙雁的衣钵,可二人作乱的手法却有所不同,此平沙雁,行迹隐秘,阴森难测,但衰兰却花样百出,明晃晃变戏法似的手段,就是要逞给世人看——”

“然后便丢了性命了。呜呼哀哉,打得就是出头鸟。”

“被山河一剑砍了脑袋,这衰兰总算留名江湖,不过是个恶名。行了一辈子恶事,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恶有恶报。恶有恶报。”

百姓同声相和。古鸿意静静站着,确认了师兄师叔已离了酒楼。

忽然,腰间环上一圈温热。

脊背熨帖着小腹,他的吐息清晰传来。

“不听了。我们走。”

白行玉从背后抱住他。

古鸿意垂眸,双手把腰间的一对瓷白团起,插进他的指尖。

“简直是污蔑我。”古鸿意冷嗤一声。

白行玉点头。

“我从未惹过风流。”古鸿意严肃说道,怕白行玉不信,便厉声保证了三遍。

白行玉疑惑歪歪头。

重点是这个吗。

他把白行玉的手拆开,按着他的肩头,垂眸正色道,

“你是我此生第一个……”

古鸿意语调打颤,认认真真。

天下第一喜欢的人。

说出口了!

黧黑眼睛对着琥珀眼睛,同时张大。

此刻纸扇咻地一合,满堂喝彩哗啦啦响起。

人群熙攘,众声鼎沸间,他们压着肩头对视。

他听见了吗?

琥珀眼睛倒映着拥挤喧哗的人群、酒盏、窗外的大雪,浅浅弯了起来。

喧哗的波澜把白行玉推到他怀里,鼻梁迎上鼻梁。

古鸿意顺势垂下眼帘。

“等等!”

一道手刀劈在两人中间,将古白二人隔开。

古鸿意莫名一阵烦躁,喉咙滚滚,抬眼瞥去。

“你们两个贼人,我早料到你们没死!”

林教头横眉咬牙瞪一眼二人,虬髯震颤。

“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大摇大摆来闹市!前日,明月楼塌难不成也是你二人所为?你们搅得整个汴京不得安宁!”

白行玉不多理会林教头,只牵起古鸿意,踮脚凑近他,呢喃说着,“我们走。共犯。”

“好。”

“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现在就带你去看。”

……

“不吵架了。”

“嗯,喜欢约会。那我也给你奖励。古鸿意,要不要。”

“……要。”

“再说一遍。”

“要。”

林教头只见那两个贼人依偎絮语,不仅毫无畏惧之色,甚至开始打情骂俏,更是一阵无名火冲上心头,“无耻!”

那二人十指相扣,夺窗而出冲入夜雪中。

没有看林教头一眼。

林教头振臂翻过酒桌,一地酒盏碎裂,他横眉怒喝,“休想逃!”

一个箭步冲至窗边,撑着栏杆俯瞰楼下车水马龙,却不见那二人踪迹。

“明明从此处跳下了!”

林教头哈出一口白烟,冷哼一声,便去翻胸前衣襟中的令牌,“上次被知府老儿耽搁,放了你二人,这次我自然杀了你们!——看看是你们的脚力快,还是禁军的羽箭快。”

摸索许久,衣襟中却空空,林教头蹙眉,又一阵怒气上心头。

“哪去了?!”

酒楼栏杆漆成淡青,积雪挂于其上,外壳冻成坚硬的冰。

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紧抓着栏杆,腕心青筋暴起。

冰凌难以抓握,那人单手悬于空中,却并不吃力,反倒神色轻松。

古鸿意一手抓着栏杆,另一手抱着白行玉,唇瓣间赫然叼着一块金镶玉的令牌。

禁军令牌渡上雪的清辉。

他稍仰头,示意白行玉接过令牌。

白行玉双手勾着他的脖颈,腾不出手去接,便垂眸凑近,咬住令牌的红璎,衔了过来。

“我又行窃了。”古鸿意沉声道。“是我失约。”

怀中人衔着红璎,他朝古鸿意摇了摇头。金镶玉跟着晃荡。

古鸿意单臂一振,调整一下抱姿,将他抱得更舒服些,又侧目看一眼楼下情形,道,“我们能跑。但。”

但要弄坏我给你准备的好东西了。

轻叹一口气,古鸿意还是下决心,吹响了口哨。

哨声如一支穿云箭,划破寂静的云霄。

官府朱户之巅,平沙雁得了哨声,却不见古白二人身影,“咦”了一声,“不见人影呢。”但他还是按照师弟的交代,按部就班行事。

平沙雁手腕一翻,边将脚边一道麻绳甩入手中,双臂一振,便将麻绳扯去,千丝万缕勾连,闹市街巷间,无数麻绳交错,绷直显出。

扑簌簌。

漫天纷纷的梅花落下。

而汴京官府朱门,一大捧鹅黄交糅着淡粉的磬口腊梅,坠到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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